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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律令之道

  一場大雨適時的落下,前一天還熱的讓人不願出門,此刻晚間都要裹條毛毯才能入睡。在張占文的安排下,陳楓和衛飛已經搬到了菩提酒家,山城裡唯一上星級的賓館之內。兩個人雖然並不是太在意住在什麼地方,但有福不享,卻不是兩個人的風格。


  那浩天居士,徐東風和張占文也是極力挽留,但浩天居士一看見陳楓衛飛就怒氣上升,說什麼也不遠再留下來。他這次面對陳楓衛飛,之所以幾乎要拚死以對,是因為準備不足,法壇被破,既然要與陳楓衛飛再次以醫相鬥,自然便是要返回師門,以做完全的打算。


  菩提酒家的客房都是一棟棟別墅式的小樓,但由於是建在半山之中,站在陽台上,整個山城的全貌便盡收眼底。大雨初停,空氣清新無比,不時的有涼風撲面而來,一眼望去,山城彷彿是籠罩在一片雲霧當中。


  「這菩提酒家雖然是僅僅入星而已,但是在山城裡卻是最高級的了。」張占文向兩人介紹著,「尤其是服務方面,比那凱閱賓館是全面多了。」


  徐東風在旁邊又補充了一句,「就算是兩位有什麼特殊的要求,也是可以提出來的。」以他和張占文的閱歷,自然是早就看出陳楓和衛飛儘管都是修道中人,但畢竟是年歲不大,極好相處,不似那浩天居士一般的脾氣古怪,因此半天不到,就和陳楓衛飛混得彷彿是多年的好友一樣。


  「我煉的是童子功,至於他么……」陳楓嘿嘿了一聲,「如此的靈力,恐怕是只有仙女他才能入眼。」


  「胖子,你太高估我了。」衛飛搖搖頭,「仙女也就算了,女鬼倒是合我胃口。」


  徐東風和張占文面面相覷,接不下話來。張占文咳了一聲,「那個什麼……說真的兩位,對於和那浩天居士斗醫之事,兩位要不要做一些準備?」


  徐東風也點點頭,「是啊,我看那浩天居士,在兩位沒來之前,設法壇要的東西,什麼香燭黃紙的,整整幾箱子,我和老馬開車在撒謊年成里轉了一遍才湊得齊。」他們兩人在徐局長家,看到陳楓衛飛和浩天居士鬥法,大感過癮,知道這不是常人所能見到的,因此便對雙方斗醫之事,倍加的熱心。


  陳楓沉吟了一會兒,「浩天修的便是六丁六甲,不開法壇法力便大打折扣。我需要一整套針灸送用的銀針,或者再加……算了。」他看向衛飛,衛飛無所謂的搖搖頭,「隨你好了,反正到時候你說了算。」


  「那好!」徐東風起身告辭,「我立即親自去準備一套針具來。」張占文也跟著站起身來,「我要去安排一下,看看怎麼和中醫院那邊協商溝通一下。兩位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我和東風隨時過來。」雖然想來中醫院裡應該是為了產婦難產的事頭疼,但他們畢竟是醫院一方,身為醫院,自己的病人卻要依靠外人救治,張占文還真要費一番心思安排。


  兩人走後,衛飛才問陳楓,「胖子,有沒有把握?徐局長的女兒可是自然生產的,我們一點都不了解底細的,雖然說難產之事是有點古怪,可是畢竟是醫學上的事,我們都不懂啊!」


  「沒有什麼可擔心的。」陳楓一笑,「那六丁六甲所長的也不是歧黃之道。其實古中醫里倒有一門祝由十三科,素有天醫之稱,是專以符咒行醫的法門,我雖然略有印象,但旗門裡的記載也似乎並不齊全。」


  「你這本旗門的百科全書,翻到這一頁可不能少了一頁。」衛飛忙不迭的提醒他,「好好想想,老子可是一看那浩天兄的符咒口訣就犯暈的。」


  「我都不放在心上,你在意個什麼?」陳楓陰陰的咧咧嘴,「要破那六丁六甲的法壇法力,其實也很簡單。」


  「什麼方法,說來聽聽。」衛飛湊了過來,「不會是用什麼狗血噴頭吧?」


  「要用黑狗血才行,不過其他只要是污穢之物都可以。」陳楓自嘲的笑了笑,「但是這種手段太不入流,連下三濫都算不上,怎麼說我也是個旗門的傳人。再說了,咱們又不是真的和他六丁六甲鬥法,主要還是救了那些難產的產婦,找出幕後之人才對。」


  「胖子,你不想放水吧?」衛飛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如果你覺得自己的靈力過盛,想發泄一下的話,倒是可以考慮破了那六丁六甲的法壇,反正十幾個產婦而已嘛!」陳楓一付我為你著想的樣子。其實他的打算就是自己和衛飛都不出手。那六丁六甲在民間的影響力很是廣泛,但在正統的修道門派之中,也只能算是下三品的修鍊法門,根本無從談起什麼追求天道永恆。對方連旗門都不知道,再來一較高低爭個虛名,已經沒有意義了。況且,那浩天居士口口聲聲師門如何如何,想必還有不少的同門師長,來來去去的糾纏下去,對陳楓衛飛還說是不必要的麻煩。


  因此陳楓就想在接下來的醫斗中,如果浩天居士的六丁六甲法壇,能順利的救了那些難產的產婦,他就和衛飛順勢低頭認輸,少了一場無謂的麻煩,又樂的清閑偷懶,這才是他們行事的風格,他讓徐東風為自己準備一套針灸的針具,就是不想過多的顯露自己一方的實力,當然在六丁六甲法壇救治那些產婦不順之時,也可以出手相助。


  但其中最關鍵的還是,陳楓想到了那在幕後施法禁制產婦難產的人。現在雖然還不知道他用在產婦身上的禁制,是什麼手法,但禁制這麼的產婦生產,顯然不是針對個人的報復,若是沖中醫院去的,也不用這許多,那麼很有可能是在修鍊什麼邪門的法術,敢這麼逆天害人性命之輩,不可不防。


  陳楓想了一會兒,對衛飛說道:「那在背後下手之人,不知道修鍊的是什麼法術,不過就算也是那律令之道的符咒,也沒什麼值得頭疼的。比如那六丁六甲中其實還有一卷紫府靈章,想來浩天居士那一脈應該沒有傳到。先說那咒決吧……」他略一沉吟,便隨口念出長長的一串咒決來,「天下神兵,八卦之精,攝到神將,安全吾神,聞咒速至,百事通靈,無事不報,不得違令,吾奉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攝!」


  衛飛聽得似懂非懂,「這是什麼意思?」


  「你難道聽不懂古文嗎?」陳楓忍不住一笑,「意思就是,有那神將閑著沒事在家的,聽到我這咒決趕緊前來報道,我可是奉了九天玄女的律令。」


  「我靠!」衛飛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麼聽著有點狐假虎威的味道。」


  「或者說是拿著雞毛當令箭。」陳楓接著說道:「其實哪裡能有什麼神將,會聽從他的號令,關鍵還是他自身的靈力修為高深與否,剛才我念的就是紫府靈章的安神咒,與那祝由一樣,是祈禱訴說原由的意思,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那老子做起來豈不是更加容易?」衛飛想到自己的通靈,直接在心中默誦一下不就可以了嗎?

  陳楓點點頭,「不錯,說起來這也算是通靈的一種方式而已,所不同是只是六丁六甲是藉助供奉了九天玄女所傳律令的法壇,但如果是靈力不夠的話,也效果甚微,靈力足了,動念之間便可,又哪裡用得了這些咒決?否則真正對敵之時,眨眼之間定生死,你這一長串的咒決還沒念完,就被人家一劍刺死了。那佛家所念誦的咒語,聽起來古怪繞口,其實不過是梵文,翻譯過來,也和這安神咒大致相同的意思。」


  「咒,詛咒……」衛飛喃喃自語,腦子裡卻忽然一閃,不知怎地冒出一句話來,「千夫所指,無疾為終!」


  「孺子可教也!」陳楓擺出了師傅的架勢,拍了拍衛飛的肩膀,「你可知道為什麼那些傳說中的神仙菩薩,都在人間留有道場,要接受這紅塵中的香火?」


  「為什麼?」衛飛的心中已經隱隱有所領悟,卻還是不得要領。


  「因為實際上,他是在接受那千萬甚至是億萬朝拜者的願力,以增長自身的功德。每日里都有無數的人,在他的神像法身前面,許下各種的祝願,匯聚在一起,該是多大的一股願力,要知道神仙菩薩原本也是凡人修鍊而成的,願力的大小,是不分神仙凡人的,最是奧妙難解,這克秒年你這心愿是否……」


  陳楓話還沒有說完,衛飛忽然想起了那令人恐怖的血願,那血願正是九華山下一個砍柴為生的普通樵夫。卻在無意間領悟了地藏王菩薩,已願力成佛的奧妙所在,隨後他竟然用斧頭砍死了自己的妻兒,許下了血願,最後才成為神佛都難以消除的血願,釀下千年前一樁幾乎令天下各門各派精英盡損的血案。


  想到這裡,衛飛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方才那一絲若有所悟的感覺,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也沒放在心上,「這麼說來,要是真有成千上萬的人,指著鼻子罵你不得好死,恐怕還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那下場就是無疾而終了,所謂的咒字便來源於此,那詛咒之力能否生效,只看你有沒有這個心罷了。而那符錄也大體相仿。」陳楓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虛畫了幾下,只見兩個人面前桌子上的茶杯,忽然如同被人用手挪動一般,忽左忽右的移動起來。


  陳楓收回手指,「現在所傳的律令之道,無論符咒,也不管是茅山龍虎宗,還是魯班書六丁六甲宗,都是自言傳自太上老君或者九天玄女,因此符與咒全是太上老君九天玄女律令。我剛才所畫的卻不是符錄,而是禹王步。」


  「禹王步?」像這樣可以使桌子上的茶杯自己動起來,如今的衛飛也可以輕易的做到,但陳楓口中的禹王步,他還是沒有聽說過的。


  「四縱五橫,吾今出行,禹王衛道,出無賊兵,盜賊不得起,虎狼不得侵,遠行歸故鄉,當吾者死,避吾者生,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陳楓張嘴又是一串口訣,「這便是萬法歸宗中的縱橫應急法。其實卻是大禹治水之時,他想要以疏導之法來分泄洪水,卻有山石當道,他苦心思索應對的辦法,無意中的走動,卻忽然發現身邊的石頭,都跟著他的腳步一起滾動,大禹很是驚奇,再三實驗,終於發現那石頭滾動,與他腳下的步法有關,此後這套步法傳下來,便稱為禹王步。」


  「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畫符若知竅,驚得鬼神叫。律令所傳的符錄,講究非常之多,筆墨紙張在使用之前,都需要事先凈口誦咒,否則便無法行使律令的力量,其實無論這道符錄是由太上老君還是九天玄女所傳,律令的又是哪位神將,那符錄上的靈力能不能發揮,還是要看個人的修為而視。」自然而然的,旗門裡關於律令之道符咒的諸般論述,便由陳楓的口中說了出來。


  畫符說起來是重形,就如同風水所說的龍脈之形,可以聚集天地間的靈氣,這符錄相傳原本就是仙神所授,上面已經有了他們傳承下來的力量,再加上數千年代代相傳,更是積累了無數的靈力。但實際上如果靈力到了衛飛這樣的境界,這符上所半有的律令之力,反倒並不重要了。關鍵卻在於形和意上,煉符如同作畫,形意缺一便為凡品,形為體,意為用,但是如果沒有意在,那形上積蓄的靈力,便無法生出應有的效力。而這意便是一道符錄自它形成之後,在被人不斷使用的過程中,逐漸累加在上面的意念。


  衛飛再次似有所悟,陳楓也不在多說。這一番話他自己也是沒有完全的領悟,之所以能想起來,還是因為有與六丁六甲的斗醫,象這樣的片段不整的旗門心法,他腦子裡裝了太多,幾乎所有涉及到修道玄學的都有記載。只可惜都是片段片段的殘章,但是好在都已經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中,隨著經歷與見地的不斷增長,遲早都會慢慢的有所體驗,等到他能夠將這些貫匯融通的時候,也就離大成不遠了。


  忽然一聲炸雷,驚醒了兩人,只見不知何時,天色已經大暗下來,空中雷聲滾滾,彷彿就只響在頭頂之上,雲層中不時亮起樹葉脈絡似的電光。衛飛又怔了會,略有苦惱的搖搖頭,「照你剛才所說,那六丁六甲看起來神秘,其實也不過是利用供奉神壇來通靈而已,然後再亮著通靈的旗號,號令一些下手小弟,嘿,仙班神位中六丁六甲大概也是那日常值日的功曹級別的吧……」他忽然頓了一下,心中的驚詫簡直是難以形容,他的通靈雖然是源自那許壯所煉的柳靈郎,但其後一直都在陳楓在指點他,這時經過與六丁六甲如此一比較,他終於意識到旗門所傳心法所謂的「無上」二字的真正含義,同時他也明白了自己的真正實力,回想起自己以往的通靈,果然是已經恐怖到了變態的地步。


  「怎麼了?」陳楓看他又楞神起來,一邊問一邊伸出手打開房間的燈,雖然只是酉時剛過,但外面陰雲壓頂,室內室外都是暗如黑夜。


  「沒什麼。」衛飛第一次從內心由衷的對陳楓的旗門,產生出一股敬意來。他知道自己的通靈不同於他人,但也沒想到在陳楓旗門的指點下,起步竟然如此之高,「我只是忽然覺得那律令之道的符咒,在旗門的心法中,都似乎另有深意……」


  他正要將自己的感悟述說出來,突然間一道幽藍的電光,照亮了整片的天空,兩個人所在的菩提酒家的觀景陽台上,正好看見這一道電光里,在不遠處的下方呈現出一副奇異的圖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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