第二十一章 拚命
很幸運,第二輪打擊沒有帶來更大的、不可承受的損失。
當恐怖的光柱從天而降的時候,已經徹底醒悟過來的修士們,開始了反擊。木青遠、白和晨、湯澄海、胡必成,外加各大堂主殿主,再加上閉關隱修的五個長老級高手,十三個個玄仙同時出手,浩瀚磅礴的靈力連成一片,結成無邊無際的巨大護罩,從底部向天空猛地翻卷上去。
這靈力護罩五色光華閃動,瞬息之間就擴展至直徑十萬里大小,將幾座山峰統統護在裡面,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從昆崙山頂扶搖直上,與從天而降的白光對撞在一起。
「轟——」兩股大得不應該存在於這世上的力量,狠狠対轟一記,驚天動地的巨響直傳出去數百萬里遠,難以形容的撞擊力,震得整個崑崙仙山都在劇烈地顫抖,似乎要翻轉過來一般,高聳的山峰劇烈搖晃著,大地不停震蕩著,方圓數千里的巨大湖泊中,清冽的湖水沸騰著變成了無色的氣體,億萬年沉睡的冰川,發出低沉的吼叫聲,彷彿變成了巨大的冰龍,猛然從地上傳奇數萬丈,晶瑩雪白的寒冰,在白光和五色光華的映照下,變得五彩斑斕。
五彩光罩和耀眼白光互相僵持著,巨大的壓力似乎要將這天地徹底都徹底潰散,十三個玄仙強咬著牙關,奮力向上托舉。繼而,他們同時搖晃起來,然後齊聲大叫一聲,磅礴的靈力猝然爆發,彷彿一個拳術高手寸勁寸法,將那漫天白光猛然幾開幾條極大的裂縫,這裂縫急速擴大,迅速變成了破碎蛛網一般。
在半空中飛舞盤旋著急刺的法寶飛劍,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從裂縫中激射而上。
「啊啊啊——」接連不斷的慘叫聲傳來,一個個鳥人身上多了幾個透明窟窿,慘叫著爆炸開來。而那道恐怖至極的白光,這時候也終於徹底崩潰,變成千萬個凝固不散的白色小塊,從空中飄飄洒洒落了下來。
但就在白光猛然被擊潰的同時,十三個玄仙卻同時哇地噴出一口血,身體向後飛射,重重摔在地上。隨即翻身跳起來,重重喘著粗氣凝神戒備。
這一次比拼,竟然兩敗俱傷!
轟隆隆的巨響好半天才沉寂下去。在這場激烈的對撞之後,崑崙仙山好像憑空矮了一大截,不但山頂的各種殿堂樓宇毀於一旦,參天古木化為烏有,一個個高大的峰頂被轟掉數丈,就連整個山體,都被整體砸進地面好幾尺。
這一擊之威,一至於斯。
看著眼前面目全非的仙山,正個宗門數百萬弟子,都簡直無法想象,剛剛這兩次攻擊,如果全部落在自己身上,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更讓他們心驚的是,在剛剛那次劇烈的対轟中,明明至少有十萬個鳥人被擊中,化成飛灰,變成天地間的某種氣息,但整個天空,仍然被看不到頭的鳥人籠罩,密密麻麻,擋住了所有光,遮住了他們的視線,一眼看過去,竟然沒有發現那龐大的鳥人群有一丁點變少、變稀薄的樣子。
修士們的頭皮都在發麻了,這樣無邊無際的鳥人,這樣強大的力量,究竟是什麼來歷?他們究竟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只有木青遠和幾個長老,曾經預先得到過尼山老人的提醒,隱約知道一些大概,而無回谷的存在,對他們來說,也並不是什麼秘密。這時候他們的心中翻來覆去都是那四個字:悔不當初!
千萬年來,尼山老人曾經不止一次提醒過他們,無回谷中,那來歷不明的鳥人,可能將發展成仙界的心腹大患,可是他們無動於衷;尼山老人也曾放下幾乎是仙界第一人的架子,無數次親自遊說各大宗門核心高層,希望加大對玄武院、對無回谷的支持力度,但他們卻生怕玄武院過於壯大,對宗門的利益產生威脅,因此又一次地決絕了尼山老人;甚至就在幾天前,就在宗門的叛徒被監察道擊殺,魔族發動瘋狂的攻擊之後,尼山老人還特意提醒過他們,要小心鳥人一族的詭計和強攻,可他們絕大多數人確認為,那不過是尼山老人的又一次危言聳聽……
對權力的貪婪,對安逸享受的迷戀,蒙蔽了他們的雙眼和心靈,並在今天,給了他們一個終生難忘、而且不可承受的慘痛教訓。
但是現在就算再後悔,也已經無濟於事。這個世界上終究沒有後悔葯,而除非他們身居傳說中上古大能的能力,能夠徹底擺脫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他們也沒有辦法回到過去,重新來過。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拼盡全力,去挽救宗門即將傾覆的命運,去挽救數百萬宗門弟子的生命。
「搶佔有利地形,立刻展開還擊!」木青遠憤怒的大聲呼喊起來,雙手一揮,兩根青色圓木,脫手飛出,在空中猛然便大,如同兩條的長龍,夭矯曲折地沖向那密密麻麻的鳥人。「轟轟轟」一陣巨響,兩條青色巨龍竟彷彿身具靈性,時而分頭迎敵,時而並肩而上,時而又交錯穿梭,所到之處,鳥人們骨斷筋折,慘叫著掉落下來,在半空中就爆成一團團刺眼的白光。片刻之間,不知有幾千幾百個鳥人被奪去了生命。
「青龍奪天木!」白和晨大吃一驚,「宗主你——」
白和晨知道,這青龍奪天木是木青遠煉製了數百萬年的本命法寶,幾乎將他的全部心血耗在了這上面,其威力之大,就算是放眼整個仙界,也能夠拍排在前三十名之內。幾百半年以來,無論遇到什麼樣的高手,這件法寶也都從沒有用出來過。白和晨更知道,這件法寶縱然威力奇大,但操控之際,卻也極其耗費精神,更需要巨大的靈力支持,才能讓這兩根圓木變得如同身居靈性一般。一旦有失,法寶的主人將會受到強烈反噬,走火入魔都是輕的,重一點,甚至直接灰飛煙滅!
但現在,木青遠竟然不顧一切,在出手之初,就動用了這件壓箱底的法寶,怎不令他驚駭欲絕?
「都現在了,還能有什麼僥倖么?拼盡全力,力保宗門不失!」木青遠怒喝一聲,整潔飄灑的鬍鬚,已經根根直豎起來,平日略顯儒雅的臉上,一片猙獰。
白和晨一呆,大聲答道:「是!拼盡全力,力保宗門不失!」
渾厚的聲音,穿越了遼闊空間,在崑崙仙山上空回蕩。越來越多的修士,開始同時呼喊起來。
「拼盡全力,力保宗門不失!拼盡全力,力保宗門不失!」吶喊聲越來越響亮,在山間,在空中回蕩,穿透白光的籠罩,直射蒼穹。吶喊聲中,修士們精神大振,紛紛拿出吃奶的勁頭兒,朝著空中猛攻,一時間法寶飛劍光芒大盛,空中,終於不再是白色光芒獨大。
木青遠的身體在空中來去縱橫,他的神識全力控制著青龍奪天木,拚命在遮天蔽日的鳥人群中轟擊著,同時他的雙掌,不斷轟出一道道靈力,每一掌轟出,都會有數量不等的鳥人被凌空轟爆。
一陣陣輕微的刺痛,傳進他的神識,傳進他的身體,木青遠知道,這是自己用力過猛導致的,但也只有這樣,才讓他的心中稍微好過了一點點。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幾天前發生的那一幕一幕,正在如同毒蛇一般噬咬著他的心,讓他恨不得痛哭一場,讓他恨不得現在就去死。
他恨自己為什麼竟然被權力蒙蔽了雙眼,竟然因為那一份莫名其妙卻深入骨髓的嫉妒,忽視了尼山老人和幽蓮華的雙重警告,並且徑自向幽蓮華下了毒手!而現在,事情果然如同幽蓮華所說的那樣,崑崙仙山果然迎來了千萬年來最大的危機。倘若宗門因此而慘遭傾覆,那自己就是最大的罪人,萬死難辭其究!
看著鋪天蓋地衝過來的鳥人,看著浴血奮戰,拚死對敵的弟子,木青遠的牙齒都幾乎要咬出血來:最後關頭,哪怕是拼著自爆,也要在鳥人群中空出一個缺口,為數百萬弟子開闢出一條生路!
越來越多的鳥人從空中跌落,又有越來越多的鳥人圍上來,四面八方源源不斷的鳥人,忽閃著翅膀,在空中和修士們纏鬥,灼人眼目的光劍,縱橫交錯,和矯若游龍的法寶飛劍相撞,發出轟轟的巨大聲響。
從高空俯視下去,這無窮無盡的鳥人,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球,將方圓十萬里內的群山,一層一層僅僅包裹起來,像是一個巨大的蠶繭。蠶繭內部,爆炸聲轟鳴聲不斷,蠶繭外,不時爆出一點點光華,又或是崩開一個小小的缺口,白色光劍和五色光華透體而出,極快地消失在天宇之間。但那個小小的缺口,瞬間又會被徹底封住,耀眼的光華,又再次被封進那巨大蠶繭之中。
這就是仙界大規模戰鬥的一個重要特點。
無論是修士,還是鳥人,他們都能夠在空中自由的飛翔,他們的動作是自由自在的,他們的攻擊,可以向四面八方同時發起。正因為如此,這裡的戰鬥,不像凡間古代冷兵器時代一樣,只局限在地面之上,也不同於熱兵器時代,儘管可以在空中、海洋和陸地上配合,但終歸有一個重力的束縛,終歸三種基本兵器和戰場有著嚴格的分野——陸地上的戰爭,也許可以有空中的配合,但絕對不會發生在海上,海上的戰鬥,也可以有空軍的協作,但陸軍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在仙界,由於武器就是以法寶為主,由於戰爭雙方都可以在天空大地和水面上穿梭,所有的分野和割裂都已經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某些科幻小說中星際戰爭那樣的,完全立體的、全方位的攻擊和防禦。
雷動的眼神嚴肅起來,這一點,在無回谷之戰時,他已經有了直觀的認識,但在崑崙仙山高空,這個特點凸顯得更加淋漓盡致。而這,是一個全新的問題,在今後的戰爭中,他必須找到最適合的戰法!
轉頭看看幽蓮華,露出詢問的眼神。
此時的幽蓮華,已經完全恢復了那種高貴冷艷的模樣,渾身上下一塵不染,透著那麼威嚴不可逼視的光芒,臉上的蒙面紗,泛著朦朧的光芒,是那麼神秘,卻又令人高山仰止。如果仔細看,她露在外面的肌膚,也已經徹底恢復了原本的冷玉一般的顏色,放著微微的光芒,中毒之後連續作戰導致的那種稍顯灰敗的顏色,已經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個修為深不可測的大能,估計誰也不會想到,其實這個女人,目前不過剛剛恢復了金仙初期的修為。
看到雷動詢問的目光,幽蓮華冷冷點點頭,卻沒說話。只是,雷動可以感覺得到,在那片泛著朦朧光芒的面紗下面,幽蓮華面若嚴霜,偶爾瞥自己幾眼,目光中更是透著冰冷的光芒。雷動知道,這是還在怪罪自己剛剛說的那番話。就算已經是仙界最頂尖的玄仙巔峰高手,就算不知道已經活了幾千萬年,女人也畢竟是女人,沒有誰願意被一個男人說儀容不整,見不得人這種話的……
雷動在等,等幽蓮華徹底準備好,也在等一個無聲無息進入戰場中心的最佳時間。
在戰火紛飛中,要想突進封鎖嚴密的戰場中心,實在是太難了。雷動估計,如果自己出其不意強行闖進去的話,也不是不能夠辦到,但那樣一來,勢必引起鳥人的注意,更何況身邊還帶著個幽蓮華和冷秀兒。而他,卻是要悄無聲息地進去,然後利用幽蓮華的餘威,一舉奪取這個超級宗門弟子的指揮權。
也許,在全盛時期的幽蓮華能夠做到,但是很可惜,直到現在為止,幽蓮華才恢復到金仙初期境界,她的大部分靈力,都用來維持這種神秘高深的外表,根本沒辦法施展那種最高深的法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