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成敗只在一劍
行走江湖,朋友這個詞,實在是太輕,也太重。
有些朋友的交往淡如水,卻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為你付出生命。有些人的交往甘若醴,然而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只會忽然之間消失。
真正成熟的江湖人永遠只會相信自己的眼睛,擊敗魯坤三人聯手,在場的眾人之中能夠做到的,絕不在少數。
但是能夠使得三人毫無反抗能力的被一招擊殺,縱使是南四奇,以一人之力,恐怕也絕難做到。
大家來到萬府,一部分是想要打探一下元帝寶藏的秘密,一部分卻是想要和南四奇結個善緣。至於和他萬震山一同死戰到底,卻是幾乎沒有人抱著這種蠢笨的想法。
江風的眼神掃過此時一臉驚訝與慌亂的萬圭,淡淡的開口說道:「萬府果然好本事,好氣魄,在下不過是數年未歸,自己真金白銀換來的宅子便已經成了萬府的家業。也罷,今日在下就看一看,數年不見,萬震山你的五雲手,到底有什麼長進?」
「你是?」
數年光景,曾經的少年已然羽冠高戴,曾經的稚氣褪去,留下的,只有那不符年齡的滄桑與成熟。也難怪江風一路行來,萬震山等人卻是絲毫不曾認出江風這個當年在江陵城外與他對了一掌之人。
然而,很快,相似的眉角,依稀熟悉的面孔,驚人的掌力。一切的一切,很快便使得萬震山將江風的身影和當年緩緩重合起來。
「你就是當年那個人,難怪,難怪……」
對於江風掌握連城訣秘密的事情,在認出江風的一瞬間,萬震山便已然知道。只不過,雖然處於如此生命危機之關頭,他萬震山卻依舊不曾準備將這個秘密公開出來。
對於他來說,這天底下幾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比連城訣寶藏更令他動心。為了守住這個寶藏,他已不知道自己為此做了多少事,殺了多少人。
如今,面對咄咄逼人的江風,萬震山的心中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相反,興奮,病態的興奮已經徹底佔據了他的心間。第一次,萬震山感覺到連城訣的寶藏距離自己的距離是那麼近。
沒有一絲一毫的徵兆,那萬震山忽然之間已經彷彿一隻大雕一般衝天而起,直取江風而來。
這一掌不同於尋常江湖上講究腳踏實地,穩紮穩打的掌法路數,凌空飛撲,似雄鷹撲食,凌厲無雙。又好似飛天白雲,變幻莫測,虛實難料。
這數年光景,江陵城中一家獨大的日子沒有消磨掉萬震山對於自身武藝的磨鍊。單單就這飛身一撲看來,這萬震山幾年來對於掌法的造詣,實已可以稱得上突飛猛進四個字。
「好!」
「好掌法!」
「好輕功!」
……
萬震山這一出手,登時便博得了這滿堂的喝彩之聲,畢竟,拚命的事情不好做,但說上兩句好聽的話卻不會使自己身上少出一分肉來。
此時的眾人之中,沒有人注意到,在萬震山的右掌之中,竟是夾雜著一點不為人注意的暗淡光澤。
那是一根細小的精鋼飛針,與尋常飛針相比,顯得黯淡許多,也短小了許多。這樣的飛針,也許不適合飛射傷人,但夾在手中與人對敵,卻往往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當年江風的所作所為,實已將萬震山推上了風口浪尖。在戚長發消失不見之後,所有的矛頭和壓力瞬間便一齊指向了萬震山。
但許是萬震山此人真有氣運在身,依靠著對唐詩劍法的一知半解,再加上情急之下的誤打誤撞,他居然破譯出了天寧寺的秘密。
雖然金佛肚中那些價值無量的寶物已經盡數被江風轉移,但是那金佛本身便已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寶物。更何況,還有金佛身上那神秘的劇毒。
這劇毒無色無味,又無葯可解,依靠著金佛帶來的財力,以及那毒藥帶來強大暗算能力。萬震山不僅僅在這暗流涌動的江陵城之中站穩了腳,更是將一個個對手暗中剪出。
就連江陵城之中實力最為強大的凌退思,也被萬震山以連城訣寶藏秘密引誘而出之後,死於萬震山掌中暗器的暗算之下。
對於江風,萬震山心中實際是忌憚萬分,是以這一出手,已經使出了自己真正暗藏的殺手鐧。只消江風抬掌與自己拼上一記,萬震山便可仗著那無孔不入的奇毒,將江風斃於掌下。
然而,瞬息萬變的江湖之中,也許你會預料到一些事情的發展,但更多的,則是未知和錯誤的預判。這是江湖的殘酷所在,也是江湖的魅力所在。
江風的左手拇指忽然之間一動,彈起的瞬間,直激得那青蟒劍衝天而起。
右手在化為匹煉的長劍之中一捉,順勢便是一劍橫空。猶如流星劃過,璀璨,耀眼,卻有一閃而逝。
不同的是,流星帶走的,是希望,是嘆息,是完美的缺憾。而江風的長劍,帶來的是殺戮,是死亡,是一切生機的終結。
自從江風長劍閃爍的第一道光芒出現在萬震山眼中的一剎那,萬震山的心中便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沒有人喜歡超脫自己掌控的東西,因為這往往會使得自己落入別人的掌控之中。
長劍的一出一回,沒有知道究竟用了多少時間。甚至,對於絕大多數的萬府客人來說,他們只來得及看到一道青光閃過,至於那青光究竟是什麼,他們也只能依靠猜測來得知一二。
萬震山死了,他的雙目瞪得好似一雙銅鈴大小的牛目,在臨死之前的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但唯獨,卻沒有想到過自己會面臨死亡。
一點殷紅,一行漸漸流出的血水,這位江陵城之中數一數二的大人物被刺中咽喉之後,和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沒有太多的分別。
人死如燈滅,生前的一切,都只有隨風而逝。輕輕的自萬震山手中撿起那枚毒針,江風嗤笑著自言自語道:「你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冒冒失失的前來,真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