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人神卷七十一、清月如水(下)
如果從老鄭頭說起,人的一生,就是一場修行。
但如果從老陳說起,人的一生,就是對信仰的肯定。
他只是個司機,哪裡有過什麼信仰?因此當他看到那塊神女石面部的變化,老陳所想的就是神女顯靈了。
謝大媽,她今年已經69歲了,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相比較與她那個年代的人來,其實還是有點人丁稀薄。隔壁的曹家就生了足有八個兒子,張家有五個閨女。
謝大媽的丈夫在她中年時就去世了,好在那個時候兒子女兒也都成年,她並沒有多麼辛苦和勞累,不知不覺,第三代的孫子孫女們也已降臨,謝大媽成了謝奶奶,這個時候問題就出現了。
她一直住在二兒子家裡,但是隨著年歲的愈長,能做的家務也就越少,漸漸的就覺得兒媳婦話里話外,似乎怎麼看自己都不順眼,於是謝大媽固執的搬回了當初廠區里分配給的那間單身宿舍里。
已經破產改業的廠區,環境自然好不到哪裡去,但是獨善其身的謝大媽,卻逐漸的適應了這種生活,幾個老姐妹們沒事的時候聚一下,其實都到了這個年齡,又哪裡能有什麼事,無非就是今天你到我家裡,明天我到你家裡。
然而所謂的生活,就是一次次的突如其來。春節的時候,常年在外地工作,但卻最為孝順她的大兒子,醉酒身亡,死在了高速公路上。謝大媽徹底的被打垮了。她在自己的手腕上系下了一串鈴鐺,然後告訴街坊們,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情況,只要大家還能聽到鈴鐺的時候,那就證明她還活著。但只要超過兩天,沒有鈴鐺聲響,就說明她已經死了,千萬別忘記了給她收屍。
當然,這種令人心酸的場面還沒有發生。因為,坊間在悄悄的傳說著神女顯靈,有個姓陳的老司機,只是因為沾靠了下神女石,竟然舊病全復。
此時的謝大媽就虔誠的跪在麓山頂上,跪在地上,跪在神女石前,她雙手前伸,忽然之間,有一點紫光,就從她伸出的雙手中侵入。由她的胸口分散四肢,遊走在經絡之間,她頓時感覺到,她老邁的身軀內,有一股活力注入進來。
她似乎感覺的到,那些隨著歲月流逝,隨著年華和生命流逝,她根本不可能再控制住的生機,充沛的想要她傻笑幾聲。
時光真的流轉,她更懷念更遙遠的過去。
很顯然,在手腕上系串鈴鐺,把自己直接當成狗了的謝大媽,是不可能有此充滿了文藝氣息的感慨。她回去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必須要尋找到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於是,她的那幫老姐妹就成了首選。
「我真的好像看到了山神,我那天一看見神女石,就覺得不對。」謝大媽繼續說道,「然後吧,我一睜眼,就舉得那神女石根本就是活的,那眼眉,那笑容……
反正我不管怎麼說,我告訴你們啊,你們可千萬別再傳出去了,我就覺得那山神活過來了。「
所以,很快,一個有關於很多很多年前麓山山神,在麓山頂峰化身為神女石的傳說,再次流傳。其實這個傳說早就存在,然而現在,流傳開來的是一個新的傳說。
麓山山神顯靈了!
麓山山神要復活了。
依舊是黃家大院的某個密室之內。三足的大鼎里,三根粗如兒臂的柱香,煙火繚繞之中,映襯的那副懸挂在祭壇后的符籙,硃砂畫就,卻仿若血色。
本該是透露出某種獨屬於道門神聖氣息的符籙,此刻看起來,竟有種詭異的陰森氣息。
畫著符籙的垂簾之後,忽然響起一聲悶咳,隨即一道濃痰里夾雜著令人觸目驚心的血水吐了出來。
「陰了那水鬼一把,希望可以像你說的那樣,能引起衛飛與達雲寺一脈,那幫自認為道門正宗之人的注意。雖然算是解決了老鄭頭的危險,但是,為了那個老陳還有謝大媽,我功力大耗,恐怕是短期內暫時無法出手了。「
「無妨,你盡可以放心修養,接下來非但不需要你再出手,既然老陳和謝大媽的事依然發酵,那麼甚至不需多久,你都可以沾染些許老祖宗的願力香火了。「古風古禮到了刻板的白髮老人淡淡說道。
「老鄭頭已經說不上威脅了,不過也就是遲了幾天,他還能強留多久,到時候非走不可。至於那個水鬼……「古風老人微微眯眼,「當年老祖宗成神居然也未曾令它魂消魄散,此時竟也想趁著末法時代再次逞威……」
他冷笑一聲,「這一次都不需要老祖宗出手,便可讓它領會我黃家是如何的不容侵犯,不管是老祖宗在或者不在。」這一刻,老人身上看起來似乎古板到了極點的風貌,忽然就變得更加陰冷。
「你以為那個青山置業的植物人真的是無意間的突發事件?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胡老太婆的真正身份?」白髮古禮的老人冷笑過後,恢復了那種絲毫都挑不出任何差錯的風範,「等到他們明白過來的時候,老祖宗也該醒了。」
垂簾后沉默了片刻,一口帶著血絲的濃痰再次吐了出來,「******,都被你算計了。那我家閨女呢,可不敢真正比起你家那個死透了的……」
「你說什麼?」白髮老者忽然氣勢猛漲,很顯然這句話觸及到了他的心頭。
垂簾之後似乎是無所謂的嘆息了一聲,「你的女兒是千金,莫非我的孩子就是不親生的。懶得理會與你,不過老子卻還是有些擔心。」
白髮的古禮老者微微額首,「擔心什麼?」
「我擔心以你的心性,老子被你賣了,恐怕還是在開心的數著鈔票。你******太過與陰險和算計了。我有點後悔和你合作。」
「你不和我合作也沒有辦法,正如那隻狗不是狗,狐狸不是狐狸說的那樣,一筆寫不出兩個黃字,我死了你活著,或者你死了我活著,都無所謂。關鍵是,不能讓任何人看出你和我的關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