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轉進
「誰？誰要回來了？」中間的老者劈出一掌，靈氣在十數裡外爆開，成千上萬鳥人轟地一聲炸成片片白光，密密麻麻的鳥人群立刻空出一大片，但不到一個呼吸，更多的鳥人就衝過來，將這片空白補上。
但就乘著這片刻時間，老者伸手一招，一道靈力化成胳膊粗細的繩索，繞著那白面無須的金仙輕輕一扯，那金仙的身體就呼一聲穿過重重鳥人的阻擋，瞬間到了老者面前。「小武你說清楚點，怎麼回事？」
「敬長老，是，是老虎老霍他們幾個，從內門帶了四百多人，還有一天左右就會趕到！」「小武」喘了口氣，將玄光鏡一把塞到老者手裡，「我老大，兩天之內，一定會回來！」
和所有人一樣，老者聽到「四百多人」的時候，臉色微微一黯，但聽到下一句，精神立刻一振，向戰場中心望了一眼，問道：「他們？」
「是的敬長老，」小武大聲道，「他們知道了！」
「好！好！」敬長老和身邊兩位老者對視一眼，隨手擊出一掌，轟爆了數千個鳥人，聲音高亢起來，「希望這小子能帶來不一樣的東西！」
三個長老級別的人物，這時候才知道，為什麼戰場中央這時候突然歡呼震天。雖然他們的臉上並沒有現出欣喜若狂的神情，但精神卻陡然一振，出手的威力都忽然大了幾分。
就在這個時候，敬長老手裡的玄光鏡忽然亮起來，雷動的臉，出現在畫面中。敬長老一樣就看出來，這時候的雷動，正在全力奔跑。
「雷動！」敬長老微笑起來。
「敬長老！」雷動顧不上客氣，直接大聲道，「我已經看到戰場情況，請長老下令，讓大家向無盡血河方向集中！」
「無盡血河？」敬長老眼神一凝，微一沉吟，便即下了決心，點頭道，「好！」
「請大家再頂一天，我們很快就到！」
「好！你們注意安全！」敬長老知道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囑託一句，隨即沉聲喝道，「所有人聽令，向無盡血河方向，且戰且走！援軍隨後就到！」
敬長老的聲音，如同低沉的雷聲，傳出去很遠，覆蓋了數千里方圓的地面，無論之前有沒有聽說過援兵將至的消息，在這個範圍內所有人，都精神大振，同時呼叫起來。
「援軍將至，向無盡血河方向打！」
龐大的，卻分散的隊伍，緩慢地動起來，向著某一個方向，展開瘋狂攻擊。
——
關閉與敬長老的通話，雷動伸手取出另一面玄光鏡，畫面上，是無回谷的戰場全景。
那是不久之前，剛剛發射到五十萬里高度深空的玄光鏡母鏡，傳回來的實時畫面。經過地面「中繼站」的傳遞，到達雷動所持的子鏡上面后，已經多少有些模糊，但戰場的態勢，還是基本能夠看得清楚。
從上空看下去，南北走向的無回谷，就像一道巨大的屏障，橫亘在仙界大地上。綿延十萬里長，寬度將近一萬里的無回谷，其實已經不能算作一個山谷，而是一個狹長的盆地。這裡面的一草一木，雷動曾經都是那麼熟悉，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在上空整體看下去，這巨大的地面，是這樣的驚心動魄。
這塊巨大的盆地，像是被遠古天神的巨掌，硬生生按到地面之下數十里，周圍是高聳的山脈和高原，中間地帶幾乎寸草不生的大地，呈現出一片暗紅的顏色，紅得有些發黑，紅得觸目驚心，不知道在那裡，究竟灑下了多少前輩、多少修士的鮮血。
盆地中，到處都是溝壑縱橫的小型山谷，有的深深嵌入山地深處，有的就在盆地中央蛛網一樣交織，看上去是那麼凌亂。
比縱橫交錯的溝壑和狹長血紅的盆地更加觸目驚心的，是天空密密麻麻的鳥人。這些生長著巨大的翅膀，在空中盤旋揮舞的怪異生物，一個個手持著白色的耀眼的光劍，急刺著，扑打著。
從畫面上，完全看不出這些鳥人究竟從哪裡來，究竟是怎麼出現的，長達十萬里的無回谷上空，這些鳥人就像被巨大的噴氣機吹出來的小球，接連不斷地飛出來，一波又一波，出現得是那麼突兀，好像只要一眨眼，空中就多了一大批，數也數不清。
這些鳥人布滿了天空，遮蔽了日月，在烏壓壓一片鳥人群中，在超過十萬里的盆地里，數千個地點上不斷爆發出陣陣劇烈的靈力波動，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的光芒，不停閃爍著。那就是老窩裡，數十萬金白萬修士，結成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團體，在與鳥人激烈戰鬥。
從玄光鏡里的畫面上看下去，這上千個地點，彼此之間幾乎沒有關聯，一片又一片，已經被鋪天蓋地的鳥人分割開來，不斷地有鳥人爆炸，墜落，變成光芒，歸於虛無，也不斷有修士受傷，死亡，自爆。但無論他們如何堅持，無論他們如何衝突，卻總是沖不破那重重包圍。
不過現在，這些點已經開始朝著某一個方向上推進，不斷有小小的光團結合起來，形成一個更大的光團，很顯然，士氣大振的修士們，正在逐漸合攏，開始改變各自為戰的狀態。而他們的目的地，就是無盡血河。
無盡血河位於無回谷中央稍微偏北一點的部位，距離盆地西沿大約三千里，屬於這個巨大盆地的前沿。一條寬達數十里的河流深深陷進地下，血紅色的流水奔涌咆哮著從這裡流過，帶來沿河兩岸寬闊的平原地帶，然後匯入盆地中央巨大的湖泊。這是整個無回谷盆地中，最寬闊最平坦的一片平原，寬度接近一千里，長度五萬里，除了中間的河流，其餘地方都是相對平整的地面。
由於位置相對偏遠，這片巨大的平原，鳥人群雖然也同樣鋪天蓋地，卻沒有大規模的戰鬥爆發。而在雷動看來，這一帶地形開闊、地形相對平坦，是一個天然的戰場！
修士們還在一邊攻擊，一邊向著無盡血河推進。天空的鳥人實在過於密集了，再他們猛烈的攻擊下，修士們的移動速度很緩慢，卻非常堅定。估計了一下修士們推進的速度，加上不斷會合壯大的修士集團帶來的變數，雷動估計，當自己抵達無盡血河的時候，大部分修士，也應該已經攻擊到這一帶了。
「媽的，這該死的玄光鏡，實在是太麻煩了！」雷動腳下一路風馳電掣，手裡的玄光鏡放回乾坤袋，伸手又換上另一隻，接通了另外一個母鏡，心裡嘆息道。「要是有小體積、多頻道的指揮系統就方便多了，也不知道冷清秋那幫科技狂人什麼時候能搞出來……」
——
無回谷，正東五十萬里，犁天崖。
這是一片高原，高原之上，突然隆起的山峰，直插天際，頂部呈現出一個光滑而又尖銳的弧度，彷彿一隻獨角妖獸的巨大尖角，又像是一把農夫犁田的鋤頭，倒豎在高原之上，彷彿把整個天空劈成兩半。
翻過東面的山頂，是筆直向下的懸崖峭壁，光滑溜溜的，幾乎沒有站腳之地。崖高萬仞，飛鳥難度。自此一路向西，是一派茫茫平原，但這平原之上，幾乎寸草不生，入目皆是一片荒涼。
整座犁天崖，就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將大地斬成兩個部分，一邊，是高聳的高原山脈，另一邊，則是低洼平整的大地。
一支四百多人的隊伍，就在懸崖底部，面對一望無垠的平原，坐在地上休息。經過將近一天的強行軍之後，隊伍抵達了這個地方，開始最後的休整，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等待著沖向敵陣。回望那似乎突破天際的懸崖，每個人心頭都有一種自豪，一種不敢置信的自豪。
在過去的十個時辰中，他們全力突進，在仙界颳起一股狂飆，越過無數山峰，越過無數市鎮，越過無數人煙稠密的地帶，在人們驚奇無比的目光注視下，向前推進了四百五十多萬里，再次打破行軍速度記錄，提前兩個時辰抵達了預定集結地。
他們知道，早一刻到達無回谷，他們就能早一刻投入戰鬥，就能對敵人造成更大的殺傷，就能挽救更多同伴的生命——也許，還能夠改變整個戰爭的結局，改變仙界未來的歷史走向。
此刻，他們的雙眼，正死死盯著正西方向。那一雙雙眼睛中，沒有懼怕，沒有惶惑，只有強烈的擔心，以及熊熊燃燒的戰意。
而在此之前，他們的唯一任務，就是調整好自己體力，以最佳狀態投入戰鬥！
很多人都已經注意到，公西賀和游天華幾個人，已經打開了玄光鏡，像是在和什麼人說話。於是他們知道，那一刻，就要來了！
一陣五彩流光閃過，隊伍面前，出現了一塊巨大的鏡子，那是玄光鏡放大之後的樣子，雷動的臉，出現在畫面當中，四百多雙眼睛，同時聚焦在上面。
雷動在拚命地奔跑，山脊在身後一閃而逝，但雷動的身體出奇地穩定，臉色沒有絲毫改變，呼吸沒有一絲急促。
「兄弟們！」雷動聲音並不特別響亮，但每一個字都似乎想在每個人的耳邊，更一個一個擊中他們的胸膛，衝擊著他們的內心，「前面，還有五十萬里，就是我們的目的地！那裡有我們的同伴，有我們的戰友，甚至，可能還有先我們幾年投入戰鬥的親人，現在，他們正在經受前所未有的攻擊，他們正在拼盡全力地戰鬥，他們的進攻，讓成千上萬的敵人爆炸，消失！他們的獻鮮血已經灑滿大地！我們的任務，就是和我們的同伴，和我們戰友，和我們的親人並肩戰鬥，讓我們的敵人，都統統見他娘的鬼！」
隊伍中爆發出一陣怒吼。
「****娘的！」
「我命令！仙界義勇軍第一團主力，兇狠推進，迅猛穿插，全速趕到無回谷，在那些該死的鳥人屁股後面，狠狠捅上一刀！捅爆他們的菊花，捅破他們的肚子，捅爛他們的進攻！」雷動一邊飛速奔跑，一邊瘋狂呼喊，「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是最無畏的戰士，什麼是最鋒利的戰術，什麼是最強大的進攻！」
「是——」
「我命令！所有戰士必須堅決服從命令，一切行動聽從指揮，奮勇作戰，英勇殺敵！仙界義勇軍，出發！」
四百多號男人，被雷動簡短有力的動員激蕩得徹底沸騰，一股熱血從心底瞬間沖遍全身，跳起來一聲暴喝：
「殺——」
隊伍迅速集結，飛快地消失在原地，消失在玄光鏡的畫面之外，雷動伸手把玄光鏡塞回去，再度加速。
他的眼睛中，還有一絲擔憂。這些戰士，畢竟只經過幾個月的軍事訓練，還稱不上完全合格的戰士。而這一次，他們投入的，卻是一場前所未有嚴酷的戰鬥！雷動不擔心他們的鬥志，不擔心他們的血性，他只擔心，這些人會不會一時頭腦發熱，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破壞了戰鬥隊形，破壞了整個戰鬥計劃。
雷動狠狠甩甩頭，像是要把這一切擔心遠遠甩到身後，媽的，就要見真章了，這幫新兵蛋子，是騾子是馬，是英雄還是狗熊，就看這一回了！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