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實了一個疑慮,謝六繼續問道:「常家這片宅業是府上所傳的吧,不知夫人是否有所改建過?」
「沒有!」常夫人再次搖頭,「我自十六嫁入常家,老爺常說這院子傳了百多年之久,風雨無懼,一磚一瓦都不需修補呢!」
「哦」了一聲,謝六忽然察覺到第三進主院中傳來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那是他只有在靈寶門內時才有的氣息,禁不住心頭狂跳,臉上也潮紅起來。
「先生是否已有定論?」常夫人同時也感覺到了謝六的反常,「先生旅途勞累,要不還是到前廳喝上幾杯先解解乏?」
謝六搖頭,迫不及待的跨步直接就往內宅院走去。三進主院是棟兩層的木質小樓,眼見謝六似乎稍欠禮數的闖入內室,常夫人微微皺起眉頭,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緊跟其後。
謝六全然沒在意常夫人的臉色,他深吸一口氣,勉強穩住澎拜不息的心跳,說道:「夫人,這條巷子背靠山頭,前有江流,而山頂平整,兩邊列峰,是個玄武隱而不發的局,若此局發動,非但常家受益,甚至整巷齊飛。」他此刻根本顧不得細想,遠隔千山萬水靈寶之外的地方,怎麼會有靈寶門留下的一個布局,滿心都是如何將這玄武局斷掉,「嘿嘿」一聲,竟充滿了邪意,「布局施術很是簡單,只需我為常府在後山頂上,玄武垂頭之處,點一處穴,便可立起玄武龍頭,即能使它活轉過來。」激動之下,伸手在那張紅木雕花的大床底下仗指一量,在幾個方位上敲打一下后,站起身來,「我再請夫人見識一番……」
說話間,常夫人卧室內的那張大床慢慢的翻起,露出一個洞口來。
常夫人張口結舌,「這……這……」
謝六心中其實也是震驚不己,但卻輕車熟路的拾階而下。這種布局是靈寶門特有的手法,雖然以他現有的功力還不能單獨布出,但蘊涵在其中的靈寶布局設陣的韻律,使他可以從微弱的記憶中辯識出,這是個陰陽雙龍局,同時也叫做游龍入海局。
一般意義上的風水貴格,都是背山圍水,但這條新開鋪巷卻獨佔先機,它背靠之山雖然綿長不夠,可自成玄武垂頭,面前江水奔流千里,正好補了玄武來勢不足之短。
站在地室之中,常夫人怎麼也想不到,她整日卧於其上的床鋪下,竟然有著一條古怪的通道。但她不知道還有,如果順著這條通道再往前一些,便會生出條岔道來。
謝六滿意的看了一眼常夫人的反映,謝六略帶擺顯的說道:「至此夫人應該知道這是個玄武陰陽雙龍入海局。」
常夫人終究大家出身,雖然震驚萬分,但儀態不失,事實上謝六所露的也不過是三流術士都能做到的小術。通道內陰冷潮濕,不知是不適還是錯覺,常夫人總覺得謝六身上也散發出一股森森的氣息來,她遲疑了一下,「先生還是先休息些須再……」
謝六明顯處在亢奮狀態,想也不想的說:「多謝夫人,我流落亂世,蒙夫人照顧,點滴之水,也當傾力回報。就勞煩夫人略備食水以及油燈柳木。」
常夫人一怔,「油燈柳木?」
謝六帶著點詭異的笑,「龍脈之氣也如同人的氣血運行,循天時而環,所謂吉日良辰,可遇難求。油燈我需千盞,柳木百斤,是我做法布局必用之物。」
以常家的財力油燈千盞柳木百斤自然不在話下,謝六說道:「在後山頂上點一處穴,而使玄武抬頭,但畢竟是強行為之,所以我將在此布下七星指路局,玄武五行屬水,江水自前橫穿而過,為玄武所喜,龍氣只會越來越旺,玄武前布有七星指路,即使年月久遠,有七星指引,玄武也可以從江水中吸取水氣而保身。」…………
「你說呢?」陳楓忽然滿含深意的看向文子俊。文子俊左右看了看陳楓衛飛,猶豫間仍然回答,「風水向有三龍之說。左中右三大龍脈護佑華夏平順。其左起賀蘭陰山,入山西至太行,渡海為北龍;岷山趨關中,經終南下嵩山,終泰山東海為中龍;右則起新疆吐魯番以西,走雲南麗江,繞貴州經湖南,分四支,稱為南龍。而此處遁走的正是南龍中的一條分支,雖然並非真正的三大龍氣被遁,但干支相連,此地玄武遁走,固然會天災大劫,而支撐天運亨通的三龍大脈龍氣若是被抽,卻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的。」
他這番話並不清晰,只是道出了風水布局小到斗室,大至國運,而三龍共存正是華夏子孫數千年文明傳承發展的支撐點,現在三龍之中其中一龍的枝幹上,已開始被遁走了一線,雖然還不知會有什麼影響,但參天大樹上枝葉脈絡,卻已經開始被人折斷了一支。
陳楓一笑,卻難掩眉宇間的憂色,顯見他和文子俊自從謝甘明現身,知道這是個三龍大遁局后,兩個人誰也沒有推算出這個由玄武遁演變成的三龍大遁的局裡,究竟有著什麼樣的因果以及由此帶來的後果,畢竟這個局也太大了。但有一點是無須言語的,此局肯定會使現有的大局混亂起來。
場中出現了一陣短暫的沉默。謝甘明背負雙手,青衣飄飄的不知在想著什麼,行游更被眼前突變的形式迷惑,在他百年的人生經歷中,除了打坐存想修鍊外,怎麼也想不到世間還有這樣環環相扣的布局,他也是個難得的異數,心思單純的他終在龍門派首結元嬰,從而神通無敵,但卻也因同理,靈性未啟,若以他目前的境界,換個人都會將這個三龍大遁、謝式靈寶與常家之間的緣由看個清楚,可他卻空負搬山倒海之力,而無法可施。
而陳楓文子俊兩人一出旗門,一出千機,一個傳聞里超越佛道的異派,一個是代表了數術之尊的統領,可是雖然他們都看出了三龍大遁,卻始終下不了結論,而另一個可以稱為關鍵人物的衛飛,竟然已經疲憊不堪的陷入昏沉中。
謝甘明輕輕一笑,「一切自有因果,我之所為,天地共鑒,不如都隨緣而去。」眼光逐一掃過眾人,最後定在陳楓文子俊身上,「原來兩位才是真正的高人之後,旗門!呵呵,旗開令至么?」
「什麼?」陳楓的臉色一變,謝甘明最後一句話使他心頭狂跳,作為旗門傳人,他深知旗門的一切都是禁密,甚至包括「旗門」這兩個字,但剛才謝甘明最後說的那四個字,卻是他門內極為重要的一句口訣。
謝甘明臉上的笑容看來不知是意味深長還是神秘莫測,「千機不離二三五,萬變皆在十后二歸一,恩,血願現世,而這因果也該到頭了。」
這次是文子俊大吃一驚,謝甘明居然又將他千機門的心法隨口道出。容不得他細想,謝甘明長笑,「那麼,我就領教一下旗門秘法與千機萬變吧!」隨著他的笑聲,空氣中忽然出現了一陣奇異的波動,在微風蕩漾中,似可肉眼能見般,蔓延開來。
「小心!」文子俊沉聲喝道,身形左進右退,前插后切,剎那間連換數個方位,在他的踏步中,他身後行游天松子所在的地方,忽然升起一片白霧,而陳楓衛飛那方卻依舊斜陽正濃。
清晰的感應到一股幾可撕開空間的力道無聲的襲來,陳楓卻只能暗中苦笑,貴為旗門傳人,他的底細也只有衛飛知曉。他看得出文子俊的步法是千機萬變中的十二神煞斷,這是一種利用十二地支所屬時位來定位的秘法。升起的白霧正是十二神煞斷破局所產生的反應,而這邊波瀾不起,只代表了他絲毫無力抵抗謝甘明的進攻。
以場上的情形來看,恐怕無論文子俊還是行游都不會對他施以援手,一方面旗門到底有什麼神奇之處,是誰都想看看的,另一方面除了衛飛誰也不知道他這個旗門傳人,竟然是個打坐時滿腦子琢磨《金瓶梅》的傢伙。
況且,以謝甘明一派掌門的實力,就連謝六那樣的水平都能略施手段,令他和衛飛以及不人不鬼的常立陷入奈何橋黃泉路的局勢里,謝甘明身不動影不搖,勾手移腳就可以布下種種奇局來。
額頭已經冒出冷汗,但就在這時,陳楓忽然發覺謝甘明所發出的力道竟然是像刀子一樣,試圖切斷他和衛飛之間的距離,也就是說謝甘明的真正的目標並不是他陳楓,而是因通靈密多過度消耗的衛飛。
雖然看不出來謝甘明的手法,但陳楓卻能根據文子俊十二神煞斷的身法步位,大致的判斷出謝甘明布局的几絲痕迹來。俯身拉起衛飛,凝神細看文子俊的步法,一閉眼順著他的勢頭猛衝過去,隨即只覺身上一涼,仿若沉入水中,陳楓緊守心神,大步一跨,再睜開眼,兩個人竟然在一步之間到了新開鋪巷的入口處。
「好厲害的陣法!」陳楓這才有時間抹去臉上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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