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活著的意義
屍妖頭顱破碎,倒在地面,白濁的瞳孔散發著死寂般的光芒。
在它旁邊,狂戰士那矮小的身材上滿是傷痕,尤其是賴以驕傲的右臂,更是直接被撕碎,徒留下一截短小的手肘。
他睜著眼睛,沒有想象中的痛苦與迷茫,反而充斥著極端的信仰之火,死亡,只是令他前進的動力。
同歸於盡。
在彼此戰鬥到最後的關頭時,狂戰士擊敗了屍妖,卻也受到了重創,他躺在地上,用僅剩的力量來抗衡那兇猛的屍毒。
即便活下來,他的力量也將失去60%,甚至是更多。
這或許就是裁決者的宿命。
犧牲。
無論是裁決還是審判,對於他們而言,死亡都像是最終的歸宿。
百鍊屍的身上也是傷痕纍纍,心臟部位更是破了一個巨大的裂痕,手骨粉碎,雙腿射穿,劇毒侵體,心臟爆裂,這在常人身上任何一種都是致命傷的重創,但對於百鍊屍而言,依舊不算什麼。
它還活著。
以一種極端的方式活了下來。
拳術師朝前衝去,他的身上瀰漫著惡臭的血腥味,但他卻視若無睹,森寒如獄的殺機仿似一頭猛獸,繼續向前,堅不可摧。
百鍊屍破碎的身體,像極了勾魂的使者,它朝前一仰,蘊含屍毒的身體直接拍向拳術師,而後者瞅准機會,駭然出拳,「彭!」碰撞的力度何其猛烈,甚至連百鍊屍的腦漿都崩了出來!
「彭!彭!彭!」
恐怖到極致的撞擊聲在這空蕩的荒野中幽怨回蕩,血液、腦漿、屍體與裁決之間的瘋狂,簡直堪比血腥的最高藝術。
「砰砰砰!」
拳術師氣勢兇猛,臉上寫滿決然的氣勢,在如此攻勢之下,百鍊屍的腦袋直接被擊穿,碩大的身體划著一道弧線朝後飛去。
死了。
這個被旱跛用極為殘忍的手段拼裝而成的怪物,死在了拳術師的手下。
在擊倒百鍊屍之後,拳術師直接癱倒在了地上,臉色也變得煞白一片。
代價。
很顯然,擊殺兩隻傳奇境的喪屍種並不容易,即便是光明的化身,依舊付出了極重的代價。
…………………………
天幕與旱跛對立而站。
他們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勢,臉上的表情也防似冰凍一般,保持常態。
只是,如果仔細看去,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塊岩石如同被刀刃切斷一半,成為兩半。
力量。
他們的力量在狹小的地方組成了一個真空地帶,無論是誰,都無法靠近他們兩米!
一旦越界,很有可能會像那塊巨石,直接撕裂。
靈魂術士。
晉陞史詩之後,天幕的手段堪稱詭異,這一刻,她竟然將旱跛拉進了短時間內所創造的世界中。
混沌的世界。
這裡滿是積雪,寒風吹散,隱約可以看到晶瑩的雪花飛舞。
下一刻!
一股的風雪在空中匯聚,化做了天幕美麗冰冷的容顏。
「旱跛!你逃不出去的!」
「這是我所創造的世界,我會困死你,你這個被黑暗侵蝕的怪物,終將被我鎮壓!」
天幕注視著面前險些被冰凍的身影,碧藍色的瞳孔中有一絲憤怒,一絲絲的寒冰正在朝著周圍擴散,旱跛的面色猙獰,對於這種無法抵禦的力量,他的身體逐漸被冰封,即便他從未放棄掙扎,但是,這刺骨的寒冰,卻已然將他頭顱以下全部冰凍。
一股凌厲的氣勢擴散,冰雪一下子猛烈了起來。
作為裁決六脊樑之一,天幕的肉搏術最為欠缺,但是,靈魂之力卻防不勝防,讓人十分忌憚。
旱跛僅未冰凍的頭顱望著天幕,臉上異常的平靜,宛若老友敘舊一般,緩緩道:「你殺不死我的,我會回來的,你,還有你身後的那些人,我會討回你們對我所做的一切。」
「十倍,一百倍,一千倍的奉還給你們。」
天幕不由眉頭蹙起,他原本認為這只是旱跛在死亡之際的口舌之快,但本能中,她覺得對方並不是在開玩笑。
但她還是嚴肅道:「我會將你的靈魂全部碾碎,你的身體,也會被火焰所湮滅,你不會有機會再出來為非作歹的!」
旱跛臉上露出來一絲詭異的笑容,緩緩道:「你真的覺得能夠殺死我嗎,我……」
話還沒有說完。
忽然間。
旱跛的臉色一變,原本勝券在握的模樣,變得扭曲,猙獰,兩顆白濁的眼眸仿似要瞪出一般,瀰漫著渾濁的血絲。
「不會的,不可能的,我的靈魂被絞殺了!」
「怎麼會!那個螻蟻殺了我,不!不是螻蟻,是她,是她吞噬了我的靈魂!」
「不!我怎麼會敗在實驗品的手中,我不甘,我不甘啊!」
「幾十年的心血全部白費了,不死之軀,她竊取了我的力量和所有的研究成果,這個蛀蟲,我要殺了你,我要將你挫骨揚灰!」
如果說,前一秒的旱跛顯得格外淡定,那麼現在,他簡直如同一個陷入癲狂的野獸,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憤恨。
這些惱怒與不甘仿似在半空中幻化成了一個厲鬼,動人心魄,給人一種極為可怕的意志衝擊。
在如此暴怒之際,他身上的寒冰甚至都有些鬆動,他企圖從天幕的壓制下復甦。
只是,這可能嗎?
一道凜冽的寒風吹過,天幕的身影如影隨形,下一刻直接出現在了旱跛的身後,五指成勾,瞬間擊潰了他的脖間,鮮血濺射。
旱跛的腦袋划著一道弧線朝空中掠去。
「砰。」
旱跛的表情定格在了那一幕,他死了,這個曾經給予了裁決無數仇恨的強敵,死在了天幕的手中。
四周的空間突然破碎。
荒野之中。
旱跛的身體倒在地面,他的表情,甚至還保留著死前的暴怒與不甘。
「旱跛臨死時候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螻蟻,實驗品,不死之身?」
天幕的臉色微微蒼白,她抬頭看了看天際,幽暗的天際如同她的心情一般,有些繁瑣與思緒。
…………………………
當少女臉上的咒印完全消失之後,她眼眸中的暴戾也隨之揮散,取而代之的,是之前那有些對於萬物抗拒的眼神。
她像是一個被主人遺棄的寵物,在一片廢墟之中掙扎求生。
錐形的骨臂慢慢收攏,前一秒,還堅硬到能夠刺穿岩石,下一秒,卻如同液體一般,流回了少女的身體裡面。
楊爍躺在地上,因為過度壓榨身體,現如今,每一個部位都仿似被撕裂一般,傳來刺骨的疼痛。
這是一種常人難以忍受的劇痛,每一秒,乃是每一個瞬間,都仿似有萬千針扎一般,讓他痛不欲生。
但儘管如此,楊爍依舊笑了。
他還活著。
重生之後,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戰無不勝,一個成名已久的老怪物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即便,少女的作用至關重要,但是,若沒有他的反擊與糾纏,對方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吞噬掉旱跛的靈魂。
這很值得驕傲,不是嗎?
楊爍抬起頭,目光直視少女,對方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眼神中,除卻抗拒卻多了一些親近與好奇。
說到底,是楊爍救了她,對於一個長久被禁錮在這裡的實驗品而言,她空有一身蠻力,卻缺乏了一些對於世界的認知和理解。
她很無助。
身體的勇武並沒有令她感到安全,她的身體緊繃,眉間更是有抹無法化解的憂慮。
她就如同一個剛剛誕生的小獸,第一次面對這個世界一般,即便骨子裡,流動著殺戮的意志,但眸中,卻堪比嬰兒般純凈。
一個吞噬了旱跛的靈魂,擁有不死之身,又具備那詭異的殺戮技巧,一旦她成長起來,將會攀上何等的高度?!
楊爍的心中忽然有了想法。
很瘋狂。
連他自己都認為這有些發瘋,但這個想法一出現,卻以燎原之勢席捲了楊爍的腦海,無法揮散。
「跟我走吧。」
周圍瞬間平靜了不少。
這看似瘋狂的邀請,如同颶風一般,不僅讓楊爍有些忐忑,連少女的眸中也不由閃過一絲掙扎與詫異。
「跟……你……走?」少女有些迷茫。
她並不是一個啞巴,或許是因為許久未曾說話的緣故,她說起話來有些斷斷續續,但聲音,卻如同清泉一般,令人心顫。
楊爍扯出一個微笑,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和藹一些,只是,身上的疼痛讓他戰悚,這抹微笑看上去,更傾向於苦澀與痛苦。
「對,跟我走吧,是我救了你,賦予了你第二次生命。」
「這裡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應該開始新的生活。」
「我不知道你在這裡關了多久,但如果你想要出去,總要學會適應新的環境,擁有一個嚮導,遠比自己摸索要快的多。」
楊爍頓了頓,柔聲道:
「這裡不應該是你的歸宿。」
「人活著雖然不一定有什麼意義,可是活下去的話,可能會發現有趣的事情,正如你發現了限制你自由的鐵鏈,正如我發現了你。」
「跟我走吧。」
「我會讓你變得更強。」
「這裡終究是限制你的枷鎖,具備天賦的你,應該擁有更多的力量去捍衛自己的自由和未來。」
少女不為所動。
如同此前一般,她在思考楊爍的這些話是否是一些欺詐的謊言。
「失敗了嗎?」
楊爍的腦海中傳來一股眩暈,他的意志力終於快要崩潰,下一秒,他或許就會昏過去。
他太累了,並且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楊爍強忍著精神,睜開了眼眸,深深的望了一眼眼前的少女,淡淡道:「能告訴我的你的名字嗎?」
少女依舊不為所動。
不行了,頭腦的昏厥越發強烈。
楊爍的眼眸慢慢合攏,意識也如同風中的飄絮一般,慢慢揮散。
「就算失敗也不要緊,自己還活著這就夠了。」
「自己,還有很多的時間去收服更多強大的魔靈與麾下。」
「輝夜。」
就在楊爍即將昏迷的最後一刻,一道如同曙光般的語調在他耳邊響起。
「我叫……輝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