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解釋
客觀理性,不帶有任何個人主觀情緒地複述事情的經過其實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陸紹雲卻並沒有故意耍花招地在小細節上歪曲事實。因為他知道,他的謊言不具有任何意義,只要夏霜寒願意,她其實完全可以找別人弄清真相。所以,陸紹雲決定將方才他和柳子潤之間的矛盾都一五一十地說清楚,至於誰對誰錯,就交給夏霜寒自己去分辨吧!
「哎,不值啊太不值了!」茶樓里,二樓臨窗的木桌旁,夏霜寒在摸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倍覺無奈地用手捂住了額頭:庭軒和子潤之所以會起爭執還真是因為我啊!哎,我頭疼。
夏霜寒的一句「不值」讓陸紹雲有些莫名其妙——霜寒究竟是在感嘆自己為柳子潤的付出不值呢,還是在說我為她揮拳頭不值呢?
只不過,沒等陸紹雲再仔細琢磨下去,夏霜寒便打斷了他的思路。
「庭軒,今日的事情我全都明白了,你和子潤誰都沒有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夏霜寒放下右手,深吸一口氣,決定如實拆穿柳子潤「擋箭牌」的身份,她可不能讓他們倆彼此再這麼誤會下去。
「庭軒,我有一句話一直沒有和你說清楚,其實,我對子潤根本毫無男女之情。」
「哈,霜寒,我真要佩服你的良苦用心了,為了柳子潤,你連自己的感情都可以抹殺嗎?」陸紹雲凝視著桌對面的夏霜寒,禁不住苦笑道:「為了保住他的君子之姿,為了讓別人以為,他從來就不曾在感情上虧欠過你,你就當真願意承認,你從來不曾愛慕過他嗎?」
「庭軒,請你看著我的眼睛。」夏霜寒並不認為自己的一句話就可以解開陸紹雲對她的誤解,畢竟這個誤解,是她刻意為之了三個多月,才在潛移默化中促使它形成的。
而現如今,想要扭轉陸紹雲的既定觀念,很明顯不是她隨隨便便說幾句話就可以做到的。於是,夏霜寒試探著伸出手去,輕輕握住了陸紹雲那隻擱在桌面上的左手,誠懇道:「庭軒,我真的從未愛戀過柳子潤,這一點,請你相信我。」
被這樣一雙明亮誠摯的眼睛凝視著,陸紹雲幾乎一瞬間就想舉手投降了,可最後,他忍了忍再忍了忍,依舊還是堅守住了自己的既定立場,回應道:「我不信。」
「沒有甩開我的手?嗯,這是一個好現象。」如此在心中想著的夏霜寒站起身來,從陸紹雲對面的位置上換到他的左手邊落了座。
執拗地展開陸紹雲的左手,夏霜寒用自己的右手與他十指相扣道:「庭軒,你不能立刻就相信我,這一點我可以理解,但我還是想把該說的事情說清楚。至於最後相不相信,我願意讓你自己去判斷。」
被握住了左手的陸紹雲實在是太眷戀掌心裡的這一抹溫暖與美好了,於是他轉頭凝視著夏霜寒,無可奈何地妥協道:「好,你說,我聽。」
「你還記得元宵節當晚的那場大火么?我想那應該就是你誤會我的開始吧!」
夏霜寒一邊回憶著當時的情景,一邊道:「那日在東市,我和子潤本就是為救明珠妹妹才衝進茶樓的。當時明珠妹妹被我帶出了茶樓,但子潤卻還困在裡面,你說,如果站在茶樓外面的是你,被困在茶樓里的換做是熙然,你會不會不顧一切地衝進去救他?」
「.……」設身處地地思索片刻,無論從感情上還是道義上,都認為自己不能拋下林熙然的陸紹雲坦白道:「我會。」
「這就是了。」夏霜寒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一臉贊同地點點頭繼續道:「所以,我不顧一切地衝進火場救助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這並不能表示我對他就有男女之情啊!」
「那你在睡夢中呼喚著柳子潤的名諱,這又該怎麼解釋?」回憶起當日的情景,陸紹雲的心中又湧上來一股控住不住的酸澀。
「庭軒你應當還記得吧,當時我被你抱出茶樓的時候,意識已經不清醒了,在昏睡中,我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當時礙於我發著高燒,所以夢裡一直都是自己被困在火場里的景象,當然,同樣被困在火場里的還有我爹、朝陽和子潤。」
看一眼面色凝重的陸紹雲,夏霜寒壓低了聲調無助道:「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和好友被燒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這樣的痛苦,我相信你可以想象得到。畢竟,你在戰場上已經失去了太多的袍澤和兄弟。所以你說,我在夢中哭喊、呼喚即將逝去的親人和好友的名字,這樣有錯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陸紹雲面帶遲疑地蹙起眉頭道:「你當時不只是在呼喚柳子潤,還在呼喊著你父親和朝陽是不是?」
「是。」夏霜寒肯定地點點頭道:「我當時確實在呼喚著他們三個人,只不過我真實發出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所以趴在邊的朝陽才只聽見了子潤一個人的名字。」
「至於為什麼我一開始不肯喝葯,那當然是因為,我當時都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你說身為一個死人,我怎麼可能還會把氣味那麼糟糕的湯藥喝下去?」
「那為什麼,為什麼後來柳子潤喂你喝葯你就喝,而我喂你喝你就不喝呢?」依舊糾結著當日情景的陸紹雲,臉上帶著明顯的不甘與埋怨。
「噗嗤,這種事有什麼好醋的?」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一直都認為陸紹云為了她而吃醋的模樣最是讓她動心的夏霜寒,忍俊不禁道:「你忘了子潤在我病前說過什麼了么?他說,朝陽和我爹都在等著我好起來。半夢半醒中知道自己並沒有死,只要好起來就可以和家人團聚,那我不就乖乖喝葯了么!」
「你還笑,你還笑!」自己的小嫉妒被心上人給窺破了的陸紹雲,攥緊了手裡的柔荑,氣哼哼地抱怨道:「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挫敗么?你居然還敢笑。」
「不笑了,不笑了。」夏霜寒收起臉上的笑意繼續道:「其實當初我一醒過來,就聽朝陽說了一遍我被救的經過。當然,你們很多人誤以為我戀慕子潤的事情,我當時也已經知道了。只是,我那時不想解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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