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前世
「.……」面對著林熙然的調侃,夏霜寒決定無視到底,於是她轉換話題道:「現在再來談一談潛伏任務的事情吧。你們的計劃是什麼?」
「是假裝逃婚。」陸紹雲說著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夏霜寒的臉色,見她並沒有什麼不滿或者發火的跡象,故而繼續說下去道:「我們目前的計劃是演一出『國公府強娶夏家女,夏姑娘不滿怒逃婚』的戲。」
「.……」夏霜寒無語片刻,在撇開個人感情不談的情況下,她在腦子裡過了過這個計劃后道:「客觀來說主意不錯,但是有一個問題。如果用這個理由進入娜鳴村,那麼除開假扮我心上人的人之外,我頂多只能再帶一個人進村。你們.……」夏霜寒猶豫了,「也就是說就是你們倆和我一起走是么?」
「是。」陸紹雲補充道:「當然,為了能讓計劃順利完成也為了能讓夏翰林安心,太子殿下會在接下來的幾日里將計劃知會給我的祖父以及夏姑娘你的父親。除此之外,我希望夏姑娘你能將這個任務對其他所有人保密。」
「我知道了。」夏霜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莞爾道:「那麼也就是說,具體的逃婚事宜可以等陸國公拿定主意之後再談對吧?」
「是這樣沒錯。」
「那麼,」夏霜寒說著轉向林熙然道:「林公子,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陸公子說,如果你現在沒有什麼要緊事想和他商談的話,你能給我留出一點空間么?」
「沒問題。」應答得相當爽快的林熙然話音剛落便站起身邁步走了出去。
如果說林熙然的離去標誌著公事的告一段落,那麼夏霜寒接下來的問題則就表示著私事的開始了。
為了更好更快地潛伏進娜鳴村,陸紹雲提出「假逃婚」這個辦法原本並沒有什麼不妥,畢竟,夏霜寒的任務僅僅只是幫助陸紹雲他們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儘可能的在娜鳴村裡潛伏足夠長的時間,其間並不需要她做什麼危險的事情。所以,陸紹雲提出的這個計劃可以說是完全在夏霜寒的能力範圍之內的。
但這個計劃讓夏霜寒最為在意的地方卻也恰恰正是:為什麼陸紹雲會想到把她給攪和進來?老實說,想要潛伏進娜鳴村,夏霜寒並不是什麼必不可少的人物,就算沒有「假逃婚」,前世的陸紹雲照樣完成了這個任務。因此,夏霜寒想知道,陸紹雲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而硬要把她給牽扯進來。
「陸公子,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希望你能誠實地回答我。」直視著陸紹雲的雙眼,夏霜寒忽然有些不想聽到陸紹雲的答案。「你提出讓我參與到潛伏任務里來,究竟是因為你認為這個計劃是最好的辦法,還是因為你有其他什麼別的理由?」
「我承認,之所以要提出『假逃婚』這個計劃,一方面確實是因為我個人認為這是最簡單可行的辦法。」陸紹雲說到這裡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道:「另一方面的原因則是因為,夏姑娘,我心悅你。」
「.……」果然是因為這個原因么?夏霜寒感到了深深的無奈。半個多月前,陸紹雲被徐氏下/葯之後摸到她的閨房裡的行為就已經讓當時的夏霜寒心生疑慮了,可現如今聽到陸紹雲親口承認,夏霜寒還是感覺自己難以接受。「陸公子,我和你說過的吧,我的心上人並不是你!」
「我知道。」第三次被夏霜寒用這個理由拒絕,陸紹雲已經不會再感到不甘亦或傷心了,現如今的他完全可以做到笑著和夏霜寒談論柳子潤的事情。「夏姑娘心儀柳舉人的事情我知道,你們倆不能走到一起的理由你兩個多月前也在瀟湘園裡同我說過了。因此,我並不會天真到認為僅僅是和夏姑娘你見過為數不多的幾面就能取代柳舉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我僅僅只是希望,希望夏姑娘你能給你自己一個,同時也是給我一個讓我們在一起的機會。」
陸紹雲說到這裡露出一個略帶自嘲與苦澀的笑容道:「相信夏姑娘應該還記得,元宵節后不久,你曾經和我的祖父約定,我們以一年為限,如果一年之後你依然想要解除婚約,那我就要爽快地答應你的要求。只是,我其實並不想對你放手。不瞞你說,太子殿下安排給我的這個潛伏任務,耗時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三年兩載,如果我現如今什麼也不做就離開京城,那麼我相信,一年之後婚約一解除,我很可能就永遠不會再有機會與夏姑娘你結為夫妻了。所以,夏姑娘,不,應該是.……霜寒,我希望你能用接下來的十個月的時間忘記柳子潤,嘗試著和我在一起。」
「霜寒」么?輕輕的一聲呼喚喚醒了夏霜寒深埋在心底里的,她對前世的眷戀與不舍,但她卻依舊不願意回頭。「陸庭軒,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我之所以不願意嫁給你,最大的問題並不出在子潤的身上。我不想嫁進定國公府,唯一的原因僅僅只是,在那裡我永遠也不可能過上我所追求的生活。」
「什麼意思?」陸紹雲疑惑了。
「陸公子,你願意聽我說一個故事么?」既然子潤這塊擋箭牌不能再發揮作用,那我就用現實來告訴你我們為什麼不合適吧!如此想著的夏霜寒變換了人稱,變換了時空,向陸紹雲講起了她與他的前世。
前世的夏霜寒在年幼時對陸紹雲的印象並不深刻。在不知道自己和陸紹雲定有婚約前,夏霜寒腦海里的陸紹雲僅僅只是「這個小哥哥長得真好看」;在知道自己和陸紹雲定有婚約后,夏霜寒對陸紹雲的印象變成了:「就算那個哥哥長得再好看,我也不想嫁給他。娘親說了,只要等我長大,找到了兩情相悅的戎族小夥子,那個荒唐的婚約就讓它見鬼去吧!」
只可惜,一路長到近十七歲的夏霜寒一直沒能遇到那個讓她動心的男子,因此,她也一直沒能找到靠得住的理由,用以解除她和陸紹雲之間的婚約。可正所謂「世事難料、造化弄人」,夏霜寒怎麼也不會想到,真正讓她明白什麼叫做「情竇初開」的那個人,卻恰恰正是那個一去八年不見人影,讓她一直想要擺脫的陸紹雲。
那一日,是陸紹雲在邊關立下軍功與眾將士一起凱旋京城的日子。那一日,朱雀大街兩邊擠滿了夾道歡迎的人群,拉著弟弟一起去瞻仰大夏勇士的夏霜寒和許多適齡的未婚少女一樣,被戰馬上陸紹雲那勃勃的英姿撥動了一顆芳心。「他難道就是那個和我自幼定親的,長得很好看的小哥哥?」
只可惜,情竇初開的夏霜寒對愛情的幻想還沒來得及完全展開,夏家就遭逢了大難。父親夏敬之和弟弟夏朝陽的猝然離世使夏霜寒從一個翰林家的小姐徹底變成了平頭百姓,巨大的身份和門第落差也讓她對陸夏兩家間的婚事堅定了退意:「陸紹雲是多少公卿世家當家主母心目中最為理想的乘龍快婿啊,那麼多的世家小姐,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我呢?不是兩情相悅的婚姻,我才不需要!」
於是,儘管定國公陸嘯清在得知「夏敬之身亡」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委派自己的長孫媳章氏和陸紹雲一起,到夏家幫助夏霜寒料理喪葬事宜,但夏霜寒卻還是嚴詞拒絕了。
臘月的寒風裡,本就身染風寒發著高熱的夏霜寒一個人拖著病體勉力支撐著料理了父親與弟弟的喪事,待棺槨下葬后,她終於因為悲慟過劇加上風寒入肺而病倒了。纏綿病榻兩個月依舊不見起色后,陸嘯清不忍心再看著夏霜寒日益虛弱、憔悴下去,於是,他在夏霜寒的病榻前提出讓夏霜寒和陸紹雲在百日內完婚的主意,畢竟只要嫁進國公府,夏霜寒就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顧和治療。
但夏霜寒卻再一次拒絕了:「霜寒配不上陸五公子,這門婚事還請國公爺三思。」夏霜寒的堅持與倔強讓陸嘯清完全失了主意,但最終,她的決定卻還是被陸紹雲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