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親愛的救命啊
「親愛的,救命啊!」
在國防大學一間研究生宿舍里,安靜輕輕展開一封紙質並不怎麼好,卻依舊小心翼翼折成比翼鳥形狀的來信,映入眼帘的,是那張牙舞爪卻力透紙背的熟悉的字體,第一句話,就是向自己「求救」。
展開信箋的時候,安靜幾乎帶著一種虔誠的心態,但看到這句話后,卻彷彿看到了雷動故作愁眉苦臉的樣子,安靜不由噗嗤一笑,隨即卻有一絲擔憂、一絲牽挂,悄悄籠上眉間。
和雷動重逢之後,兩人依舊聚少離多。一個在兼任偵察兵學院第一位編製內文化教員的同時,還要努力完成自己全新的、繁重的學業;而另一個,則要進行幾乎毫無休止的訓練訓練和訓練。
所以,即使在學院內部,兩個人見面的機會也不是很多。但即使如此,兩個人都感覺到,不但他們的身體在接近,他們的心,也貼得更近。而偶爾的見面,只有短短几句話,或者只是遠遠瞥見對方的身影,都會讓他們心中湧起無限甜蜜。
可惜,這樣的甜蜜,也沒有能夠保持很久。
在入學一個月,完成了幾項基礎學習和訓練之後,第四分隊,作為菜鳥雲集的新成立建制,就被雷天剛轟出學院,進行為期半年的野外實戰訓練。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這還是雷動第一次寄信來。
「你猜我剛才在做什麼?老天爺啊,我在地上掏螞蟻窩!黃希文那個死變態,他居然要求我們100公里強行軍剛結束,氣都沒喘一口,個個頭昏眼花的時候,讓我們掏螞蟻窩,還不許弄死一個螞蟻——這個死變態!」
安靜淺淺地笑了起來,以她對雷動的了解,接下去,一定是驚天動地的一番自吹自擂,果然:
「哈哈,可惜啊可惜,可惜這傢伙失算了,他也不想想本少爺是什麼樣的人?本少爺天賦異稟,英偉不群,兵來將擋,水來土屯,胯下馬掌中槍,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些許陰謀算得什麼?看見黃希文那傢伙目瞪口呆瞠目結舌不可置信的樣子,真是……爽!」
「這一個月的訓練總算是告一段落了,現在,我正在直升機上轉場。也不知道那些變態的傢伙,究竟要把我們弄到什麼地方去。其實,到什麼地方去,訓練些什麼東西,這些都沒什麼,唯一讓我感到難受的,就是想你,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
信很短,看起來寫得非常匆忙,安靜看了一遍又一遍,滿心喜悅之餘,也不禁有些淡淡的擔心,不知道,雷動究竟在什麼地方,又在受什麼樣的苦?
安靜當然不會知道,雷動一干人等,已經被扔到了茫茫戈壁。就在安靜讀著這封信的時候,雷動,正背著小山一樣裝備,在烈日中瘋狂地奔跑。
天空一絲雲彩也沒有,太陽卻顯得極大極近,彷彿直接壓在人的頭頂一樣,而那顏色,也不是人們平常見到的金色,不是夕陽西墜的紅色,竟然是暗金色中帶有一絲慘白慘白的銀色,而那熱力,卻出奇地高。遠處近百公里內的大沙漠中,連綿不但的沙丘,在眼前綿延開去,在這熾熱的陽光下,竟然顯示出一排紅彤彤的顏色。
熱!
完全沒有其他感覺,就是單純的熱!
太陽是熱的,腳下的沙粒是熱的,周圍的空氣也是熱的!
氣溫已經超過42度,地面溫度更是高達70多度,就算穿著厚厚的沙漠戰靴,那股熱氣也烤得腳底生疼。
在這種氣溫的包圍下,帶著高達幾百公斤的負重,在茫茫戈壁中全力奔跑的一群人,只感覺到整個天地,都處在一座無邊無際卻又熱浪滾滾的大洪爐中。這比烈火還要熾烈的熱浪射在人身上,就彷彿一把把灼熱的刀子,狠狠扎進皮膚、深入肌肉,甚至連五臟六腑都感到一種架在烈火上燒烤一般的疼痛感!
「這特么是要把我們做成烤全羊啊!」烏雲一邊跑一邊哀嘆。
「閉嘴!不想渴死就少說話!節約水分!」黃希文低低地呵斥一聲,聲音嘶啞,猶如被鈍刀割斷了嗓子的烏鴉,嘔啞嘲哳,難聽之極。
這邊剛把烏雲每日例行的吐槽壓下去,那邊雷動又開口了:「為什麼要我背這麼多東西?我抗議!這是報復!」
黃希文的火「騰」就冒起來了:「少廢話,誰讓你力氣大的?不把你的極限逼出來,你怎麼突破?」
「我……」
「再說一句,信不信我直接叫架直升機讓你背?」
雷動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烏雲和貝世亮等人幸災樂禍地看著雷動,紛紛竊笑起來。
而黃希文多說了幾句,感覺嗓子幾乎要被烤化了,低頭在背負式水囊的吸管上,小心翼翼地吮了小小的一口,在嘴唇稍微有那麼一丁點濕潤感覺的時候,馬上停止吸吮,戀戀不捨地放開吸管。
這水囊里只有不到一升水,可是在戈壁里的訓練,還有30多天呢!接下來,更要深入大漠,那才是最艱苦的日子的開始。
「我可不是雷動那樣的變態!」黃希文在心裡提醒自己,看了看跑在最前面的雷動,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啊!
上個月,山地適應性訓練的時候,黃希文就發現,背著50公斤的標準負重越野,對全隊所有人來說都輕鬆無比,對雷動和烏雲兩個大變態,更是輕的跟個屁一樣。
於是,增加!
彷彿無窮無盡的彈藥、偵察器材,野戰口糧,各種用得著用不著的裝備,數十公斤的大樹樁,濕木頭,一件一件往身上加。
最終,在加到200公斤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已經達到的極限,而雷動和烏雲,竟然還是那麼輕鬆自如,甚至還有心思逗悶子。
這還了得?
怒龍大隊的體能訓練,一項基本原則就是逼出每個人的極限,然後再不停地突破這個極限,最終達到一個人最巔峰的狀態。
接著加!
終於,在幾天前,當負重增加到300公斤的時候,烏雲也沒力氣耍嘴皮子逗悶子了,可是雷動這個變態中的變態狂,負重都超過500公斤了,身上的背囊武器器材都堆成山了,居然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說起來,黃希文不得不感嘆,自從修習雷動傳授的修真功法之後,每個人的身體都在得到不斷強化,以前,自己在戈壁訓練中,最多能夠扛起100公斤的物資,再多,就會影響行動,可是現在,負重增加了一倍,但跑起來竟然比以前更加輕鬆!
「媽的!」黃希文心裡狠狠罵了一句,唇舌蠕動了幾下,努力讓火燒火燎的口腔里,產生一點點可憐的唾液,維持一絲濕潤的感覺,抬頭看了看天,又看了一眼瘋狂奔跑中的雷動。
那個傢伙,現在背著4箱手槍子彈,5箱7.62毫米步槍彈,15箱機槍彈,1箱12.7毫米狙擊步槍專用彈,兩箱手雷,左右大腿槍套各自插著一隻05式手槍作為自衛武器,左右肩各背一隻23式突擊步槍,左手提一隻通用機槍,右手12.7毫米口徑的21式重狙,背上固定帶支架的六管火神炮一門,以及60迫擊炮一門,「霹靂」式簡易對空導彈發射器一部,再加上各種說不上來的偵察器材,野戰口糧,水囊,腿上,還綁著鐵砂製成的沙袋。
這讓雷動看上去就像一頭身材龐大的駱駝,又像一隻變異的巨型刺蝟,更像一座移動的小山,而實際上,這就是一座移動的戰鬥堡壘!
「明天,還能給你加點什麼呢!」黃希文的喉結,不由自主地輕輕蠕動了一下。
安靜再次收到雷動來信,已經是三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信的開頭,仍然是囂張的張牙舞爪的筆體,以及可憐巴巴的求救。
「親愛的救命啊——」
雷動這樣寫道:
「再猜猜我現在在什麼地方?對,你猜的對,我現在是在轉場的飛機上。可是,你能猜得到我們要轉場去什麼地方嗎?猜不到了吧!感謝教官們,他們沒有像上一次那樣保密,而是慷慨大方地直接告訴我們,下一步的訓練地點,是雪域高原!我XXX——粗口,髒話,請領會精神自行腦補——這群死變態!這是要往死里整我們的節奏啊!」
雷動氣急敗壞的樣子,在安靜眼前浮現出來:「現在什麼季節?十二月!那嘎達的最低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40多度了!天沒天理人沒人性啊!我告訴你,這回他們徹底把本少爺惹火了——少爺我跟他們死磕!」
「如你所知,凡是惹火了本少爺的人,下場一般都不怎麼美妙,這回肯定也不例外——昨天,少爺夥同烏雲幾個菜鳥,打退了一二分隊的聯合突襲,看著那幫孫子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那叫一個爽!」
隨著這封信一起寄來的,還有一個小小的包裹,裡面,是一束淺黃色的無名小花。
看看時間,這束花在路上已經經過了長達一周的跋涉,但直到現在,當安靜從包裹中取出那支密封的小小玻璃瓶,小心翼翼地剝去封口膠條的時候,這束花仍然鮮艷欲滴,充滿了讓人安寧的力量,更充滿著令人咋舌的生命力。
雷動當然不會告訴安靜,為了這一束「愛情之花」,他幾乎被黃希文罵個狗血噴頭。
當時,經過兩天兩夜整整四十八小時的強行軍之後,這隻由7人組成、編製比正常特戰分隊小的怒龍第四分隊,居然在茫茫沙漠中,到達了一片小小的綠洲。
淡藍色的小河,在沙漠中蜿蜒而過,夕陽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似乎籠罩著一層優美的霧氣,而小河兩岸,一片翠綠的青草地上,開著各種各樣的小小的花兒,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著。
雷動幾乎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叢鮮艷的檸條花,在黃希文下達的「原地休息」命令的同時,就已經歡呼一聲,大踏步飛奔過去。而烏雲和貝世亮也直奔小河而去。
儘管他們每個人無論是內功修行還是肉體強度,都有了極為變態的進步,但經過連續四十八小時,長達400公里,缺衣少食不眠不休的奔襲之後,除了雷動那個死變態,其他人此刻都已經疲憊不堪,渾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似的,喉嚨里更像是熊熊烈火焚燒一般,幹得發疼。
看見眼前的小河流水,青草鮮花,哪裡還忍得住?
還得說是雷動,體力不是一般的變態,現在身上馱著的裝備已經高達1噸左右,卻仍然能夠飛也似地撒腿就跑。
那簇火紅的鮮艷的愛情之花就在眼前了,雷動心裡竟然有幾分激動:這可是常年來往於大漠之間的人,都難得碰到的好東東啊!
距離那簇花還有幾百米遠,雷動就已經伸出雙手,似乎迫不及待地要觸摸那千折百回在能抵達的溫柔。
近了,近了,50米,30米,20米……
猛然間,雷動雙眼一凝,射出危險的光芒,踏出的右腳猛然一橫,全力在地上猛蹬,強大的爆發力瞬間從腿部爆發,高速運動中的身軀猛地停住,隨即,背著小山般物資的身體陡然一側,硬生生向右邊挪開一米,以一個極其詭異的姿勢向地上摔倒。
「噗!」一顆大口徑教練彈擦著雷動的身體,狠狠地鑽進眼前的沙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一蓬流沙騰地濺起,幾乎打到雷動臉上!
「敵襲!」
雷動暴喝一聲,身體在接觸地面的同時,雙手在地上一撐,身體一折一扭,竟然如同一條水中的游魚般,在熾熱的流沙上飛快地「游」出十數米!
身後,不同方向射來的子彈,不斷追著他的身體射過來,「噗噗」的聲音不斷傳到耳邊。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烏雲和貝世亮的驚叫聲也已經傳到耳邊。
「狙擊手!」
「詭雷!」
「轟轟」兩聲巨響,那是99式反步兵地雷特有的爆炸聲!
「卧槽!」烏雲沮喪而又不甘的聲音叫起來,連綿不斷槍聲隨即響起,竟如同連成一片,瓢潑大雨般鋪天蓋地地籠罩過來,片刻間,這片小小的綠洲,竟然變成了一個危機四伏,的殺人戰場!
雷動用盡全力,在地上閃轉騰挪,身體竟似帶起一道道殘影,每一個動作的變化,絕對不超過0.1秒,遠處飛來的子彈,追著他的身體,不斷發出噗噗的聲音,地上不斷升起一團團沙霧,卻始終無法命中!
高速運動中,雷動身體已經逼近綠洲邊緣,眼看前方就是一片矮小的樹林,雷動奮起全身力量,啪啪啪啪一連串聲音從身上響起,承擔了一噸重量的物資都沒有斷掉的綁帶,頃刻間寸寸斷絕,緊接著,身上小山一般的各種背包噼里啪啦地向地上掉落。
但不等這些背包掉到地上,雷動已經飛快地手腳並用,「砰砰砰砰」四聲巨響,四個上百公斤重的背包,帶著呼呼風聲,利箭一般飛射出去!隨著通通通通四聲沉悶的身影響起,十數米外的幾個方向上,沙霧升騰,除了已經頭冒紅煙、被判陣亡的烏雲和貝世亮之外,每一個隊員面前,都恰巧落了一個,擋住他們在地上不斷翻滾運動的身體——就在這間不容髮的時刻,就在這平沙莽莽黃入天的大漠上,硬生生為每個隊員製造了一個簡陋的掩體!
這個時候,無論是黃希文還是駱浩然宋金剛,都已經幾乎被強大的活力壓得抬不起頭來,只能拚命地在沙地上閃轉騰挪,用盡平身力氣、做著千錘百鍊幾乎已經成為本能的軍事規避動作,即使如此,駱浩然和宋金剛身上也已經冒起了代表輕傷的白煙!
雷動幾十米外凌空飛來的掩體,在千鈞一髮之中,給了幾個人喘息之機,幾乎毫無停頓地,密集的槍聲響起,他們開始換還擊了!
而就在同一時刻,雷動趁著四個巨大的背包凌空飛起稍微擾亂了一下對方視線,腰身一挺,雙手一翻,兩支槍已經對準子彈射來的概略方位,猛烈開火!
「通通通通通通通通……」
左手,射速高達每分鐘6000發的六管火神炮發出低沉的吼叫,六根飛速旋轉的槍管射出連綿不斷的彈雨,剎那間就對400米之外、長達100米的正面,完成了一次無差別的覆蓋。
右手,12.7毫米口徑的重型狙擊步槍,對著1000米外一座小小的沙丘,連續射出三槍,一縷紅煙,瞬間升騰、飛散,很快就籠罩了那片沙丘。
最令人驚駭的是,數十公斤的槍支,加上強大的后坐力,竟然四號沒能令雷動的手稍微顫抖一下,兩支槍簡直指哪打哪,而平端著兩支重型槍械不斷射擊,而且在地上飛速做出種種軍事規避動作的雷動,在猛烈噴射的槍口焰的映照下,簡直猶如魔神!
隨著雙方不斷射擊、規避,超過20條身影,在遠處,以特種作戰最常見的疏散隊形,緩緩現出身形,逼了上來。
……
戰鬥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在四分隊只剩下輕傷的雷動和重傷的黃希文,一二三分隊也只剩下了不到10個人的時候,這次偷襲戰宣布結束,最終的結果判定:平局!
在沒有地形隱蔽的沙漠上,面對超出自身三倍敵人的偷襲,再加上一上來就損失了兩名隊員,取得這樣的成績,已經足可以滿意了。而如果考慮到四分隊有兩個傢伙還是剛剛開始基礎訓練的菜鳥,隊員之間配合也沒有達到足夠默契的程度,而對方卻是身經百戰、經驗無比豐富的最精銳戰士,不但守住了自己的陣腳,更能及大地殺傷敵人,這樣的戰績幾乎已經能夠稱得上奇迹!
但是,在「敵人」撤退,小隊全部集合起來的時候,雷動就知道,這事真沒完!
「不錯,不錯,幹得真不錯啊!」黃希文仍舊笑嘻嘻地,可是看他幾乎要跳起來的耳根處的青筋,看他望著烏雲和貝世亮的眼神中噴出來的怒火,每個人都知道,這傢伙憋著的火大了去了!
下一刻,黃希文果然就爆發了!
「你們是豬啊!」黃希文一跳三丈高,「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在你們歷經千辛萬苦、筋疲力盡,終於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不是休息,不是放鬆,不是放下你們的武器!而是把你們的武器握得更緊,把你們的眼睛瞪得更大!小心小心再小心!因為每到達一個地方,都意味著你很有可能跌入了一個陷阱!都意味著很可能有最危險的敵人,專門等著你們放鬆的那一刻,在你們身體最疲憊、心情最放鬆的時候,發起最致命的進攻!」
黃希文盯著烏雲,幾乎氣得打哆嗦了:「你,記不記得這三個月死了幾次了?怎麼就不長點記性呢?記吃不記打的東西!」
站成一排的隊員們,老老實實聽著,就連一向以吐槽和頂嘴為本職工作的烏雲,也沒有說什麼。
實在是這一次大伙兒都有點過於放鬆了,被人罵都還不了嘴!
可是話又說回來,在大沙漠里奔跑了兩天兩夜,突然見到眼前的綠洲,誰忍得住心中的狂喜?誰的心頭不會出現一絲破綻和放鬆?
要怪,就怪那幫偏偏選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發動偷襲的傢伙們!就好比你談了七八年戀愛,終於結婚了,可就在馬上要洞房,猴急猴急地脫褲子那一刻,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忽然在你屁股上踹了一腳!你鬱悶不,你抓狂不,你憤怒不?
「還敢再無恥一點么?」烏雲一陣腹誹。
黃希文的目光,終於從烏雲身上,轉到雷動身上,本來大得跟牛蛋似的大眼,此刻卻眯成了一條縫,好半晌才開口道:「你不錯,夠聰明,夠機變,夠變態,能在這種突發情況下,及時作出正確應對……」
雷動站的筆直,心裡很是得意,卻又有些奇怪,更有些隱隱不安的感覺。
「可是,我仍然要說……」黃希文再一次開啟了一跳三丈高的暴怒狀態:「假如你警覺一點點,以你的本事,幾百米外就能發現不對勁!你在想什麼?你的豬腦子被沙蠍攪成漿子了?下一次你還這樣,還在訓練的時候想著那些情情愛愛,我特別讓你背著直升機跑到地老天荒!聽到沒有?」
「是!教官!」雷動大聲回答,手指貼在肥大的沙漠迷彩褲縫上,褲袋裡那束被小心翼翼收好的「愛情之花」,似乎正在傳來陣陣溫暖,心裡不住嘀咕:「不用這麼大聲吧?看你文質彬彬慈眉善目的,怎麼也是一副毛包脾氣?連媳婦都不讓想,有沒有人性的?……最多下次小心點好了……這次算我倒霉!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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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時間一晃而過,在這三年中,安靜一共接到雷動十封信,每一封信的開頭,都是同一句。
「親愛的救命啊!我被活埋了啊,那個變態竟然在冰川上製造陷阱,等我們掉進去的時候,竟然還製造了一場雪崩,要靠自己爬出來的啊,憋死我了……」
「親愛的救命啊!黃希文簡直就是個大變態!他會讓你在幾乎沒有氧氣的高原上跑100公里,等你精疲力盡的時候,手裡拿一瓶高度白酒,一隻烤得金黃色的燒雞,告訴你,要想喝到這一口下去就能,全身暖烘烘的美酒吃到這滋滋冒著油的美味燒雞,享受到舌尖上的共和國的美好滋味,還得再跑50公里……我好餓……」
「親愛的救命啊!我們脫得只剩下一條八一大褲衩,被SM捆紮術綁在一塊礁石上,只允許帶一把軍刀,四周全是鯊魚,鯊魚啊有木有!嚴正抗議,強烈譴責,這純粹不把人當人啊!」
「親愛的救命啊!剛剛在雨林里捉蛇來著,那個變態告訴我們,捉到蛇不算本事,還得不讓蛇跑掉,又不讓殺,腫么辦啊?多虧我聰明啊,猛擠蛇頭,讓它的嘴張開,然後把蛇尾巴塞進去,看著那蛇在地上轉圈子,就是跑不掉,我真是太聰明了——可是不是有些太殘忍了呢?」
「親愛的救命啊!你能想象被人一腳從1萬米高空踹下去,到500米才允許開傘是個什麼感覺不?天是那麼藍,地是那麼炫,空氣吹出來的風跟刀子似的往身上戳啊!傘剛剛張開,勒得全身疼,疼勁還沒過,就摔地上了啊有木有,摔的地方差兩米,姿勢稍微差一點就告訴你摔得不對換個姿勢重摔啊有木有!」
「親愛的救命啊,我現在在開直升機——開飛機我倒是喜歡,可是那些變態的傢伙,居然規定飛行高度不得超過1米!舷窗外就是草坪,貼著草皮飛啊,只要一開艙門,就能把腿伸到地上當剎車用了!拜託,就算是超低空突防,也不用費這麼低吧……」
「親愛的救命啊,我們現在又被扔到沼澤里了,這裡的泥真粘,糊在身上,洗上個十天半月都洗不凈——現在我完全就是一個泥猴的形象,關鍵在於,沼澤里,到處都漂浮著……呸呸呸,不說了,太壞胃口了!」
「親愛的救命啊!那幫變態變本加厲了有木有!訓練訓到要死人不算,每天還要抽出一個小時學外語有木有!傑彭語也就算了,米尼亞語也就算了,這些咱都有底子,可是那倒霉的烏古查特語太拗口了有木有!雖然說那幫東烏古查特恐怖分子實在太囂張,可是打過去滅了他就算了嘛,為什麼要學他們的鳥語,為什麼還要要求話說出去得讓人聽不出一點生澀?我寧願去找個阿非瑞卡土著部落語言學去……」
……
沙漠戈壁,草原沼澤,高原山地,熱帶雨林,深海島礁……三年時間裡,雷動進行了超過20種特戰作戰地形訓練!
每三個月左右,雷動都會趁著訓練間歇轉場的空閑,給寫上一封信,順帶著採擷幾朵鮮花,用怒龍大隊專用郵路,寄給安靜。
除了寫信,這三年之中,雷動和他的第四分隊的小夥伴們還回過學院五次——平均每半年一次,每次半個月左右,主要是學習各種令他們頭大無比的「文化課」。
對烏雲這樣的崇尚簡單的暴力的傢伙而言,野外訓練固然是一種痛苦無比的折磨,但相比之下,他寧肯受這樣的折磨,也不願意回學院經受學習的「摧殘」。
但對於雷動而言,這短短的兩周,卻宛若天堂。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見到朝思暮想的愛人更開心的事情嗎?還有比享受愛人的軟語溫存更愜意的事情嗎?還有比沐浴在愛人似乎要將自己融化的目光中更美妙的事情嗎?
而對於安靜來說,這短短的每半年一次的半個月時間,也是她最美好的回憶,是她在緊張的學習之餘,能夠得到的最好的心靈慰藉。
作為一個文學系畢業的博士,轉做信息戰的研究生,這中間的差別,實在過於巨大,儘管智商高達150以上,但完全沒有接觸過得領域,讓她仍然不得不承受巨大的壓力。
偏偏,這種壓力竟然找不到適合傾訴的對象!
母親遠在千里之外的故鄉,無論如何不願意搬到漢京這座特大型現代都市居住,用她的話說就是「不去受那份洋罪」;
唐老太爺對她固然關愛備至,整個老唐家也都對她十分關心喜愛,但無奈年齡、輩分差距實在太大,何況這些「小事」怎麼好去麻煩每天大事都忙不過來的劉家人?
雷動的母親倒是對安靜很不錯,也很願意和安靜聊聊天,但她畢竟很大可能是自己未來的「婆婆」,說說日常小事還可以,說這些話,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放不開。
現在的同學還不夠熟悉,以前的同學,熟悉是熟悉了,卻也不能向他們透露和軍事秘密相關的話題……
只有雷動,可以靜靜地傾聽她的傾訴,傾聽她的思念,傾聽她的煩惱,傾聽她的幸福。
安靜發現,自己越來越期待雷動的來信,越來越期待和雷動的相聚。
來信,讀信,見面,思念,再來信,再讀信,再見面,在思念……在這種一次又一次的反覆中,再心情不斷的起起落落中,安靜忽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已經對這種循環產生了極強的依賴,自己已經再也離不開這樣的情愫,再也無法忍受沒有思念、沒有雷動日子了。
每一次來信,她都會急切地期盼下一封,每一次見面,她都會熱切地期待下一次。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再這樣下去,我都快變成『望夫石』了……」低著頭,安靜白皙清麗的臉龐上,悄然飛起一片紅雲……
……
黃希文看著站成一排,傲然挺立,充滿精悍之色,隱隱已經有一股衝天煞氣,更有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捨我其誰豪氣的兵,緩緩點點頭,提高聲音道:「現在,我宣布,第四分隊新隊員基礎訓練,全部結束!至於成績……」
眼睛逐一從雷動、烏雲身上緩緩掠過,一字一頓地道:「成績,令我震驚!」
「三年!三年時間裡,你們完成了27種特殊地形下的特種作戰訓練,完成了我軍主要裝備的熟練操作,小隊間的戰術達到完全默契,五門主要外語學到跟自己母語一樣熟練!」
「完成這一切,你們用了三年時間!在此之前,大隊分隊完成訓練的最快記錄是六年,個人最快紀錄,是五年!」
「你們用自己的努力,用自己的智慧,用無法計數的血和汗,用了三年時間,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最後一年的訓練中,其他三個分隊,在對抗中已經無法單獨和我們對抗,只能以絕對優勢兵力,困難地取得局勢的均衡!」
「我不得不說,你們是最棒的!你們是我見到過的最好的戰士,我,以你們為榮!」
不僅雷動烏雲,就連駱浩然和宋金剛,聽到黃希文這番話,也不由昂首挺胸,臉上放射出熠熠神光。
「重要的是,當然不得不到說的是,由於我們的秘密修鍊,我們每個人的戰鬥力,都已經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提高!」黃希文神秘兮兮地打量了一眼四周,彷彿生怕有什麼人在偷窺似的,而下面站立的六個人,臉上也都露出了相同的神秘二會心笑容。
說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倒是一點都不誇張。三年下來,基礎最好的烏雲和黃希文,都已經成功跨入築基期,其他幾個人,也都衝破了鍊氣期的障礙,躋身修真者之列,速度、爆發力、耐力、對力量的控制、對周圍環境的感知……每一項身體機能都有著堪稱變態的進步。其戰鬥力,已經不能用通常戰士的標準來衡量了。如果不是為了更好滴錘鍊他們的作戰能力,在訓練中嚴禁使用他們的「超能力」,恐怕一二三分隊齊上,也不見得能給他們造成多大麻煩。
「不過,」黃希文頓了頓道:「個人的戰鬥力再強大,對於一個戰士來說,也只是有了一個好的基礎,這個道理不用我多說,要想在軍人這個職業上到達巔峰,要想在戰鬥中戰無不勝,我們必須不斷向前進,不斷培養戰友之間的信任和默契,不斷迎接新的挑戰!這種挑戰沒有盡頭!我希望大家永遠記住,我們,是祖國手中最銳利的那把尖刀,我們的一切,都必須以斬斷敵人的魔爪,把我們的鋒刃捅進敵人最致命的要害為目標!將一切來犯之敵完全、徹底、乾淨地消滅!」
「們誓言守護我們的國家,守護我們的土地,守護人民的尊嚴和利益,我們秉承我們的信念,奉獻我們的生命,我們誓言——背叛國家者——」
「殺!」
「背叛民族者——」
「殺!」
「背叛人民者——」
「殺!」
「侵我國土者——」
「殺!」
「犯我人民者——」
「殺!」
「啪」地一聲,雷天剛關閉了眼前的的四分隊訓練視頻,黝黑的大臉上露出複雜的笑容:「這幫小子,還真是不會讓人失望,只希望在未來那無邊的血與火中,他們會變得更加成熟,更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