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不大,並且是那種杏黃色極其常見的瓷盆,盆中依然閃爍著火光,顯見那些燃燒的黃紙從未間斷過。李如沉莫名升起一種詭異的感覺,彷彿那個火盆里燃燒著的黃紙,讓他回到童年時刻爺爺講的那些個恐怖卻充滿了神奇的故事當中。
就在這時,那戶人家緊閉的大門忽然無聲的打開,一條人影慢慢的走了出來。只見這人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身形微胖,看他的穿著無比講究,外套內衫甚至是鞋襪,都是精心搭配過的,並且看上去也是極其的令人感到很是協調。然而怪異的卻是,這人的頭人卻戴著一頂杏黃色的帽子。
那頂帽子仿似一個立體的三角模型,同樣也是杏黃色,帽子的後面,也就是那人的腦勺處還飄蕩著兩根長長的絲帶。李如沉眉頭微皺,依稀記得這帽子怎麼就像是那些港台靈異電影里道士所戴的帽子。與電影中不同的只是,此刻那人所差的是一身杏黃道袍。
在與前夜同樣昏暗的路燈下,那人走到了火盆的旁邊,站立了片刻后,忽然盤膝而坐,李如沉奇怪的看著他雙手快速的掐動著,轉瞬間那人的手勢定格,不知道是李如沉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視還是真的親眼所見,但見那牆角的火盆中緩緩的升騰起絲絲縷縷的綠色光點。
綠光點點,在空中便彷彿是噴出的煙霧一般,但無論形狀如何變幻,最後那人雙手結成的法決,都好像是台抽油煙機似地,全部無聲的被吸納進了那人搭成的漏斗型的手勢內。
那人臉色平靜如常,他沉默的看了自己的雙手片刻,忽然從貼身的懷裡掏出本殘舊的古籍來,翻了幾頁后,搖頭嘆息,「果然是道家真傳一脈四更天的秘訣,只是不知道是否真能修鍊成那種傳說中的術法……「他收起古籍,繼續沉默的雙手十指變幻。
就在這時,兩座石獅中間的硃紅色院落大門,忽然再次緩緩的打開,兩扇門上各有一塊比拳頭還大的銅牌,在街燈的映照下,閃耀著淡淡的金色,那銅牌上居然是一個怪獸的頭像,嘴巴半張,伸出的獠牙上掛著一個圓環,隨著被拉開的大門,圓環敲打在銅牌上,有響聲傳出。
名滿頭銀髮的老者邁步出門,他雙手背負,滿臉皺紋,雖然老態難掩,並且眉宇間有著濃濃的憂慮,但看上去,依然充滿了一種古怪的氣息,尤其是他背負雙手的姿勢,竟彷彿是在堅持著某種比生命還重要的傳承似的。他沉默的站在門口的台階上,看著那仍舊盤膝坐在火盆前的那人,良久過後,方才開口:「蕭道長,可否順利?」
「尚可!想來不會負了黃翁的重託。」那被稱為蕭到賬盤坐並頭戴道冠之人,平淡的回答了一句。可是他身前火盆中的灰燼,卻忽然「砰」的一聲爆燃起來,大團的綠光升騰而起,那人迅速的雙手一收,綠光回返,再次聚集在他的手中。
老者眉頭一皺,那位蕭道長笑了笑,「黃翁,莫要憂慮,你已知我這一脈乃是道家真傳的四更天。所謂四更天,那便是說我門中諸多的神通,須得等到四更天的時候才能更具威力。」
那老者點了點頭,忽然回頭望去,「都出來吧,蕭道長已是說了,須等到四更天,那麼既然已經等了那麼長的時間,又何必還在乎這短短的幾個時辰……「他的聲音平靜之極,然而聽起來卻是充滿了無盡的滄桑。
李如沉所隱身的位置很是巧妙,他可以清晰的看見那棟院落僅開了條縫隙內的情景,在門后是一道影壁,不過影壁上畫了些什麼,他無法看清,影壁后的院落內一片昏暗,而一片昏暗的原因則是,從李如沉的那個角度看去,整個院子里在樹上在角落裡,都只點著白色的蠟燭。似乎現代文明的光芒徹底的被整個院子隔絕了。
李如沉看到,影壁後走出兩條身影,前面一人是名與那老者年歲相當的婆婆,後面則是一個臉色略顯蒼白的年輕人。兩個人的臉色都是悲傷無比,尤其是前行的老婦,眼中更是毫不掩飾的痛苦。
「蕭道長,影兒就全靠你了。」那名老婦顫巍巍的說道,「她生前如此孤苦,我實在不想她死後還是一個人,你看,我們蓋了這麼漂亮的房子,她都還沒來得及給自己選一間自己喜歡的,就走了……」
那位蕭道長站起身來,用無論看起來還是聽起來都極為誠懇的語氣說道,「黃夫人請放心,貴千金的機遇我早有論斷,她的病是先天所有,與你們無關。所以你們不必內疚。」
「如此,多謝蕭大師了。我近來夢到影兒的次數越來越多,她那麼漂亮卻是那麼的可憐……「黃夫人的眼圈不由得便紅了起來,」沒想到她在那邊居然還是這樣,她比我十八歲的時候還要好看,可就是沒人理她,蕭道長,莫非人死了,這病到了陰間仍然好不了?「
蕭道長忍不住微笑,「黃夫人多慮了,要我說,這姻緣乃是天定,月老那根紅線的兩頭早已系好了。貴千金的姻緣註定如此,不然我也無法在人海之中這麼快就找到匹配她八字的人,這一切無非就是四個字,命中注定。「
正說到這裡,他忽然眉頭一皺,眼光微微的向著某一個陰影處瞥去,負在背後的雙手輕輕的顫抖起來,蕭道長面色不變的看著黃翁和黃夫人,「二更已過,三更臨近,黃翁與夫人可否給我些許做法的準備……?「
今夜無星無月,但那位頗有古意的黃姓老者,卻負手望天,夜空在城市燈火的映照下略顯橘紅。「蕭道長請放心,此事若成,除了先前答應給道長的承諾外,錢財方面,定也會使道長滿意的。」
蕭道長洒然一笑,「黃家乃是百年大姓,但我道門四更天亦是有著千年的傳承,所謂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黃翁卻也勿用擔憂,貧道做事向來是講究個緣法的。「他拱手做禮,請那老者三人回院。自已則整了整道帽,神情肅穆的向著遠處巷子的陰影處走去。
黃姓老者點了點頭,忽然看見那臉色蒼白的年輕人,眼中透露出一絲狂熱,緊緊的盯著蕭道長的背影,他低聲卻嚴厲的咳了一聲。那年輕人轉過頭來,沉默的扶著老太太邁上了台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