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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因果之血願(上)

  電梯在二樓餐廳處停了一下。「去喝幾杯?」衛飛猶豫了一下,「到別的地方吧,我有種奇怪的感覺,想儘快的離開這裡。」


  陳楓好笑的看著他賊頭賊腦的走出電梯,剛到大廳,腳步一停,「媽的,邪門了。怎麼心裡七上八下的,最近沒幹什麼缺德事啊!」左右看了看,忽然拉著陳楓貓身躲在一根柱子后,陳楓扭頭就看見玻璃門外,兩名全身制服的警察正走過來。


  「那麼緊張幹什麼……」衛飛肯定的說:「因為我清楚的感覺他們就是來找我們的。」陳楓皺眉說:「老郭不應該搞這麼大的動靜啊!」


  那兩名警察在服務台前問了幾句後進入電梯。陳楓衛飛快步走出紫青閣酒店,拐到後面。紫青閣酒店建在江邊橋頭,對面是個大型超市,右行幾個街口,就進入了校區。


  拉住神情緊張的衛飛,「別走那麼快,那兩個警察不一定是來找我們的。老郭這麼做沒有理由的,柳靈郎四靈護主他怎麼寫進卷宗?又有什麼理由……」


  衛飛摸出一根煙,「別的不說,光年齡人家就大你20多,玩手段你更不是對手,就這幫鳥人,你3歲那年和劉國搶破紙片打架那事,都能被他們當做殺人的動機,誰沒隨地吐過痰買過三級片,只要進去了,沒事也得給你整個事出來。」手抖抖的點上煙,「不來一根?」


  陳楓搖搖頭,「煙多濁氣,為修道一忌。」衛飛說:「靠,酒還亂xing呢,你也算個修道的?」


  陳楓說:「酒不但亂xing,主要還是酒精催發血液,使全身的毛細孔張開,真氣外瀉。房中術有云:精之為精是為精神,神之為神是為氣……」


  衛飛不理他忽然提到的房中術,吸了一口煙,嚴肅的說:「胖子,我在想是不是給老郭打個電話,證實你就是那個什麼旗門的傳人,身懷奇寶,還有什麼無數的失傳的武功秘籍,省得把我連累進去,說不定老郭一發狂,會不擇手段的,把咱倆通緝了也有可能,我和楊冰可還沒那個什麼呢……」


  陳楓哭笑不得,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給你的楊冰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吧!」


  時值黃昏,三月清明,道兩旁綠樹萌芽,三三兩兩的學子們悠然走過。陳楓惆悵起來,時間似乎真的如流水一樣,就在那些一成不變的枯燥的打坐中流逝,但這條林蔭路,卻不知為何讓他忽然升起諸多感受。初中高中大學都是成長的關鍵階段,但好象只有大學時代最能體現青春的概念,即便第一的牽手是在喉結初長時,可大多數人願意記住的還是那些個或張揚或頹廢迷茫的四年。


  只是一轉頭,陳楓萬千感慨。目光掃過周圍,忽然被前面吸引。旁邊衛飛收起手機,「楊冰說許壯病假,老郭剛到所里就走了,好象又出了什麼案子……」


  順著陳楓的眼光看去,只見前面有一人雙膝一跪,隨即全身匍匐在地,兩手前伸,整個人都伏在地上,站起來又是一跪一拜。


  「拍電影嗎?他這是幹什麼?」陳楓少有的認真說:「不要亂說,這是發了宏願的大禮,只是……」


  衛飛更是奇怪,「別省略號拉,快說。」


  那人平頂灰發,面容平靜無色,讓人看不出實際的年齡,他似乎在做著一件極為平常的事,但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令人感動的虔誠,周圍雖然圍了一些人,並沒有人出言譏笑。


  陳楓說:「這種大禮就叫五體投地,是佛家最為至上的禮節。但像這樣行五體投地禮的卻是宏願寺的獨門修法。」


  衛飛看著那人一跪一拜的前移,「宏願寺是什麼寶地?」


  陳楓說:「宏願寺是九華山供奉地藏王菩薩金身的法場。當年地藏王菩薩就是在那裡修持,發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宏願,肉身千年不滅,保存至今。宏願寺因此得名,而地藏王的修持法門也在寺里傳承。」


  「就是這個五體投地?」衛飛問。


  陳楓搖搖頭,「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是何等的宏願,地藏王菩薩誓要度盡地獄萬鬼,五體投地是他的門人由此宏願演悟而來,說白了,不過是為了表示對


  什麼事的決心而已。」


  衛飛點點頭,「明白了,可能和上初中那會,隔壁三班的二毛子給他班花寫血書一樣。」


  陳楓又是哭笑不得,「佛門有許願還願之說。當願成后,都要完成當日的承諾,否則因果纏身。這五體投地也算是了解因果的一種方法,只是落了下乘。」


  說話間,那人在路人的圍觀中漸行漸遠,衛飛驚嘆:「他就這麼一直都下去?」


  陳楓說:「要看他許下了什麼願,五體投地行千里的不是沒有。」


  衛飛難以置信,「這樣一跪一拜的走個幾千里?」


  陳楓說:「其實也沒什麼,如果到了西藏密宗那兒,隨處可見。」


  衛飛搓搓手,「真想知道他想幹什麼。」


  陳楓嚴肅的說:「別惹事了,肯行這個五體投地禮,背後一定有個大麻煩,還是想想我們應該怎麼辦吧。」


  衛飛一泄氣,「媽的,你們這些修道求仙的怎麼也……」話沒說完,忽然身子一歪,搖搖晃晃的就要摔倒。陳楓一把扶住他,「怎麼了?」衛飛喘了口氣,「不知道,頭暈的厲害。」


  陳楓仔細看了看他眉心,「可能是柳靈郎的問題,畢竟月建剛過,又封早春,木氣正旺。」架著衛飛向後山走去,「既然這樣,不如到樹林里去,乾脆使柳靈郎重生三魂,也好徹底消除它。」


  衛飛掙扎了一下,「胖子,別去那兒,我感覺不對。」


  陳楓說:「柳靈郎那一魂已經融入你的靈氣里,不讓它重生,我這點水平沒辦法。」


  天色已晚,路燈亮起,道路上除了夾著書本匆匆而過的學生,就是成雙成對的情侶。衛飛被陳楓攙著,「胖子,你手往上一點好不好,我可不想別人誤會我們的關係。」


  陳楓扶他在條石凳上坐下,「少說兩句吧,留點精神應付柳靈郎,我可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衛飛呻吟著往後一躺,沒有說話。陳楓皺眉看著他思索著用哪種方法。


  背後的一片樹叢后,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先是女聲說道:「不要問原因了。不適合就是不適合。」


  男的怯怯的說:「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女聲不耐煩的說:「機會給你很多次了,可是你始終沒有把握,我不想什麼事都給你說的那麼明白。」男的說:「可是我……」女聲哼了一聲,「像個男人好不好……」


  陳楓聽的啞然失笑,拍拍衛飛剛想調侃幾句,忽然衛飛一聲低吼,軟軟躺在石凳上身體忽的一僵,也不見什麼動作,箭一般的標了出去。隨後,先前那個女生尖叫起來,「你幹什麼……救命啊!」


  陳楓不及細想,急忙撲過去,只見衛飛滿臉凶像,雙手死死卡住一個女孩的脖子,旁邊一個似乎嚇傻了的男孩雙手顫抖不停,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陳楓急急伸手在衛飛頭頂一拍,然後扶住他,對那對男女說:「對不起,對不起,他喝多了。」


  臉色蒼白女孩顯然被嚇住了,張張嘴想說什麼,看看衛飛忽忽的喘氣,終於沒敢開口,轉身對男孩說:「你看看,我怎麼能接受你,剛才我有危險,你竟然一動不動的。」男孩漲紅了臉,「我我」了半天,沒憋出一個字。


  剛剛被陳楓一掌拍在頭頂又軟軟下來的衛飛,忽然又是咆哮一聲,兩眼裡血紅一片,就要衝過去。陳楓一手按住他,口中輕喝:「鬼宮鬼信鬼壘鬼心鬼路鬼枕鬼床……」依次在衛飛身上不斷的點過。


  「什麼?沒找到他們兩個?那就算了,不是什麼大案子,回來吧你們。」老郭收起電話,怔怔的出神。下面除了衝天的怨氣,還有一種讓人嘔吐的血腥之氣。加在一起讓老郭想起了一個傳說,一個由於過度飄渺和殘忍的傳說,如同旗門一樣,這個傳說同樣是虛無的,師兄弟間也避而不談,不是因為敏感,而是它其中隱藏的瘋狂。


  肩膀上被拍了一下,有人說道:「法醫再鑒定一下,具體情況我們開個會研究一下,媒體方面能瞞多久就瞞多久。老郭把你手下能幹的也都調過來,大家先回局裡,沒有命令……」


  老郭機械的點點頭,那聲音又拍拍他,表示理解的說:「不要有太大的壓力,這樣的案子,別說見過,聽都是第一次。」


  老郭勉強露出一絲笑容,「是,看來要成立專案組了……」一種更強烈的畏懼感伴著無邊的衝天怨氣慢天蓋地的侵來,他實在忍不住左右手同時掐決,心頭默念道家的清音普心咒,身體周圍亮起一層幾乎肉眼可見的銀光。


  好在身邊那人心思沒放在他身上,同時似乎也有意將這案子壓后,「成立專案組的事,等我向市局彙報了再說。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那先撤隊,明天上午開個討論會,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下裡透露和討論這個案子。」一揮手,率先離去。


  老郭等那個分局隊長離開后,立刻雙膝盤坐,左手拇指搭在食指上,其餘三指翹起,呈蓮花壯,豎在鄂下,右手同樣的姿勢橫放下腹丹田處。身體迅速溶於黑暗中。


  那種蔓延在整個山坡上的氣息,普通人雖然感應不到,但對老郭來說,卻如同面對真刀實槍一樣的威脅,使他不得不全神以赴。龍門派固然是道家正宗,但由於時代不同,為了吸收更多的教徒,弟子門大都拋去了道家最為正統的金丹大道,轉而煉些華而不實的小術。他也是如此,近20年的功夫都花在了青雲箭上,而這不過是龍門派里眾多法術中的一門而已,雖有20年之久,可正統龍門派心法他仍然未結元嬰,與返先天之境還差了不少的距離。


  剛剛坐定,老郭只調息數下,半山坡上的樹林里,忽然群鳥驚林,撲撲拉拉聲中,老郭猛的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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