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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內的長椅上,坐著四個瑟瑟發抖的嬪妃,相互依偎在一起。
其他的嬪妃都站在涼亭外,排成了兩排,全部都是麵無血色,如喪考妣。
涼亭中間的石凳上,坐著一個穿著桃紅色流彩暗花上衣的嬪妃,長的很是清麗。她的右手放在石桌上,整個人抖得像個篩子。
葉楚顏估計,這個人就是小宮女說的瑛妃娘娘。
那晟坐在一旁,左手捏著瑛妃的小拇指,右手提著一個短刀,滿臉可惜的樣子。
正準備下刀,葉楚顏大喊道:“皇上且慢!”
那晟扭頭看到徐步上前的葉楚顏。
穿著一套淡綠色煙雲蝴蝶裙,剛沐浴完,未施粉黛,滿頭烏絲披在身後,像雨後荷葉,清新怡人。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阿瑾,你怎麽來了?”
葉楚顏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對著那晟行了一個禮。
淡淡道:“皇上,你說過,我是皇後,這後宮嬪妃應該歸我管。”
那晟一邊點頭表示同意,一邊放下刀,鬆開了手。
瑛妃激動得眼底含淚。
不過,當著那晟的麵,她不敢動也不敢出聲。
葉楚顏環視了一下亭裏亭外的嬪妃們,高聲道:“我有事和皇上相商,你們都退下。”
這些嬪妃恨不得原地消失,聽到這話,行禮後,連滾帶爬地全跑了。
等人走光,葉楚顏坐在剛才瑛妃坐的位置上,將右手放在石桌上。
素手和純白色玉桌融為一體,頗為好看。
“皇上若是喜歡切人手指,那便切我的吧。右手不夠,還有左手。”
那晟捧起葉楚顏的右手,認真端詳了起來。
“阿瑾,朕怎麽舍得切你的手指。朕隻是今日心情不好,玩個遊戲助助興而已。”
葉楚顏挑挑眉,故作驚詫。
“皇上也有心情不好之時?”
那晟幽幽道:“自然。朕是人,自然有喜怒哀樂。”
葉楚顏氣急想笑。
那晟若懂喜怒哀樂,就不會整日殺人助興。
“皇上不是心情不好,是故意這麽做的。”
“bī著我以皇後的名義來禦花園,bī著我救下這些嬪妃。”
“一個招數用兩次,皇上不覺得無趣嗎?”
那晟捏了捏眉心,歎了一口氣。
“阿瑾太聰明了,既然看透了,以後就再也不玩這樣的遊戲了。”
說完,他抬首望向葉楚顏,忽然道:“朕剛得到一個消息。”
“是關於大豐和裴修衍的。”
葉楚顏毫無反應。
“你不好奇嗎?”
那晟覺得裴修衍bī著葉楚顏赤足,還曾殺她全家,葉楚顏沒殺死裴修衍,報仇並未成功。
此刻聽到他的消息,應當激動萬分,恨不得將其抽筋拔骨。
沒想到她竟無動於衷。
葉楚顏隻是微微抬眸,一臉的風平làng靜。
“你若願意告訴我,我便聽著,你不說,我就不好奇。”
關於大豐和裴修衍的定然是朝堂之事,那晟時是否願意告訴自己,全憑他的心情。
她好奇和激動完全無用,隻會讓那晟覺得有趣。
那晟慢悠悠道:“朕萬萬沒想到,裴修衍和裴燁激戰正酣,他們知道朕派大軍壓境後,倆人居然默契的停下了內鬥。”
“裴修衍窩在句城不動,裴燁也沒趁機另外派兵馬去收拾他。”
“裴燁把原本計劃剿滅裴修衍的二十萬大軍全部調往了大豐邊境。”
“大豐的沈將軍正帶兵和北榮兵馬對峙,等著這二十萬兵馬過去增援。”
“一旦這二十萬兵馬到位,朕幾乎毫無勝算。”
原來這就是那晟心情不好的原因,因為侵襲大豐之事一時半會無法成功。
葉楚顏的心裏,莫名覺得欣慰。
裴修衍不管如何奪權,心裏還是在維護大豐疆土的,沒有趁機在裴燁後麵捅刀,衝著這點,他還算對得起裴家的列祖列宗。
那晟緊緊盯著葉楚顏的臉,發現葉楚顏聽到裴修衍的名字,並無驚訝,也無憎惡,甚至還有一絲欣慰。
忍不住問道:“你不恨裴修衍了嗎?”
葉楚顏搖搖頭,“不恨了……”
她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不恨的。
也許是知道裴修衍可能是真天子以後,她從小受過的教育就是,葉家人生死都要忠於大豐,決不能弑君叛國。
也許是自己殺了他無數次以後,耗盡了所有的恨意。
也許是決定重生後,對烏沐的思念超過了一切,心裏裝了愛,便再也裝不恨了。
不管是哪種情況,她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到和裴修衍的一切,都感覺恍如隔世。
甚至有些可笑。
她和裴修衍的愛恨情仇,從錯愛開始,以錯愛結束。
開始,是她錯愛了裴修衍,付出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