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歷史之夜戰(下)
「那捲藤拿出來的那頁紙上所畫的字元,確實很像那傳聞中非方非圓的字元,兆悅,你還記得那本《醫軼》么?」說話的這人正是被卷藤請到守備軍司令部,咨問祝由十三科的蘇老先生蘇兆陽,而兆悅則是他的胞弟蘇兆悅,回春堂的二掌柜。
蘇兆悅說道:「那是曾祖所著,其中有一章說,雍正年間有人於街頭行醫,患者頭有惡瘤,大如雞蛋,醫者撕紙折人形,上書字元,非方非圓,常人不得辨,疑為天書,使針刺之,惡瘤眼見立消,甚奇……」
蘇兆陽恩了一聲,「當時我擔心那捲藤起疑,沒有細看,但那樣的字元很是奇特,他又問起祝由科,想來是不會錯的,只是這祝由連我們都只是聽聞,那鬼子又怎麼得來的?」
蘇兆悅忽然嘆了口氣,「大哥,你不知道的,我這次到省城去,聽說了一件事,還沒來得及告訴你。省城裡都在流傳,說是有一個叫做龍游的大夫,用異術刺殺了一名鬼子的軍官,這個龍游恐怕就是那天醫祝由的傳人了。」
蘇兆陽大是驚奇,「還有這樣的事?」
只聽得蘇兆悅說道:「省城之中有一個大戶人家,專做湘繡生意的胡家綉庄……」
「難道是胡道強?我與他卻是有過幾番交往的。」蘇兆陽再次驚奇的問了起來,「此人做事精明,左右圓滑,他又能出什麼事?」
「他是得了一種怪病,據說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遍請了省城的四方名醫也難以醫治……」
蘇兆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以我所見,那老胡就算是得病也應該是三焦不通,每日里大魚大肉,無酒不歡的。」
「這自然便是傳言了,實際上卻是他夫人去的早,又膝下無子,那老胡便託人做媒,娶了省城徐記書社徐老闆的女兒,說起來也是門當戶對的。徐老闆的女兒過門以後,不久便有了身孕,眼看十月懷胎,臨產在即,卻不知怎的難產起來。那胡道強在省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等事情卻是不能說出去的,這才偽稱是自己得了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的怪病。」蘇兆悅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蘇兆陽卻還是不解,「不過是一個女子難產而已,即便是換做你那兩個侄子基業和玉儒,一針紮下也能針到症除,怎麼至於牽扯到那麼大的事情?」
「大哥,你有所不知。」蘇兆悅的聲音忽然一低,似是他接下來要說的極為隱秘,「此事還是要落到老胡的身上,那老胡的綉庄莫說是在省城,就是在這中南也是首屈一指的,胡家出來的湘繡,那些個達官貴人的太太們,都喜歡的不得了,再加上那老胡又會做人,因此老胡在省城的商界中,卻也是舉足輕重的地位。」
「這個我有所耳聞,他是省城商會的會長。」蘇兆陽說道。
蘇兆悅的聲音又低了一些,「就是因為這個商會會長的身份,老胡就被新四軍給留意上了。」
「新四軍?」蘇兆陽一怔,「新四軍不是打鬼子的的么?」
「是打鬼子的沒錯,老胡是省城商會的會長,在省城很有影響力,所以新四軍就想將他發展過來,發動聯合省城的商會共同抗日。一聽說老胡得了那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的怪病,新四軍便派了一名醫生前往省城給老胡瞧病,據說那醫生還是從西洋留學回來的。
與那醫生同行的還有兩人,卻是一名新四軍的團政委與個警衛員,他們一是瞧病,二便是趁此機會遊說老胡。但這件事卻也同時被日本人知道了。當時攻打省城的是鬼子的青木師團,裡面有一個叫做山火一郎的人,據說乃是東洋一個什麼櫻花流門派中的術士。那櫻花流在日本人那裡,便如同咱們蘇家的回春堂在山城之中一般,山火一郎隨軍前來,卻被安排了個文職,官階雖然不低,但卻沒有什麼實權,更別說立下戰功,他心有不甘,聽到了這個消息,便生出了要刺殺那新四軍團政委以及胡道強的念頭……」
「且住……」聽到這裡,蘇兆陽忽然厲聲打斷了蘇兆悅的話,「兆悅,這等的傳聞你卻是從何人口中聽來的?」別說是他了,就連躲在後窗下偷聽的四個人,也都覺得一個傳聞里,人家新四軍團政委的身份,以及那日本人的出身門來處境,都傳得有鼻子有眼,這也有點太不靠譜了吧?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可都是絕密的。
「因為我……我當日就在老胡的府中。」蘇兆悅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這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
蘇兆陽哼了一聲,「哼,難怪你到今日才返回山城,我不是一再的告戒你如今外面兵荒馬亂的,要速去速回,少去那是非之地么?」
「大哥,你不是不知道,咱們學醫之人聽說有了那樣的怪病,總是忍不住要想過去瞧一瞧的。」看到蘇兆陽並無真正要責備他的意思,蘇兆悅便繼續說了下去,「那日在胡府之中,幾乎會聚了省城之中所有略有名氣的郎中大夫,大哥,原來咱們蘇家在省城之中,也有不少人都知曉的呢,但畢竟身在省城,想來也是藏龍卧虎,高人輩出的,我也就根本不打算出頭露面,只是想趁此機會觀摩一番的。」
「便該如此。」蘇兆陽的語氣緩和了不少,「我平日里在前坐堂,其他一應事物都要由你打理,兆悅,如今你也過了而立之年,行事需老成多慮,你那兩個侄兒基業與玉儒,又素來喜歡纏著你,你更需以身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