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離別（五千字大章，兩更合一）
等到雷納德徹底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接近中午了，在藥物的作用下，他昨天晚上非常瘋狂，不知道要了娜塔莎多少次。此時他懷裡的娜塔莎還沒睡醒，雷納德感覺有點不舒服，因為床單上的血跡還沒幹涸，他也不忍心用魔法伎倆清除掉自己現在的身體和娜塔莎一起有的第一次的回憶，看著娜塔莎在自己懷裡睡著的樣子，他感覺有點複雜，雖然娜塔莎也挺漂亮，但是他之前可對娜塔莎沒有喜歡，在現在……可能有了一點吧。但是如果要和她當情侶的話……
雷納德有點頭痛，但是決定先不想了。他低頭吻了一下娜塔莎的小臉，她不知道做了什麼夢，臉上有淚痕，雷納德輕輕的擦掉了娜塔莎的眼淚。
雖然動作不大，但是驚醒了娜塔莎，她睜開眼睛，然後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樣，從床上跳了起來：「哎呀，醒太晚了！今天還有好多事情呢！」雷納德伸了個懶腰，也從床上爬了起來，看著走路姿勢有點怪異的娜塔莎，他給娜塔莎扔了一個聖光術，緩解她身體的疼痛。雷納德慢悠悠的爬起來：「我和你一起去看軍隊的安排吧。」娜塔莎換上了一身新的衣服，頭天晚上的被雷納德撕破了，她搖搖頭：「你先去看吧，我得找莎莉去說點事情。」然後她好像在躲開什麼一樣，直接開門離開了。
雷納德也穿好了衣服，洗漱了一下，整理好儀錶才慢慢走出了屋子，在走之前，他還不忘記順手拿走了沾有娜塔莎的處子之血的床單。此時他身體非常放鬆。他慢慢的去看了看公告，果然自己被分配到了治療師部隊，然後他慢悠悠的吃完早午餐，然後打算回到宿舍做最後的休養生息。
但是他看到女生宿舍門口有一輛馬車，幾個人正在把娜塔莎的行李搬上去，馬車上有娜塔莎所在的塞西爾家族的家徽。
雷納德瞬間就沒有了休息的想法，他直接衝過去，在附近找了找，沒看到娜塔莎·塞西爾的身影。他隨便抓住一個搬運行李的下人，問道：「娜塔莎呢？已經走了嗎？」那個下人看到雷納德的法師袍，不敢怠慢，連忙恭敬的說道：「大人，小人只是過來搬行李的，我也不知道娜塔莎小姐現在在哪裡。」
無意和下人為難，雷納德離開了這裡，然後他想起娜塔莎走之前說要去找莎莉，他就直接去學校門口，叫了一輛馬車，就去皇家占星塔。
趕到皇家占星塔的時候，還沒到他們下午上課和工作的時間，雷納德讓門衛去找莎莉通報的時候塞給他兩個銀幣，大大的加快了自己的通報時間。很快，就有人帶著雷納德進去找莎莉了。
當他找到莎莉的時候，是在她自己的房間里，莎莉仍然在安靜的看著一本大厚書。莎莉這幾年幾乎一點變化都沒有，只是個頭增加了一點點，外加短髮變成了長發。當雷納德看到莎莉的時候，他彷彿有了好幾年前第一次看見莎莉的錯覺。而此時，她還是她，而我已不是我。
雷納德晃了晃腦袋，驅逐了腦子裡莫名其妙的念頭，他走到莎莉對面坐下：「莎莉，娜塔莎·塞西爾來找過你嗎？」莎莉抬起頭，她粉紅色的眼睛和頭髮在陽光下閃耀的特別明亮。莎莉似乎也有點傷感，帶著一點惆悵的口氣說：「對，她來找過，她是來找我道別的。」
「道別？」雷納德突然有了不妙的預感。
莎莉輕輕地把一個和娜塔莎的屋子裡一樣的小兔子圖案的書籤放到書里，緩緩的合上了書，然後認真的看著雷納德的眼睛：「你知道關於娜塔莎·塞西爾的多少事情呢？」
雷納德有點怔住了，雖然做了好幾年朋友，但是他對娜塔莎的家庭背景還是一無所知，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似乎是一個大商人家族。他也沒多問，因為他潛意識裡認為這點和自己是沒關係的，沒有回答，莎莉站起來，走到了窗口，背對著雷納德，她曼妙的身影在陽光下好像拉的有點長。
莎莉緩緩的開口說道：「娜塔莎·塞西爾，塞西爾家族的第三個女兒。塞西爾家族崛起在一百四十年前，發家主要依靠的是魔獸毛皮加工生意，在帝都他們的商戶走的主要是奢侈品路線。」
雷納德大概理解了一些，他沉默不語，聽著莎莉繼續介紹：「奢侈品生意利潤雖然大，但這可不是輕易就能維持的。奢侈品想要做大做強，需要很多上層人士打廣告背書，在虛假廣告和貨源採集之類的領域，司法部門肯定是需要買通的對象。對稅收那一塊，如果沒有貴族當後台的話，王國的稅務部門敢把他們盤剝的連吃飯的錢都不會剩下。」
莎莉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平靜，但是王國稅收的高昂已經讓很多平民都怨聲載道了，一筆交易做出去，光流轉稅都要交17%，而如果不經過稅務部門，先不說本身這就是抓住就殺頭的重罪，就算沒有這個因素，其中魚龍混雜和大量以次充好的產品的局面也讓任何一個有點錢、眼力又不到專家級別的消費者都望而卻步。雷納德之前的家庭不是典型，基本上平民們都在這些恐怖的稅收政策下過的緊巴巴的。
雷納德緩緩開口：「可是，這和娜塔莎有什麼關係？貴族們應該不會饑渴到需要用花費這麼大的商業庇護去換一個女人的地步吧？」莎莉一笑，這笑容帶點嘲諷：「當然不是，但是這是一個穩固的聯盟必不可少的途徑。聯姻本來是個傳統，是我們的祖先還都是蠻族的時候，把血緣關係看的比什麼都重要的時候留下的產物，那個時候女人在社會上只是物品而已，除了覺醒了魔法力量的女人，或者驍勇善戰的女人，只要出生在顯貴家庭，大多數都避免不了這個命運。」
雷納德嘆了口氣：「現在又有多大變化呢？」莎莉微微一笑，但微笑裡帶了點凄涼：「她能出現在你身邊，給她一個學習魔法，證明自己的機會，就是時代的進步。而她失敗了，她沒有在畢業前晉陞為正式法師。」
雷納德的雙手有點顫抖，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剛剛晉陞二級，為了力量而得意了幾天的他，突然感覺自己很無力。就算他對娜塔莎沒有喜歡，但是就算單純是出於對朋友，對這幾年相伴的夥伴的關心，以及對自己現在這具身體第一個女人的照顧，他想阻止這一切，但是他一個小小的二級法師，能對抗貴族嗎？
雷納德的聲音有點顫抖：「娜塔莎被指定的丈夫是誰？」莎莉盯著他看了幾眼：「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向我保證，你不要去送死。我知道你有點底牌，但是一個有點實權的帝都貴族，都最少有一個高階法師的庇護。如果你亂來，就算你可以打敗那個高階法師，也會被視作對整個貴族圈的挑釁，帝都的護國傳奇法師都會出手。」雷納德點點頭：「我不傻。」
莎莉嘆了口氣：「加茲瑞克斯子爵的大兒子，今年三十七歲了，是加茲瑞克斯子爵和自己的親生妹妹生出來的，天生白痴。」
死神之書沉默不語，但是雷納德能聽到死神之書在心裡嘆了口氣，雷納德閉上眼睛，他眼皮有點灼燒的感覺，彷彿眼睛里出現了兩團火焰，背後的暗影力量不受控制的聚集，雷納德的皮膚變得蒼白，背後出現了暗影元素做成的虛幻光翼，因為負面情緒的爆發，暗天使變身不受控制的自己發動了。
莎莉對此絲毫沒有奇怪的神色，她走到雷納德身邊，雙手泛起柔和的水元素力量，抓住雷納德的肩膀，在正式法師級別的水元素魔力的安撫下，雷納德的心裡的躁動慢慢平息，暗天使變身也漸漸散去。莎莉的聲音帶了點溫柔：「不要犯傻，雷納德。」
暗影力量散去，雷納德坐回了椅子上。隨著剛才暗影力量的沖刷，把莎莉的眼睛和頭髮染成粉紅色的法術能量衝散了，莎莉的眼睛和頭髮變成了原本的黑色。這還是雷納德第一次看到莎莉魔法掩蓋下的真實面容，不過也一樣很好看。
莎莉沒有介意，用手指輕輕地梳了梳垂在耳朵前的長發，她看著窗外被陽光照耀下的一片燦爛繁華的帝都，用輕柔的聲音繼續開口說道：「娜塔莎她從小就知道這個命運，她知道，她買的好吃的，玩的好玩的，甚至是自己的水系法術天賦，都是家族賜予，以後總要回報家族，要麼用戰鬥力的形式，要麼通過嫁人的形式。她是個很懂事的姑娘，對自己的這些命運原本是不抗拒的。」
雷納德看著她黑色的眼睛中的神色從溫柔變得有點黯淡：「後來……她遇到了你。本來在比賽上被你打敗，她是有點怨你，之後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想超過你，先是苦練施法，然後又跟著我啃了一個假期的書。不過她的天賦，雖然比起普通人是很出色，但是比起我們，就差得太遠了。她也不傻，不會撞到南牆也不回頭，很快就恢復了。她懂得自己應該過好自己的生活。」
「等到暑假過後，她才知道，你的能力遠遠超過她之前的預期，知道你承受的代價之後，她就不怨你了，反而還想幫你，不過賈薩姆讓她別插手，這件事情如果鬧大了，她的家族承受不起。」
「後來，你身上的封印被你自己掙脫了，格林家除了幾個逃跑的下人和衛兵，其他一個人都沒活下來，別人不知道，但是我們知道這是你做的。說句實話，我們當初真的很驚訝，以為你最多弄死格林兄弟就完了，但是沒想到連沙爾克都死了。你做的出色程度出乎所有人的想象，當時我們偷偷告訴娜塔莎之後，她的眼睛紅了，當時我們沒理解，也許就是因為做到了她做不到的事情，反抗了自己的命運吧。」
雷納德無力的靠在椅背上：「後來呢？」
「後來？」莎莉眼珠轉了轉，考慮了一下才說道：「後面就是我猜的啦，因為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也許就是前幾年實戰中哪怕對高年級的也是連戰連勝，也許是你能知道很多我也不知道的知識，也許是你雖然不會玩，不會開玩笑，但是做事情總是乾淨利落，出的點子總是特別有效，除了她本人，誰知道呢？她一直把自己的感情隱藏的很好。」
「在一個月之前，娜塔莎最後一次晉級九級學徒失敗，她性格有點好強，除了我，沒有讓任何人知道，她哭著告訴我說她畢業之前肯定沒法晉陞到正式法師，要嫁給加茲瑞克斯子爵的那個白痴兒子了。這本來應該是她現年三十六歲的大姐的命運，不過她大姐在畢業之前晉陞了正式法師，現在快二級了，是塞西爾家的幾大支柱之一。她那個時候告訴我，她很恨她大姐，恨這個擔子壓到了自己肩膀上。但是後來她自己就說，不怨路不平，只怨我不行。」
雷納德的聲音有點沙啞：「我們都不知道。」莎莉搖搖頭：「你們知道又能怎麼樣呢？加茲瑞克斯子爵等娜塔莎長大的這些年對塞西爾家族的庇護已經有很多了。這筆賬必須還上，對他們來說，怎麼樣都不會虧，不管是給自己的傻兒子找個老婆，還是結交一個一門兩個正式法師的潛力無限的家族，都不至於賠本。難道你，或者賈薩姆，或者斯考特，能給塞西爾家族需要的庇護嗎？」
雷納德無力的垂下了頭：「每個人好像都沒錯，但是娜塔莎，為什麼會這樣？到底是誰錯了？」
莎莉的表情有點黯淡：「說對錯有意義嗎？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說對錯又能改變什麼呢？」
死神之書在雷納德心裡接話了：「誰都沒錯，錯的是世界。卡梅爾小子，以後要是有機會，你會對那些沒錯的加茲瑞克斯子爵的家族出手嗎？」
沒有理會死神之書的話，雷納德有點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他聽到莎莉繼續說道：「昨晚的事情，其實我之前就知道。勒莫里卡藥劑是她找我配的，我當時想阻止，但是娜塔莎哭著對我說：『莎莉姐姐，你想讓我痛苦一輩子，連一點美好的回憶都沒有嗎？』我無法反駁，只能聽她的話，給她配了藥劑出來。如果你想怪，就怪我吧，她已經太難過了。」
雷納德搖搖頭，開口時嗓音已經恢復了平靜，但是帶著一股冰冷：「她剛才來找你了嗎？」
莎莉點點頭：「對，她本來想給你寫一封信，但是拿到信紙的時候就忍不住哭，手一直抖的厲害，寫不出來，我想給她代筆，但是她又不讓，於是就變成讓我給你帶幾句話了。」
說著，莎莉指了指房間的書桌，雷納德走過去，在書桌上看到一張幾乎被淚水徹底浸透的信紙，上面是娜塔莎比起平時潦草了很多的筆跡，只有兩行字：
「親愛的雷納德：
請允許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樣叫你，我現在」
後面就沒有了。莎莉在雷納德身後說：「她說：『雷納德，我真的很感謝你能陪我度過這麼久的時光，以及昨晚能給我最後一次快樂的回憶。但是現在我必須面對自己的命運了，不要嘗試去找我，徹底忘記我這個人吧。這是我必須為家族做的事情，千萬不要犯傻，我不想看到我必須把你當做敵人的那一天。』」
雷納德舉起了手臂，想激活賈薩姆給的手鐲，說幾句話，但是莎莉阻止了他：「別浪費了，她早都想到了這一點，兩個手鐲現在都在我這裡。」
雷納德沒有忍住，幾滴眼淚流了下來，流到了已經被娜塔莎的眼淚浸透的信紙上，讓這張剛剛開始變得乾燥的信紙，重新變得濕潤。
突然，雷納德感覺自己被擁抱住了，他回過頭，發現莎莉突然抱緊了自己，身上泛起了水系魔法的波動，在雷納德絲毫沒有抗拒的情況下，他心中的躁動飛快的被莎莉的法術撫平。
平靜下來的雷納德轉頭看著埋在自己肩膀上的黑髮的莎莉的腦袋，莎莉臉色非常正常，一點沒有難為情或者任何害羞的舉動，和昨晚的娜塔莎一點都不一樣。等到雷納德徹底平復了，她就鬆開了擁抱，然後對雷納德解釋道：「這是娜塔莎最後希望我做的事情，她說，如果你哭了，就讓我代替她給你這個擁抱，來安慰你。」
雷納德轉身望著莎莉，仔細看著她變成黑髮黑眼的漂亮的臉，他選擇了主動轉移話題：「其實你現在這樣更好看，就別改顏色了。」
莎莉微微一笑，但是笑容還是很黯淡：「我必須改，這是我的血脈原因。不過我得上課去了，以後我慢慢給你解釋吧。」
雷納德點頭，把娜塔莎的信紙小心翼翼地收進了一本龍語詞典里，好好保存，然後把龍語詞典放進自己的空間道具，然後向莎莉道別，準備轉身離開。
雷納德離開之前，莎莉又給了他一個擁抱：「照顧好自己，雷納德，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好朋友，不想失去更多了。」
雷納德重重地點點頭：「我會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莎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