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老貨郎
江湖人行走天下，免不了風餐露宿，因此，除了乾糧銀兩，最重要的，就是那些蟲蛇之葯。
「藻露堂！」
這是長安城之中一間坐落極大的藥鋪，這藻露堂其實最出名的不是他的葯，而是這裡的坐堂大夫。
說到藻露堂的孫羽彬大夫，長安城裡多數知道的人，都要伸出大拇指，贊一聲:「好醫術！」
「修和雖無人見，存心自有天知。」
這一副傳承百年的對聯之外，此時卻是來了兩個腰掛長劍的黃衫男子。
但見二人來時禮數甚是周全，沉甸甸的兩個大禮盒被紅綢子包裹，二人提在手中居然臉不紅，氣不喘，足見二人內家功夫之精深。
「敢問哪位是孫羽彬孫老先生？」
二人的武功雖然精湛，但卻絲毫不見一絲一毫之傲氣，對於武藝有成的江湖人士來說，實是難能可貴。
「老朽正是孫羽彬，不知道二位少俠來此，尋老夫有何貴幹?」
人老成精，對於孫羽彬這樣不知道活過多少年，看過多少人的老者來說，得罪人的事情，他是萬萬不肯去做的。
「不敢，晚輩崑崙派掌教上何下太沖門下，因家師第五房小妾忽然之間身染怪疾。久聞孫老先生醫術精湛，故此，特命我二人前來煩請孫老先生往崑崙派一行。」
「崑崙派，何太沖……」
正在這裡買葯的江風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崑崙派的二人。只不過，自己改變了胡青牛的命運，豈非順便改變了張無忌的命運。以此類推，這何太沖小妾的病，估計也是不會有著落了。
崑崙派弟子帶來的禮物著實豐厚，而且二人彬彬有禮，崑崙派聽起來，也不是什麼邪門歪道。是以，孫羽彬對於上崑崙醫治對方一事，還是頗為動心的。
「雜耍，雜耍……」
那是一陣硬朗而飽含滄桑的聲音，自門外而來，不急不緩。
「怎麼又是這個老頭？」
兩個崑崙派的弟子當中，剛剛一直沉默的稍矮的弟子忽然嘟囔了一聲。
他的聲音並不算大，但落在內力貫通大周天的江風耳中，卻是清晰可聞。
順著那叫賣的聲音，江風看到了一個老者，白髮蒼蒼，皺紋滿面。他背著一個大大的竹簍，各類機巧的動物或者人形玩具隱約可見。
最與眾不同的，是他的一雙眼睛，明亮而深邃，好似初生嬰兒，又好似垂暮的老者。
崑崙派的兩名弟子既然認得這買玩具的老貨郎，而且看起來對他的觀感並非十分友好的樣子，那麼想必這老貨郎定然不是尋常人物。否則的話，江風可從來不認為他崑崙派何太沖門下個個都是好說話的弟子。
見得自己的蟲蛇之葯已經備齊，江風將之收到袖袋之中后，便不再管這藥店裡面的是非。反而疾步而走，追那老貨郎而去。
「雜耍，雜耍……」
洪亮的聲音，穩健的腳步，背上的竹簍穩穩噹噹。
「這位小哥，你是要買雜耍嗎？你看看，都是我自己做的，又便宜又細緻，買一個吧！」
看著攔在自己身前的江風，那老貨郎滿懷希冀的開口道，看得出來，他的確做過很多年這樣的買賣了。
江風仔細的盯著對方的手，那是一雙蒼老的手，彷彿樹皮一般乾枯的皮膚正在訴說著他的年齡。只不過，常常做木匠活兒會積累下來的細繭和刺傷，江風卻是沒有見到分毫。
「聽老丈的口音，顯然應該也不是陝州人士，不知道老丈來此，究竟有何貴幹？」
「什麼貴幹，不敢當，小老兒不過就是一個賣雜耍的罷了，來到這裡，無非是生意不好做罷了！」
「得罪了！」
隨著江風的一聲低喝，忽然右手一甩，已是一記手刀破空而來，直取對方左肩。
江風出手極快，而且雖然口中先行提醒，卻是毫不留情。這一記手刀若是給江風斬實了，分金斷玉不敢說，裂肉斷骨問題卻是不大。
「誒呦呦……」
此時那老貨郎彷彿受到了什麼天大的驚嚇，整個人彷彿受驚的蟒蛇一般，猛的就是一縮。
這一縮來的甚是巧妙，江風的手刀乃是血刀秘笈之中的剜骨刀。不僅僅出招迅捷如風，更兼狠辣詭異，極是難以對付。但對方這一縮之下，卻是好似化實為虛一般，整個人似乎都隨著這一縮而消失不見似得，輕而易舉的便閃過了江風這一記手刀。
一擊不中，江風卻也沒有絲毫泄氣的表情，但見他右手順勢一回，一圈甩過，便已落在了自己的劍柄之上。
「哎呀，小娃娃年紀不大，卻是好大的殺氣！」
此時那老貨郎猶如一隻靈活的猿猴一般，瞬間向後躍出三尺有餘，脫離了江風長劍所及範圍，這才盯著江風哇哇大叫。
隨後那老貨郎忽然又看了看江風手中的長劍，開始搖搖頭說道:「不對，不對，你這娃娃剛剛那一記手刀明明是血刀門的路數，現在怎樣又突然改用劍了，你這小娃娃到底是什麼來路？」
江風此時慢慢的踏出了半步，右手依舊緊緊的握在劍柄之上，盯著那老貨郎開口說道:「晚輩江風，領教老前輩高招！」
「別，別，別……」
那老貨郎顯然並不願意動手，此時他略顯無奈的對著江風開口說道:「好了，好了，我就告訴你這個小娃娃吧，此次老夫自昆崙山東入中原，乃是為了追查最近一連屠盡了三村五寨的大魔頭黃泉贖夜姬。」
「黃泉贖夜姬。」
這個名字對於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人來說，也許意味著詭異與陌生，但對於江風來說，卻不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一步，一劍。
青色的劍光化作長虹魚貫而出，轉眼間的功夫已經略過那老貨郎的胸口。
凌厲的氣勁自劍鋒之上湧出，似乎連那無形無質的空氣也要被江風的這一劍撕成粉碎。
「砰！」
那是一聲巨響，就在江風的劍鋒即將觸及對方之時，一個通體黝黑，刻著是個金光閃閃大字的書簡忽然自行飛了出來，將江風的這一劍擋住。
「兼愛，非攻，節用，明鬼，天志。」
雖然不知道這個老貨郎究竟是什麼人，但是看這書簡上的十個字，多半和墨家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