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長生
李子通走了，華陽和華雲有些傻眼。這一次找了這些人來，結果沒兩天就三個賭戰輸給素問，還有三個受傷，灰頭土臉不說，還把人陷了進去。只得把目光投向趙中玄，心裡卻不抱絲毫希望。
「戲看完了，我們也走吧。」趙中玄拍拍小染的頭。這件事在他心裡本就是一場鬧劇而已。若不是師妹非要湊這熱鬧，自己又不放心，才不回來此。
「師兄——！」小染拖著長音搖晃趙中玄的胳膊。「殭屍還沒看到呢。」
趙中玄苦笑。看這樣子若是不順了她的心意，回去還指不定想出什麼鬼主意搗亂呢。
看華陽和華雲看向自己，忍不住道：「別看我，和我沒什麼關係。你們還是把他們弄走的好。」
趙中玄的話果然如兩人所料，畢竟他從一開始就表示出對此事毫無興趣。兩人沖著他一抱拳，轉身去扶另外幾人。
裡面受傷最重的就是那個被素問一頭錘砸斷鼻樑的道士了。至於雙臂被卸下來，兩人過去幾下就給接上了。畢竟無論是和尚還是道士，多數都粗通兩手醫術，這種脫臼更是簡單。
至於那個黑臉道士，就沒人管了。只能回去再通知他師門長輩了。
想到這裡兩人心裡又是一陣苦澀。這黑臉道士所在道觀實力比老君觀還要強上不少，黑臉道士更是其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因為自己二人把人陷進來，哪怕他是自己主動下場，回去也沒兩人好果子吃。
「主持，你沒事吧？」
一眾人看素問雙臂上全是鮮血，不禁有些擔心。
「沒事。把急救箱拿來。」素問對幾人吩咐道。
處理完傷勢，素問才轉身看向仍然在場外的兩人。
「兩位還有什麼要說？」素問揚聲問道。
「哈哈，法師好功夫。在下倒沒什麼事，只是聽說這地下有一頭殭屍，在下師妹有些好奇，不知道是否能行個方便？」趙中玄打個哈哈道。「而且殭屍對佛門沒什麼用，法師此來是為了超度此獠吧。在下也可以幫上點小忙。」
素問對兩人施禮。「阿彌陀佛，兩位請便。」
從一開始兩人就沒對他表示出什麼敵意，他自然也不會冷面相對。他對佛道之爭也沒有什麼感觸，有人幫忙除掉殭屍自然是好事。
走到黑臉道士旁邊，他正仰躺在地上，胸前的傷勢也沒人管，他雙臂還脫臼，自己也沒辦法處理。
素問把住他雙臂向上一推，將脫臼的胳膊接上。黑臉道士悶哼一聲，冒出一頭冷汗，隨即活動了下胳膊。
將急救箱扔到他身邊，素問轉身回到盜洞旁邊打坐。
「你真敢要我拜入你凈心寺？」黑臉道士走到素問身前，雙眼寒光閃爍。
「有何不敢？」素問眼睛不睜，淡淡回道。
「我師門不會罷休的。」
「與我何干。」
「好，我看你能硬氣到什麼時候。」黑臉道士惡狠狠道。
素問笑了笑：「知不知道，你很不明智。說這些虛言對你的境況不會有什麼改變，有可能還會更糟。不管怎麼樣，你隨我回寺就要剃髮出家。」
黑臉道士狠狠瞪了素問兩眼，不再作聲。
矮道士和他師弟躲這黑臉道士遠遠的。兩人已經認命了，生怕和黑臉道士走的太近被一起懲罰。
晚飯時點燃篝火，趙中玄和小染也湊過來。只有黑臉道士一人仍然心懷怨恨，自己在遠處吃著乾糧。
「打擾了。」趙中玄客氣笑笑。
「你們就吃這個東西啊？」小染看眾人手中的壓縮餅乾一臉嫌棄。
從包中拿出兩個牛肉罐頭來搖了搖「這個，你們要不要？」
眾人看著她手中的牛肉罐頭，眼睛發亮，喉結一上一下。轉頭看到素問連頭都沒抬，又低頭默默吃起餅乾。
「切，真沒意思。」
小染嘟囔道，罐頭放到篝火旁邊。
一旁的吳中旭驚呼：「別放那，容易爆炸。」這種鐵制罐頭如果不開封直接在火堆邊加熱，有可能會炸開。雖然威力不大，但也是會要人命的。
趙中玄手臂一動，罐頭已經到了他手裡。歉意對眾人笑笑：「抱歉，我師妹不太了解這些。」
素問面色不動，心裡卻是一驚，這趙中玄好快的速度。
以他的目力，都差點跟不上對方的動作，好在暫時雙方不是敵人。
趙中玄將罐頭打開後放在火堆旁邊，沒多久香味溢出，讓人垂涎欲滴，尤其是連著吃了好幾天壓縮乾糧的眾人，不住抬眼看看傳來香氣的地方，口中的餅乾更加難以下咽了。
小染坐了一會兒又開始閑不住，看著素問光著的腳，好奇問道：「你不凍腳么？」
素問輕笑：「所以我總盤腿坐著。」
小染一臉的不信，很快又將注意力投向別的地方。
素問默默吃完餅乾，轉身坐到這幾日一直坐的位置。聞到香味他也饞，但他不能動。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剛剛面對香味的誘惑，表現最平靜的竟然是行德和行法，這兩個入門最晚的。也不知道道衍到底給他倆灌了什麼湯。
這一夜過的平靜，素問誦了一夜的《大悲咒》，第二天胳膊上的傷勢好了一點，但仍然不能像原來那樣使力。畢竟骨頭受傷，沒那麼容易好。
不過這次身邊幫手眾多，實力降低倒也影響不大。
原來準備帶上行心四人，但墓穴下太過黑暗，殭屍速度又快，怕幾人受到損傷，一直有些猶豫。現在有了這許多人，倒是好辦多了。
叫上矮道士呂青，以及趙中玄、小染，幾人準備出發。黑臉道士龐賓功夫雖好，不過心裡還是怨恨，帶上反倒麻煩。
昨晚趙中玄出手雖然只是驚鴻一瞥，素問心知他絕對是一個高手，有他也就足夠了。
雖然人少，但呂青精通咒術和提縱術，小染雖然不知道實力怎麼樣，但有趙中玄護持也是無礙。幾人更加方便行動，而且安全。
給呂青一串掛珠，看到趙中玄沒什麼表示，知道兩人必有護身之物，便當先打頭進入墓穴。
呂青在後面拎著一捆繩子，在上面時趙中玄已經明確表示自己不懂降妖除鬼的事了，所以最終還是要靠禁錮住殭屍后再行超度了。
上次素問只是匆匆而來，倒沒仔細觀察過。
一路上幾人拿著手電筒四處觀看，周圍都是打磨成方塊的石頭砌成的牆面，也不知道運到這大山裡需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甬道中回蕩著幾人的腳步聲，以及小曲兒的聲音。
小曲兒是小染哼出來的，自從進墓穴她就一直處在興奮之中，不時東摸西看。
素問留意了一下，果然陰煞之氣到了兩人身邊就被什麼東西隔開，並不能侵進體內。
沿著上次的路，一行人拐了幾個彎後到達中央墓室。牆角擺放著幾個陶器，還有兩個包裹，裡面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裝的什麼。應該是吳中旭一行人的收穫，最後全都扔在了這裡。
對於中央的棺木幾人沒有任何興趣，直接將目光投向角落的洞穴上。
「就在那下面了，都多加小心。」
素問用手電筒照了照下面，對幾人提醒道。
「多謝提醒。」趙中玄笑了笑。
素問再次當先跳了下去，用手電筒在周圍照了一圈，殭屍被光線驚動，直接從棺材中跳了出來撲向素問。
這次有著四把手電筒，素問能夠清晰的看到殭屍的身影，接連兩腳將殭屍踢了回去。
下一秒幾人紛紛從洞口跳進來。
四個手電筒都照到殭屍的身上，幾人看的清清楚楚。一個渾身長滿黑毛的人形怪物，黑毛都粘到一起，看起來有些噁心。
「這就是殭屍啊，好醜。」小染不忘了表示嫌棄。
「準備禁錮它的行動。」素問低聲囑咐道。
呂青反應過來，將繩索扔到一邊，拿出長劍。
「天靈靈、地靈靈，定身祖師來降臨，鐵牛祖師來降臨，銅牛祖師來降臨。定你頭，定你腰，定你腿。前不動，后不動，左不動，右不動。手一指，喊聲『定』，說不動，就不動，抬不起手，扭不動腰，二腳入地不動搖，謹請南頭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在呂青剛剛念完要指的一瞬間，殭屍似乎感覺到危險突然躍開，呂青一指值了個空。
「我去纏住他。」素問捏了捏拳頭，感受下胳膊上的傷勢說道。那天被殭屍糾纏許久，主要就是因為太黑了，實在看不清。而殭屍卻能在這樣的環境中視物無礙。或者說殭屍不一定是靠眼睛看的，具體怎樣素問也不清楚。
在能看到的情況下，哪怕身上有傷，殭屍也不會給他造成太大麻煩。
「我來吧，法師幫我照顧點我師妹。」
趙中玄突然開口攔住素問，自告奮勇道。
「我又不用別人保護，我自己就能保護好自己。」小染惡狠狠一揮拳頭，可這時殭屍動了起來，趙中玄也迎上去。
趙中玄速度確實很快，身法快，出手也快。迎上殭屍後身體像個紙人一樣隨著殭屍的攻擊飄蕩，隨後一掌印在殭屍胸口，「砰」的一聲直接把殭屍拍了出去。
「天靈靈、地靈靈，定身祖師來降臨，鐵牛祖師來降臨，銅牛祖師來降臨。定你頭，定你腰，定你腿。前不動，后不動，左不動，右不動。手一指，喊聲『定』，說不動，就不動，抬不起手，扭不動腰，二腳入地不動搖，謹請南頭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呂青在一邊再次念咒，隨著咒語即將結束，趙中玄再次一掌將殭屍拍飛。
「定。」
殭屍在落地后頓時不動了。
「快點，我維持不了多久。」呂青頭上汗水直冒。雖然法咒對付殭屍鬼怪效果極好，但要看對方實力的。這殭屍力量實在是太大了，他根本堅持不多久。
素問提著繩子飛速奔了過去，在飛奔過程中將繩子一端扔給趙中玄。
素問腳尖一挑，殭屍就飛到空中，隨後兩人交換了幾次位置，頓時將殭屍上半身捆的嚴嚴實實。
「瓮~！」殭屍吼了一聲，渾身使勁掙扎，可身體被捆的嚴嚴實實，連手都伸不出來。
兩人又捆了幾圈，打了個結，這下殭屍已經是任眾人宰割了。
小染不知道從哪拿出來根小棍子走到近前捅了捅殭屍，又引起一陣瘋狂掙扎。
「好噁心。」小染一張笑臉皺了起來。
「好了，看到了吧。」趙中玄拍拍小染的腦袋笑道。
隨即對素問說道：「接下來就麻煩法師了。」
素問點了點頭，口中念誦佛經，將手按在殭屍腦袋上。
小染看過了殭屍，又四處打量起來。拿著手電筒到棺材出看了看，突然驚呼一聲。「師兄，這有東西啊。」
趙中玄湊過去一看，只見棺材里有一本小冊子，還有一把拂塵和一個巴掌大玉如意。用手一碰，拂塵頓時碎成一塊塊。
小冊子不是道是用什麼皮製成的，這麼多年下來竟然還無損。上面是一些字和幾張圖，趙中玄只是翻了翻就放到一邊。
小染明顯對那玉如意更感興趣，拿起來將上麵灰塵吹掉，露出下面的潔白玉脂。
「這是？」趙中玄拿過來把玩一下，外表質地純凈細膩，光澤滋潤柔和，手感油潤嫩滑，如同觸摸嬰兒皮膚一般，是羊脂玉無疑。這麼大一塊羊脂玉玉如意足足有一斤多重，比目前發現的最大的羊脂玉還要大不少。一塊半斤重的羊脂玉玉佩就要七八百萬，更何況是已經做成成品玉如意，還是一件古物。
那面隨著素問口誦經文，殭屍一開始掙扎的極為強烈，到了後來素問身體漸漸浮現一層清光，殭屍的掙扎也越來越小。
「佛所行處，惟願慈悲，為我現身，爾時世尊，從三昧起，以微妙音，而讚歎言，善哉善哉，樹神善女，汝於今日，快說是言，一切眾生，若聞此法，皆入甘露，無生法門。」
殭屍外表的黑毛漸漸乾枯脫落，最後露出裡面一個中年人。目光也從原本的迷茫，瘋狂，變得清明起來。
嘶吼的聲音也消失不見。
隨後中年人嘴動了動，下一秒就變成粉末轟然倒塌。
「唔」幾人連忙捂住口鼻，用袖子不停的扇。
素問在一堆粉塵中動也不動，手仍然保持著剛才按在殭屍頭頂的姿勢，腦中卻一直在回味中年人最後說的那兩個字。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他看的清清楚楚。
「長生。」
這就是中年人最後留下的兩個字。
哪怕變成殭屍也是不悔，只為了那一個縹緲的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