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的光芒如同蜘蛛網一般,從地底與圓坑的土壁上羅織而來,從中托起了章天如的身形,而道道的青光,亦同時從天外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便與那黃色的蜘蛛網剛好相反,形成了一網倒扣的形狀。然而更加詭異的卻還是,就在章天如的手訣變化中,那圓坑底,本是布滿了木樁似的坑底,那些應該是東西兩祠祖先們的靈位,竟也化成了數不清的碧綠色的光芒,升騰向上。
做完這一切,章天如噴出一口鮮血,他收訣在手,抬頭上望,那黃、青、綠三色光芒交織在一起,扭曲盤旋著沖入了那如浮影一般的塔身之中,頓時一道五彩的光芒從下自上,蔓延過塔身,衝天而起,那塔也跟著鮮活起來,彷彿一夜之間,春風來拂,不經意中,滿山遍野的忽然就是一片綠瑩瑩的。章天如又是一陣猛咳,他以手撫胸,臉上顯出一抹笑容,在那五色光芒的照映下,卻顯得有些猙獰。
衛飛在低頭沉思,陳楓也是閉口不語,其餘沈郎思月、老夫子與那日者以及四阿婆,都是暗自轉念。沈郎思月自然是在擔心章同祖,對他倆來說,文峰鎮倒在其次。老夫子與那日者的心思暫時也不在文峰鎮,而是他們先祖留下來的最後一張封函。至於四阿婆則面無表情的轉動著陰沉的目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衛飛的心中其實也在翻騰不止,無論是龍抬頭,還是章天如借之融合孤虛之術布下的局,他都基本上已經摸清了脈絡,章天如先是通過龍抬頭,領悟了兩岸局的奧秘,環環相扣,陰陽之間此消彼長,最重要的還是血脈傳承。在風水之中,陰宅陽宅無不都是長幼有別,因此因管章天如的大兒子章同超,無論哪方面都不如老二,他卻也是別無選擇。
所謂的章同超入城失蹤不見,所謂的四阿婆乃是兩岸局的局靈,所謂的章同祖狀元之體可接星相,自然都是掩人耳目,關鍵的一切似乎還是在章同超的身上。但衛飛為難的正是這一點,按照龍抬頭的布局手法,其核心所在確是血脈無疑,可是身為文峰鎮西祠傳承了孤虛之術,又能領悟金不換心法的術數奇才章天如,他會如此輕易的留下這麼明顯的破綻么?
靈力運轉,三通依次,甚至許多不在典籍記冊的奇門術法,都被衛飛使了出來,但不知為何這一次,他卻很難進入到那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之中,易道、旗門、方術傳承、龍抬頭兩岸局,如此一條線理下來,就算衛飛慧眼已通,可是易道旗門這兩個中華道門最為神秘飄渺,卻偏偏內有糾結的宗門,依然是沉甸甸的壓得衛飛神智有些微亂,遲遲無法進入功態之中,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做出判斷來。
「我靠!」一旁的陳楓發現了衛飛的不對,不禁苦笑了一聲,衛飛居然在這個關頭心生業障,果然還是根基不夠穩固,當然換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旗門的秘密以及來自於易道的震撼,
對他倆來說是巨大的。但是陳楓知道衛飛的心魔在哪裡,他自己沒有完全的依賴於神通道法,更多還是結合衛飛的靈光乍現,然後通過理性的綜合分析,所以易道旗門雖然也是一樣山一般的壓在他心頭,但卻沒有心魔來擾。
「還記得神通五訣么?區區一個靠著傷及肺腑調動龍脈之氣的金不換心法而已……」陳楓不屑的冷笑了一下,「即便是勉強,在靈寶門也算不得入流,龍抬頭號稱千古風水絕局,要是能被章天如之流徹悟,嘿嘿,我就不信他再是天才,還能超過靈寶門謝甘明,或者只是他弟子謝六的布局來?」
「嘿嘿,腦力工作也是件力氣活啊!」衛飛忽然抬頭,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瞬間便恢復了到了他慧力初成時,神采飛揚光芒四射的模樣,被陳楓一點,他立刻便知道了自己的心結所在,他所修鍊的乃是超越了佛道之外的旗門心法,那自然是於天下間的道術法門,俱都不放在心上的,更別說一個風水布局了。
而章天如只不過是個方術的傳人,能堪破龍抬頭的布局手法,能領悟金不換的心法,怕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極致了。孤虛之脈不是旗門,雖然兩者有可能同屬易道,但是他需要證實一件事,然後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抬頭上望,衛飛的目光彷彿能穿透厚厚的黃土,直刺上方的文峰鎮一般,他呵呵笑了笑,從沈郎思月注意看向了沈知非與四阿婆,最後落在了老夫子與那日者的身上,忽然開口說道:「申酉日,丙亥時,無妄位……算起來著第四封封函出世的時間也該到了吧!」
老夫子與那日者同是一驚后,又各自怔了怔,兩人目光閃爍了一陣子,老夫子嘆了口氣,「日者定時,夫子定位……連這你也知曉了?」他苦笑著示意那日者,然後兩個人掐起訣來。不用說,前三次的封函,必然便是落到了衛飛的手中。
兩個人手訣剛起,就在這個時候,躺在思月懷裡的章同祖的身體,忽然雙臂一振,前胸一挺,竟然立起身來。沈郎與沈知非以及四阿婆都是嚇了一跳,思月更是幾乎跌坐在地上。唯有衛飛一笑,「孤虛之術以謀略為主,不過要如此的算計到毫釐,章天如的功力卻是顯然不夠。」
說著,衛飛略微留意了一下老夫子與那日者所掐的手訣,只是一眼便已看出兩人一陰一陽,時空互牽互引的奧秘所在,稍加思索,衛飛不等老夫子與日者的一套手訣掐完,上前幾步,伸右手對著兩人環腕徐繞,左手卻對著挺胸擴臂的章同祖一抓,然而詭異的卻是,一道光芒竟是從那座魁印木台上射出,衛飛雙手輕合,那道白光便縮而成團,被衛飛夾在了雙掌之中。
衛飛微笑著攤開雙手,指掌間空無一物,老夫子與那日者再次面面相覷,張了張嘴,卻是連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們自是感應的到,那道白光中所蘊含的便是他們最為在意的第四張封函。其實不光是老夫子與那日者,沈郎思月以及沈知非四阿婆,都在同一時間,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六個字,「塔起,東傳西承!」
除了沈郎和思月茫然不知何解,其他幾人的反應各不相同。對於衛飛是如何取到的第四封封函,又是怎樣將那六個字送入到眾人的腦中,老夫子與那日者都已經麻木了,知道這就是所謂境界層次上差別,此刻他們最想知道的是,那六個字要傳達的是什麼,塔起,這「塔」自然是指文峰塔,可是「起」字又作何解釋?
沈知非心中砰砰調動,不管怎麼說,他都算是文峰鎮的布局人之一,「塔起,東傳西承!」他腦中似有一道靈光閃過,卻好像昨夜裡的一場夢境,初醒時夢中的細節歷歷在目,可是頭一旦離開枕頭,便只能模糊的有一點點大概,然而究竟是什麼,卻無論如何也億不起來了。
但是傳承在他心中實在是大過了所有的一切,「東傳西承」,沈知非心頭猛得又是一跳,文峰鎮只有東西兩祠,東祠所傳乃是上古十大方術之首的風角,西祠則是其中的孤虛之術。
沈知非知道這「東傳西承」四個字絕對是另有所指,文峰鎮傳承的本來就是方術……突然間沈知非的腦中仿若春雷滾滾,文峰鎮本來的傳承!他驀地向衛飛看去,卻見衛飛也正在笑容莫測的看了過來,……
沈知非忽然大笑出聲,緊接著卻長長嘆息,「沈某將傳承視若生命,甚至不惜冒犯了祖先的靈位,好在醒悟的還算及時,只是怎樣都想不到,卻原來還是有分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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