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蒼白的正義
九月。
雷納德重新走進恩瑞爾魔法學院的時候，剛剛通過身份效驗進入學校，他就給自己使用了一個「陰影面紗」法術把自己的臉變成了一張毫無特色的學生臉，這是一個正式法師級別的暗影魔法，能夠把自己的臉偽裝成其他樣子，同時稍稍降低存在感，但是正式法師仔細看的話是可以看破的。
雖然一個暑假過去了，但是雷納德仍然不想給任何人打招呼，變臉之後他如願以償的走在人群里沒有收穫任何注意力。他默默地來到了一片草地上的陰影下，往自己周圍布置了一個警戒法陣后直接躺了下去，他打算現在睡一會，夢裡冥想，等到晚上再回到宿舍。
這一個假期，他接手了阿克頓的酒館，自己又跑了數趟傭兵任務，但是沒有得到任何能夠幫他完成任務的決定性情報，雖然小情報得了不少，比如雷頓·格林喜歡去青樓，但是每次都有貼身的那個中階法師門口保護，或者基姆茲·格林貴族區挨打的事情之類的。
雷納德擬定了很多個刺殺計劃，但是都被自己一一否決了。他可以輕鬆的殺死基姆茲·格林，但是他出手的話，就意味著雷頓·格林肯定能活下來，而且自己很大可能要倒霉，所以他只能等待機會。
經過了墓地的覺醒后，雷納德的法術修鍊進入了一個奇怪的階段。他的肉身的神聖越發純粹，但是自己的靈魂的暗影也越發純粹，屬性完全相反的靈魂和肉體竟然可以完美相融，這讓雷納德很奇怪，但是他想不通，就沒有繼續想了。
暗影魔法在人類世界根本不存在，想要學習資料也無從學起，還好死神之書贈送了數個暗影學徒法術和正式法師級別的法術，讓雷納德沒有浪費自己的暗影天賦。而這個陰影面紗，就是死神之書的贈送之一。
經過幾個小時的冥想，雷納德身邊的警戒法陣慢慢消散，感覺到元素消散的雷納德睜開了眼睛，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原本草地上的很多人也只剩下他一個。他迎著微涼的空氣爬起來，走向食堂，打算帶一份晚餐回宿舍吃。吃完直接繼續夢中冥想，不浪費掉明顯的每一個機會。
畢竟他現在離二級法師還差了很遠。接近宿舍的時候，雷納德稍稍抑制了一下身上的元素波動，裝成五六級學徒之間的樣子。他進去的時候不情願的和住在附近的查爾斯和達勒打了打招呼，還好他們的感情封印還在，沒有去想雷納德的心不在焉，然後直接回屋子，打開空調，躺在床上，繼續進入夢中冥想。
第二天，雷納德和一群因為暑假結束而無精打採的學生們在剛來的時候的教室里再次坐到了一起，雷納德看了看人數，少了四個，看來是被淘汰了。還好達勒還在這裡。學生們興高采烈的交流著暑假的經歷：
大部分是什麼都沒做，到處跑著玩了，少部分是去教會當了臨時牧師治療傷勢，類似雷納德這樣出傭兵任務的，一個都沒有。等杜爾加重新走到教室，給每個人點了名之後，發了課程表，就讓大家解散了。但是結束的時候，他讓雷納德留下了。
直到其他人全部離開，杜爾加臉上永遠慈和的微笑才散了下去，雖然還是帶著笑意，但是更多的是疲憊。杜爾加的口氣完全沒有變化：「卡梅爾，你已經突破了吧？」
雷納德點點頭，他可沒指望他突破的氣息可以瞞過同樣修鍊牧師的杜爾加。他之所以這麼放心，還是因為在之前碰到真理之神的夢境里杜爾加身上幾乎沒有光芒，他的實際信仰肯定不會虔誠到哪去。
雷納德沒有露出任何高興的樣子，杜爾加也一樣：「你的事情，我聽說了。格林家族壓下來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給城衛兵、議會和我們教會都打了招呼。那段時間他們甚至派了兩個人專門盯著我。所以很抱歉，我沒法幫你多少，雖然你是我最好的學生，以及這件事情……如此醜陋。」
雷納德抿了抿嘴唇：「杜爾加先生，我從來沒怪你。要怪也要怪格林家，是他們的責任。」杜爾加點點頭，眼神帶上了一點欣慰，但是更多的是苦澀：「你沒有莽撞，心態很成熟，我很慶幸這一點，卡梅爾。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其實學生們因為感情被封印，沒有繞開危險或者得罪不能得罪的人不是一次兩次了。教會內部也有聲音說要取消這個封印，但是，比起學生們的安全，教會更需要的是虔誠的信仰和足夠的牧師產出。有時候，比起牧師，我都感覺我更像一條牧羊犬。」杜爾加說到這裡，自知失言的他停了下來，雷納德也沒有回答這句話。
杜爾加說道：「你想隱瞞的原因，我大概能猜出來。但是對自己法力波動的壓制是瞞不過像我這樣，和你一系的更高級的法師，或者相差三級以上的其他系法師的。如果你和其他牧師碰面了，你隱藏實力的消息肯定會被透露到格林家的耳朵里。」雷納德嚇了一跳，同時有點慶幸自己沒去教堂打工，同時進學校的時候偽裝了面容：「那麼，杜爾加先生，我應該怎麼做呢？」
杜爾加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小手鐲，這個手鐲上帶了一個通用的平安符圖案，整體黯淡無光，看起來毫無特色，和街上用兩枚銅幣就能買到的廉價飾品差不多：
「我是個貪生怕死的人，卡梅爾，雖然我很希望看到正義得到伸張，但是我沒有出來對抗格林家的勇氣。這是我假期做出來的東西，只要不碰見中階牧師或者其他系的高階法師的刻意探查，能夠保證你可以好好的把波動隱藏到七級學徒的程度，就算你變強了，也能幫你隱瞞不少。」
雷納德小心翼翼的接過，直接戴到了手上，他感覺到自己外溢的魔力波動不用控制就自己削弱了下去。雷納德鞠了一躬：「杜爾加先生，你已經幫了我的大忙了！」
杜爾加點點頭：「另外，我能給你的承諾只有一個：如果你有一天找到辦法弄死了格林家的那群人，伯德里克·格林想調查的時候，我和我的同僚都會幫你遮掩的。這是我們唯一能伸張的正義，卡梅爾。」
雷納德再次道謝后，杜爾加恢復了溫和的微笑，和其他神職人員一樣的微笑。他與雷納德一起走出教室，然後杜爾加開始和雷納德說一些聖經里的廢話，同時用隱晦的口氣批評雷納德假期沒有好好祈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雷納德感覺到有一隻盯著杜爾加的眼睛從教室外面就跟上了他。但是周圍根本沒人。
聽著杜爾加虛假的訓斥，雷納德想起他在圖書館里看到的這個世界的教會寫的一把傳奇武器「蒼白的正義」的說明的第一句話：「正義跟其他強大的力量相比，本來就是遜色而蒼白的。」等杜爾加「訓斥」完了，雷納德剛好來到教學樓的出口，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陽光灑在雷納德的臉上，讓他忍不住眯起眼睛。他小聲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正義……還真是蒼白無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