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十天後。
雷納德在治療好了五個在對抗訓練中骨折的士兵后，徑直以修鍊為借口進入了營帳下面的地下室里，他在進入之前在附近布置好了警戒法陣。這個地下室是他找奧尼恩斯給自己挖的，理由是要修鍊，軍隊里訓練的動靜太大。
因為雷納德是中隊里唯一的治療師，奧尼恩斯爽快的答應了這個請求，讓十幾個士兵連挖帶修只用了一天就把地下室弄好了，雷納德自己偷偷從帝都買材料布置好了刻上了風系法陣，自帶鼓風機功能的通風管道后，地下室就算徹底完成。因為這裡天乾物燥，所以倒是省了防水系統的花費。
這幾天除了布置地下室之外，因為自己的錢快花完了，雷納德還去當了一次賊，其實就是利用暗影魔法和死神之書的傳送能力作弊，偷偷的把帝都里城衛隊一個小隊長的金庫搬空了。不提小隊長的暴跳如雷和追查的時候的毫無頭緒，雷納德看著相當於自己之前傭兵生涯總共賺取的財富總額的十倍以上的大量金幣，雷納德感覺自己對這個世界又有了一些新的認識。
另外一個不大不小的新聞就是，雷納德在帝都角落裡買的房子附近有一個小幫會不知道怎麼得罪了貴族，被城衛隊帶人清繳了。雙方在夜晚爆發了非常激烈的衝突，後來城衛兵叫來正式法師殺人才收拾了場面。這次事件對雷納德的唯一影響就是：他偷了十幾具幫派成員屍體后，用殭屍給自己在帝都的住宅下面也挖了一個地下室出來，另外在之前經過的沙巴克城附近的林子里砍樹搭建了一個小屋。
雷納德進入營帳下面后，直接傳送到了沙巴克城附近的小屋裡，他在這個小屋附近布置各種隱蔽法陣和驅逐野獸驅逐閑人的法陣都用了三天，目的就是為了有一個真正的能夠不受影響的修鍊地。他之所以傳送到這裡，就是因為死神之書終於研究出了一個用死神之書的話說是能夠更好的利用這具屍體的法術。他之前連這具修真者屍體的靈魂都沒吸取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天。
「真的不能先給我說說這個法術的效果嗎？我好有個心理準備。」雷納德在心裡對死神之書說，此時他已經做好了使用法術的最後準備：變身暗天使形態。根據死神之書的說法，這個形態使用這個法術才能做到真正的毫無干擾，比原罪魔神化身還出色。
此時的雷納德雙眼變得漆黑，眼白已經完全消失了，身體表面一道道暗影紋路不斷的閃爍著黑色的光芒，而這些紋路在手上延長了一點，讓雷納德的手看起來像是一雙利爪，雷納德的額頭和兩邊臉頰都有和紋身一樣的暗影紋路，最顯眼的是雷納德身後的虛幻黑色光翼，此刻比起雷納德剛剛成為正式法師的時候黑的更純粹了一些，而且似乎有了一點照明功能，把周圍的一切都照耀的泛起了微微的黑色光芒。
雷納德自己也完全失去了對包括光系元素在內的所有非暗影系魔法元素的感應，但是對暗影元素的感應異常清晰，甚至讓他有了四周全部被暗影元素充滿的錯覺。
死神之書淡然回答：「說不好，還不如不說，反正這個法術也沒什麼危險，直接用就是了。」
雷納德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這幾天經歷的夢境。死神之書的新研究成果是一個立體的法術陣圖，而且前所未有的複雜，經歷了三天的夢中證道，雷納德才基本上掌握。雷納德這幾天的夢境基本上都是在宇宙星空中，他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發光天體，四周有大大小小無數天體在無規則移動，他小心翼翼的避開所有大天體，用這個法術吞噬各種小天體來讓自己變得更大，但是他這三天的夢境中都沒有成為宇宙中最大的天體，最後都被其他更大的星星給吞噬了。
他在心裡問死神之書：「你這幾天給我的星噬夢境總讓我感覺有點不安，按照天體原理的話，這個開九竅的修真者應該是比我大得多的天體，我衝過去的話豈不是只有被吞噬一個結局？」
死神之書的回答有點不耐煩：「我給你星噬的夢境是為了讓你明白基本上是什麼情況，又不是一切都得按照那個遊戲的設定來。而且，就算這貨是天體，也就是一個毫無活性，不能吞噬，只能被吞的屍體，有什麼好怕的？」
雷納德放出了修真者的屍體，修真者的屍體在空間戒指的保護下還一點沒有腐爛，保持著剛死去的時候的樣子。修真者的表情還是他生前最後一刻試圖殺死雷納德時的混合著淡漠和堅毅的樣子。雷納德看了他的臉幾秒，嘆了口氣：「被你這樣一說我突然有種吃人類屍體的感覺呢。」
死神之書嘲諷道：「你一個玩黑魔法的，還在乎這個？主世界里可沒有這麼方便的魔力元素施法，他們的魔法被一個叫密斯特拉的神靈管起來了，密斯特拉自己弄了個魔網，法師想施法還得用自己的精神和密斯特拉的魔網做交易，就算這樣，一些比同級法術稍微消耗大點的法術，魔網就支持不了消耗了，還得讓法師自己用施法材料彌補。比如你每次用蛛行術，都得生吞一隻蜘蛛的屍體。主位面里你這樣的傢伙絕對晉陞不了一環法師，在學徒的時候就被淘汰下去了。」
雷納德眉頭一皺：「我在地球聽過他們的故事，一模一樣，地球人怎麼把他們的事情知道的這麼清楚？」
死神之書今天的心情似乎有點惡劣，說話沒有不帶刺的：「你還真是蠢的夠厲害，這個問題竟然這麼久才問出來。你之前就沒有去想，為什麼地球的人類是人型的，惡魔也是人型的，這個世界的人類也是人型的，就連修真者也是人型的？」
雷納德回憶了一下他前世學過的生物學知識：「因為直立的體型有助於大腦的發育，所以……」
死神之書打斷了雷納德的話：「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有直立適合大腦發育的世界規則？」
雷納德想起了牛頓爵士的萬有引力原理和它的公式，但是知道說出來還是會被死神之書問為什麼，就直接跳過了詰問過程，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死神之書帶點蔑視的哼了一聲，雷納德對死神之書的惡劣性格早就有所體會，他兩世為人的心性也毫不在意這個，安靜的聽著死神之書繼續開口：「宇宙中沒有完全密閉的容器。嗯，地球上的話好像說成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反正都一個意思。當現在所有世界最高深的科學知識探明到的最初的源頭，就是一個力量很強的宇宙不知道為什麼出現了。那個宇宙最開始誕生了幾個最強大的原初生命體，這幾個生命體是創世的物質直接凝結而成，TA們憑著本能選擇了目前的人型形態，然後他們在自己的宇宙里創造了無數的星球和文明。」
「在他們能夠製造出跨越宇宙的界門和控制宇宙背景參數的主權樞紐之前，就有無數的粒子，帶著被他們擾動過的信息，突破屏障來到了沒有任何宇宙的虛空之中，它們在虛空中遨遊的過程中吸取了足夠的能量之後，就會自己成為一個宇宙最初的質點，然後發生宇宙大爆炸，一個新的宇宙就此產生。」
「這樣誕生的新的宇宙，都會帶著最初宇宙里的信息擾動，絕大多數最後都發展成了適合人型生物產生智慧的宇宙規則，並且基本上都有一個文明產生。雖然有一些宇宙發生改變了，但是反例很少。文明的狀態千差萬別，力量的形式多種多樣，但是說到底，都會被人類的大腦所駕馭。」
雷納德聽完死神之書的敘述，陷入了無名的震撼中。他再次認真的想了想死神之書可能的身份，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頭緒。他順口問了一下：「最初的那幾個生命體，他們是神嗎？」
死神之書冷笑一聲：「他們？神？神比起他們什麼都不是，甚至他們如果願意，可以讓神這個概念在無數多的宇宙中馬上消失。但是這樣會讓很多個世界陷入混亂，所以他們不想這樣而已。」
雷納德問道：「你說的我有點好奇了，他們叫什麼？現在都是什麼樣子？」
死神之書哼了一聲：「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但是你確定要知道？」
雷納德問道：「知道會有什麼不好的結果嗎？」
死神之書說：「不好說。這個宇宙中他們的名諱還沒有傳開，如果我告訴你，你就是第一個知道他們名諱的生命。你知道的瞬間，就會沾染上來自他們的因果。他們不會特意為難你，也許會扔給你一點他們覺得很搞笑，無所謂的事情，但是，神的事情嗎……也有可能是大福分，不過肯定不會是小事。」
雷納德：「比如？」
他面前一個3D投影在慢慢成型，構造這個投影似乎對死神之書也有點費力，死神之書一邊構造一邊講解：「這是一個希靈審查官，知道了其中一個人的名號后發生的事情。」投影里慢慢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是雷納德之前在夢境里對陣過一次的板磚男，然後雷納德就被他秒殺了。
板磚男帶著雷納德見過的護盾，身邊出現了幾個模模糊糊的身影，看上去像是女性，其中一個似乎還帶著蛇尾巴。而面前一個五六米高，好像是岩石做成，渾身流著岩漿的巨型惡魔似乎使用了一個很大的法術，隨著法術的完成，一個巨大的小行星從天而降，向一個地方落下去。雷納德仔細看那個地方，他之前以為是山和森林，現在才發現這個東西是一個比山大得多的長滿觸手的生物。
死神之書把雷納德的視覺投影往上拉，在高空投影下，那個生物看上去比剛才看著還大得多，它的體積保守估計有三四個城市的大小。那個威力無窮的小行星在它上空開始減速了，上萬條觸鬚上出現了不同的魔法陣，雷納德數不清多少層魔法護盾瞬間生成，小行星穿透了數個護盾后，終於無力的停下了，然後數萬個觸鬚上的魔法陣變了樣子，然後一股魔法能量在小行星下面出現，推著小行星飛進了太空。
雷納德沉默不語，如果這個世界的地上出現這東西，估計整個世界的法師和修真者一起上也沒用。震撼過後，雷納德問死神之書：「為什麼教我這些？」
他也不傻，死神之書從不會平白無故的教給他什麼東西。哪怕當時看上去是無用功，沒過多久一般也會起到作用。而雷納德實在想象不到，自己用到這些知識的時刻會是什麼樣子。
死神之書沒有和之前一樣沉默或者顧左右而言他，它這次說的很明白：「我能感覺到，你未來要做的事情，肯定不會只局限於這個世界。你肯定會在很多世界做很多事情。當然，前提是你不死。」
也許是共享了死神之書的一點感覺吧，雷納德這個時候有一種錯覺，他在莎莉的魔杖下進入冥想看到的那些命運的軌跡又出現了，這次他看的非常遠，但是同時那些軌跡的細節他根本看不到。他的軌跡分出了很多條，除了通向以各種不同的辦法死亡的軌跡，其他的全部軌跡都通向了無垠的星空，在不同的世界里又再次分開。而每一條路，都充滿了無盡的艱險。而之前失去娜塔莎經歷的，和在軍隊裡面對的死亡危機比起要經過的那些，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
「你……到底為什麼非要帶我來這裡，經歷這些？必須是我嗎？」雷納德問死神之書。死神之書似乎知道雷納德看到了什麼：「你感覺這些很難受？你感覺你要付出的太多了？哈哈！看你那些愚蠢的問題，我有必要去回答嗎？我就算不回答，你又能怎麼樣？」
雷納德無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不能怎麼樣，甚至沒有死神之書的傳送能力援助的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離開了軍隊。甚至在之前沒有吸取靈魂咒語的幫忙，他根本無法成為法師，現在估計還在父親的裁縫鋪里日復一日的練習縫補吧。娜塔莎，莎莉，賈薩姆都會是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人，自己也絕對不可能有殺死雷頓·格林和沙爾克的能力。
「陸天豪。」死神之書開口叫了雷納德在地球的名字：「你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
陸天豪沒有說話。死神之書的力量出現，之前的命運軌跡又清晰的出現在了雷納德的眼中，死神之書現在的聲音讓陸天豪想起了之前看到電影和遊戲里的大BOSS：「現在看看如果沒有我，你在地球上的軌跡吧！」
陸天豪看著自己避開了收死神之書快遞的那一刻，然後，平淡的生活下去，找了一份不好不壞的工作，經歷了幾次戀愛和失戀之後終於決定和自己一起走下去的人，找銀行貸款買了房子和車子，後來有了孩子，然後開始為孩子的事情操勞，自己很快失去了年輕人的意氣風發，開始變得蒼老，然後，父母去世，自己當了家庭的頂樑柱，拚命的養著這個家庭。
自己在工作上，曲意逢迎，雖然經歷了幾次升職，但是能力不算出眾也沒有過硬背景的他，最多只停留在了企業的中層管理者的位置，然後孩子也上了一個一般的學校，自己讓孩子繼續走上了和自己差不多的不好不壞的位置，然後退休，老年生活因為家庭瑣事爭吵不斷，最後去世的還不算痛苦。
這是幾率最大的支脈，其他雖然有通向飛黃騰達的支脈，但是非常少，更多的支脈是自己突然身死，墮落，身陷囹吾，妻離子散。而就算通向飛黃騰達的支脈，最後也只有面對時間，面對衰老，面對生命，面對世界的無力和嘆息。
幻象消散，死神之書輕聲問陸天豪：「喜歡這些未來嗎？」
陸天豪沉默了一會，終於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緒：「不喜歡。」
死神之書的聲音還是很輕：「那就好好把握現在的你，雷納德·卡梅爾。現在的你，最少有掌握自己命運的機會，哪怕需要付出很多，最少不用一輩子當隨時可以被拋棄的棋子。」
雷納德一個字也沒有多說，他盯著修真者的屍體，腦中慢慢劃過了死神之書研究出的法術陣圖。然後，修真者睜開了眼睛，他渙散的瞳孔開始重新凝聚，同時和雷納德的視線接上。雷納德毫不慌張，因為他能感覺到，修真者體內沒有生機，只有自己能感應到的暗影力量。
修真者的靈體被暗影力量打散，和肉體融合在一起，這個過程好像提高了修真者的修為，他體內也開始有一股力量匯聚，修真者屍體的氣勢一步步拔高，然後突破了一個頂點。雷納德認出，這是修真者突破到外景的象徵，但是記載的外景異象沒有出現，估計是因為修真者已經徹底身死的原因，他只是肉體突破到了外景，僅此而已。
就算肉體突破到了外景的時間也非常短暫。他的肉體被暗影力量從內而外的破壞，他整個人體內就像出現了一個黑洞一樣，血肉都開始向內塌陷，最後成為了一團混沌，然後這團混沌被拉長，慢慢的注入了雷納德的身體里。
雷納德感覺到自己的肉體和精神都在混沌的注入下不斷的變強，等混沌徹底注入完畢的時候，阻撓雷納德很久的二級法師的關隘終於不復存在，雷納德的思維殿堂終於變大了不少。但是變大的同時，死神之書幻象和兩條七鰓鰻之間不知道為什麼出現了一個八卦圖案。
雷納德緩緩站起身，此時已經到了深夜，雷納德直接傳送回了營帳地下室，此時尖刀部隊的人已經入睡很久了。雷納德感覺到自己的肌肉中的力量，狠狠的揮出一拳，帶出的拳風打到地面上，帶起了一個小坑。死神之書稍微掃描了一下：「正式騎士，不到大騎士，換修真者是三竅到四竅之間。你以前的身體底子還是太弱了啊，否則提升的效果可以強得多。」
雷納德沒好氣的回答道：「我可沒空天天鍛煉！」
死神之書不知道是誤會了雷納德的話還是故意這樣說：「放心，只要你的魔法修為不丟，今天對身體的提升不用你去鍛煉，也肯定會一直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