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鬼門十三針
陳楓沖衛飛擺擺手要他別出聲,自己也小心的走出去,卻只是靠在門邊上,「人以魂魄為用肉身為體,柳靈郎雖然是個通靈的物體,但三魂不在陰陽不全,獨陰何生?孤陽何生?」
那人思索了一下,「什麼意思?」
陳楓笑眯眯的說:「半路出家的吧?土和尚。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沒有了三魂的柳靈郎也就沒了靈氣,就算勉強發動,也是塊機械的死木頭,除非……你不要命了,把柳靈郎已經融入自己的本體魂魄,媽的你沒那麼瘋狂吧?」
那人立刻臉色大變,「你怎麼知道我的獨門心法?」
陳楓趕緊退到門口,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心裡逐一和那人所有的女性親人都握了握手,臉上表情不變,「柳靈郎是至靈之物,所謂的修鍊就是聚集靈氣幻化成它的魂魄,雖然三魂為引,但失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只不過是重新花費點時間而已,衛飛身上的三陰命局僅僅是能加快點時間,你沒必要和我們耗在這裡,更沒必要使用這樣的極端方法。」
那人黝黑的臉上陰晴不定,「你是哪個門派的?」
陳楓沉穩的說:「我其實並不是什麼修道中人,柳靈郎固然神秘,但卻在民間流傳已久,而你雖然吸人精血煉化柳靈郎,但只要你放過衛飛,便與我無關。這世上有三陰命局的人,可並非只有衛飛一個。」
那人沒有說話,抬頭看天。衛飛悄悄湊到門口,「胖子,你怎麼忽然軟了?」陳楓用腳後跟踢了他一下。
月升中天,那人忽然失聲:「怎麼可能,我竟然感應不到衛飛身上的那一魂?」臉上漸漸露出凶光,「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看著他的臉,陳楓心裡一跳,臉上卻絲毫不顯,「你現在已經和柳靈郎成我一體,貿然發動對你沒什麼益處,你想……」
那人冷笑一聲,「苦修數年,我怎麼會就這樣放棄那一魂,不管你是什麼人,我就不信合我一體的柳靈郎對付不了你!」踏前一步,雙手背在身後,不見動作,只是口中大喝一聲:「日生月建,寅木為首!」
陳楓動作顯得笨拙生疏,但很自信的伸手一點,清冷的月光下,陳楓背靠在西廂房的門上,那人站在院中的天井中,兩人相隔丈許,空氣忽然響起幾聲「吱吱」聲,如小兒夢囈,又似夜鳥驚啼,而那人的黑臉變白,腳上不自禁的後退兩步。
躲在房中的衛飛忍不住探出頭,想看個究竟,卻不料突然間,一個類似年畫上送財童子模樣的孩童,憑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肥肥胖胖,頭戴一頂瓜皮小帽,憨態可掬,周圍青光閃閃,異常的綠色映的房門前一片大亮。
衛飛渾身一抖,好象傻了一樣,直直的看著那個小木童,伸手就抓。
「別碰它!」陳楓右手拇指搭住食指,期於三指翹起,彷彿手裡捏了根針一般刺了下去。
浮在空中的柳靈郎又是「吱吱」一聲,一跌一升倏忽間回到許壯麵前消失不見,也不知道隱藏到哪裡去了。
那人的身體也是一彎一跌,「鬼門十三針,竟然是鬼門十三針!」他的臉上忽青忽白,半是驚懼半是欣喜,「你是祝由門的么?否則是不會懂得鬼門十三針的。」
陳楓也有些意外,顯然是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效果,他嘆了口氣,「柳靈郎是取端午靈木為本,而後祭壇賦其靈性的法術,其法雖正,但卻長久的流傳於民間,況且你本身修鍊便不得當。須知,這世間克制柳靈郎的術法其實乃是不計其數的,鬼門十三針不過其中之一。」
那人說道:「五行之中屬性金克木,據我所知道家的龍游派有一門法術叫做青雲箭,就很厲害。但是修為上的高低可以決定勝負,而鬼門十三針卻是柳靈郎天生的剋星,並且這十三針對修鍊柳靈郎可以起著事半功倍的效果。」
陳楓眉頭一皺,沒有說話。站在他身邊的衛飛立刻察覺不對,悄聲問他,「胖子,怎麼了?」
那人說道:「但是可惜,你似乎對鬼門十三針並不很熟悉,否則剛才可以連下三針,直接就控制了柳靈郎。」
陳楓說道:「那是因為我看你刀功不錯,把個小木頭人刻的那麼可愛。」
衛飛又悄悄的問:「是真的嗎?」
陳楓笑眯眯的看著那人,低聲回答:「媽的,我根本就想不起是哪十三針,只記得前面六針,前四針封住了你身上柳靈郎的那道魂,剛才逼退它用了一針,現在只剩一針能用了。」
象是為了配合他的話,那人說道:「看來你能使我感應不到衛飛,應該用了四針,剛才又是一針,據說鬼門十三針的前五針是鬼宮鬼信鬼壘和鬼路。那麼接下來的七針又是什麼呢?」似乎下定了決心,那人踏前一步,背在身後的雙手始終不露,「現在擺在你面前兩條路,一是交出鬼門十三針的針法,二是我全力殺了你,消除一個懂的十三針的人,再從衛飛身上煉出柳靈郎的三魂,你也說過,我的損失並不大,但卻少了一個天生的威脅,畢竟,知道鬼門十三針的沒有幾個。」
陳楓想了想,「鬼門十三針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就算給你,也不能使柳靈郎再厲害多少,不如我告訴你正確修鍊它的方法,大家相安無事……」
正說到這裡,忽然有所感應,他急忙食中二指並立呈劍指狀,再次疾點空中,但見青光一閃一亮間,陳楓與那人的面前同時各自出現了一個柳靈郎。一樣的瓜皮小帽,一樣的詭異莫名,陳楓楞在了當場,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便在這時,堂屋正門上門楣里嵌著的那塊鏡子,忽然間射出一道白光來,光聚如柱,清冷中又帶著點柔和,直直的射向了天井中的那口水井。「叮咚」一聲輕響,彷彿古琴悠悠,從井中傳出。隨後東北廂房邊角處的那幾棵青竹,忽然枝葉突立,變得生意盎然起來。而北邊堂屋正房中,卻閃爍起火花,一縷似有似無的煙霧緩緩籠罩住了整個院子。
「四靈護主!」已經緊跟著衝上來的那人,驚呼了一聲,身體好像撞在牆上又反彈回去,飛起來摔在地上。黑臉上全是青色,嘴角邊一絲鮮血溢出。同時一個木頭小人從空中墜落在衛飛面前,發出「檔」的一聲脆響。
一直躲在西廂房中的衛飛,忍不住又將頭探了出來,抓起地上的那個木刻小人,看了又看,怎麼也無法想像就這麼一根木頭雕成的孩童,剛才居然能同活的一般栩栩如生。
陳楓沒有注意到衛飛的舉動,他獃獃的看著東廂房邊的那幾棵竹子,一個人正慢慢的從後面走出來,後背微駝,腰間系著圍裙,正式那賣臭豆腐乾子的老王頭。
那人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大口喘著氣,神情緊張的看著老王頭。老王頭走到他面前,搖搖頭,「精氣渙散,油盡燈枯,柳靈郎煉成你這個樣也真是少見,吸人元氣本就為修道大忌,你居然還將自己的本體融入其中,柳靈郎是用來做什麼的你都不知道……看來,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很多。」
那人連左邊黃豆大小的小眼裡也泛出青光。老王頭不加理會,四周看了一會,「好一個四靈護主啊!」他轉過頭來,似是對那人又似是對陳楓說道:「當主人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這個陣就會自己啟動。這個局啟動的關鍵,並不是找到它屬於四靈中的哪一靈,它的陣眼中心便是這宅院的主人。」
衛飛低著頭翻過翻過去研究著手裡的小木人,但見這小木人如同一個礦泉水瓶子大小,口鼻眼眉均都雕刻的精緻無比,並且在色彩上也很真實,如果不是形體太小,衛飛真要懷疑這便是一個真的嬰兒了。正在感慨中,那木人柳靈郎上忽然青光閃爍,雖然不亮,但清晰可見,衛飛下意識的伸手一甩,將那個小木人甩了出去,耳朵中同時聽到陳楓和老王頭的一聲大喝,「別鬆手!」
被衛飛甩在空中的柳靈郎「呼」的一聲,重又變化成那胖乎乎的孩童樣子,直衝向了衛飛。但將將逼近衛飛的身邊之際,忽然一陣搖晃,隨後便是道耀眼的青光閃過,空中飄飄蕩蕩的灑下了如雪般的木屑,而柳靈郎卻已消失不見。
衛飛一陣迷糊,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一種宿醉未醒的頭疼感,使他覺得頭大如斗,隨著一聲「頭好漲!」撲通一聲翻身倒在地上。而另一邊,那獨眼之人,也是直挺挺的同時倒下。
老王頭一皺眉,「剛才我還沒說完,在這個院子里恐怕誰都很難傷害到衛飛,即使你把原神都附在柳靈郎上。」他右手抬起,「對了,你應該還不懂的什麼是原神。」食指伸出,輕輕一點,「嗤」的一聲,一道青色的光芒射出,老王頭平靜的說道:「這就是道家龍游派的青雲箭,論年齡我大你兩歲,所以修為上也就深了那麼一點。」
陳楓剛要扶起衛飛,卻不想剛一伸手,衛飛已經自己爬了起來,一邊揉頭一邊看老王頭,滿臉的迷惑之色,顯然還沒有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老王頭看到陳楓的擔憂之情,微微一笑,「他沒事,剛才這人勉強發起柳靈郎,但精力不足,又在四靈護主的氣場壓制下,柳靈郎受衛飛身上最後一道魂的牽引,暫時附在了他身上。」
衛飛不自禁的上下前後看了看,他的身體當然不會出現什麼變化,儘管滿腹的疑問,衛飛還是選擇了沉默,將目光盯在了陳楓和老王頭的身上,此間的遭遇,早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
老王頭的露出欣慰的笑容,「本來我還不能確認,但看到鬼門十三針這樣的奇術,才敢肯定你果然是我故人之後,呵呵,旗門有傳,旗門有傳啊,世人皆以為鬼門十三針是出自祝由門,其實唯有我龍游派才知,鬼門十三針是旗門秘計啊!」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感情。
陳楓卻是臉色一沉,:「什麼故人,我再說一遍,你認錯人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旗門,更不是傳人。」
老王頭笑容不變,「年輕人,也許你還不知道我是誰,我王夕道,真實身份是道家龍游派的第72代弟子。」他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就見四周的月光慢慢的向他身上聚攏過去,似乎他身上有著吸引力一般,頃刻間,他身上就亮起一層銀光,「這個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吧?」
陳楓張張嘴,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龍門派的仙人睡而已……書上看的。」
老王頭呵呵笑著,「我龍游派不傳之秘,哪本書上你能看到?我雖然和你家並無來往,但龍門派的確與旗門有著很深的淵源。」
陳楓說道:「至少在《雲芨七鑒》和《道藏》中就有記載的。」
老王頭忽然嘆了口氣,說道:「世俗間的一切都是過眼雲煙,時事變遷,今夕何夕,這個世上還有幾人是真正的修心養性呢?」他說這話的時候,彷彿整個變了一個人,一身油膩膩的衣服,似也已經換成道袍羽衣,還真有那麼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
老王頭接著呵呵一笑,說道:「雖然大家都認為旗門是個傳說,但卻不知道越是傳說就越是吸引人,這早就是個公開的秘密了,這個傳說對大家都不公平,我龍門派雖然不如往年,但……」
陳楓搖搖頭,很不客氣的打斷他,「我想你一定是認錯人了。而且誤會很深,你看看我哪裡象個什麼門派的傳人了?我不過是有幸讀了幾本道家的典籍而已。」邊說他邊將衛飛拉了起來。
「不錯,我龍游派的仙人睡法決,似乎在《雲芨七鑒》上確有記述,不過知道《雲芨七鑒》的人好像並不是很多……」但是陳楓始終無意去接他的話,老王頭只好話題一轉,「現在衛飛被柳靈郎上了身,雖然鬼門十三針是旗門秘術,但龍游派青雲箭我卻有近20年的修鍊,用起來效果也許會更好。」
衛飛站在陳楓身邊,除了還有些眩暈之外,暫時並無其他的不適之感,他清晰的感覺到陳楓似乎有點緊張,「胖子,那個什麼奇門,就是奇門遁甲吧,這個我都聽說過,這位老王頭這麼熱情,有什麼你就說出來是了。」
「是旗門,紅旗的旗,不是奇怪的奇。」老王頭糾正他說。
衛飛奇道:「什麼旗門?洪門到是知道,還有個青幫呢!」
老王頭雙手一負,「故老相傳,修道之法雖說有十萬八千法門,卻不過是佛、道、醫、儒、武五大流派,其中又以佛道為尊,世間宗派多如牛毛,無不難出兩門,然而傳說中卻有一個旗門隱於其外,不佛不道,自成一家……」
趁他仰首望天故做姿態,陳楓拉了拉衛飛,又一指老王頭,衛飛會意的點點頭,「那又怎麼樣?說不定你家隔壁就有個門派叫防盜門呢!」
老王頭的語氣中有種壓抑不住的興奮,「雖然大家都避而不談旗門,但誰都知道旗門存在的意義,這早就是個公開的秘密,只是千年來,誰也沒有真正見到過旗門傳人……」說到這裡轉過身來,「沒想到我……幹什麼你們?」迎面兩隻拳頭飛了過來,隨即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