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前塵舊夢
次日，破曉時分，
天邊泛起詭譎的色彩，刹那間，暗紅鋪滿半邊天，一陣風吹過，烏雲遮擋住曦光，滾滾濃雲氣勢洶洶翻湧而來。
銀川來到院落中，看到宋鶴卿正坐在石階前，姿勢與昨夜他離開時並沒有什麽不同。
他有些詫異地打量宋鶴卿，躡手躡腳走到他身邊，試探性地問：“你該不會一夜都坐在這吧。”
宋鶴卿沒有理會。
銀川自顧自地說：“看來那就是了。”
他撩開下擺蹲在石階下，“你坐在這幹什麽？等你師父嗎？”
房門兩旁白紗方正紋荷花燈籠內，蠟燭已然熄滅，紅蠟覆在白色的紗布上，竟似流血一般，分外悲涼。
宋鶴卿收回目光，站起身回到房間，銀川正打算跟進去。
砰！
沉悶的響聲，一扇門無情地把他拍在了外麵。
銀川：“……臭屁小孩。”
“我不是小孩！我馬上十八了。”宋鶴卿打開門，憤恨地瞪了一眼銀川，又把門甩上。
銀川：“……”
宋鶴卿坐在書桌旁，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色，心中空落落的。
“師父，你還記得我的生辰嗎？”
恍惚間，宋鶴卿陷入沉睡。
夢中的畫麵十分奇怪，薑鬱穿著一身紅衣，身旁擺著一麵巨大的鏡子，看起來和碎空有點像，但是體型卻差很多。
有一對容貌頗為俊秀年輕的男女，手拉手跑到薑鬱麵前。
宋鶴卿在夢中以一種第三者的角度，窺視著夢中人的一舉一動。
而且他要是沒看錯的話，這個眼前這對男女有點像鍾離清和柏滄。
不過眼前的女子，麵目要柔和不少，男子也不似現在這般文弱。
女君有些害羞地問：“鏡月神君，你給我們看看我們兩個是否能夠一直在一起。”
薑鬱放下手中的點心，拍了拍手，指著一棵大樹下正在睡覺的小孩說：“行，你們倆先去我小徒弟那裏挑個紅繩。”
兩個人精挑細選出兩根紅繩，薑鬱把紅繩綁在他們各自的手腕，然後又係在一起。
看著未曾消失的紅繩，薑鬱點了點頭，“嗯，不錯，看來你倆確實兩情相悅，有緣有緣。”
“多謝鏡月神君吉言，那我們先走了，不打擾了。”男子本來有些木訥的表情，終於浮上一點喜悅之情。
“等等！還沒有測完。”薑鬱連忙站起身。
她身前的兩個人麵麵相覷，緊緊握著手，有些緊張地問：“還沒有完？”
薑鬱指著自己身旁的鏡子，“這才是最終可以斷定你們是否可以廝守的姻緣鏡，紅線隻能說明你們有情有緣。”
“不過這天上人間，最不缺的便是有情有緣的眷侶，但是最缺的是有緣無分。”
“你們二人想清楚，要不要看，如果照鏡子，如果紅線消失了，那就說明你們……總之選擇權在你們。”薑鬱說，“出了事不要找我。”
兩人緊握雙手，互相點了點頭，“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夠一直在一起的。”
“嗯！”
兩人牽著手，紅繩在半空隨著裙擺的飄動而顫動。
站在鏡子前的那一刻，兩人同時閉上眼，“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睜眼。”
“好。”
“三”
“二”
“一！”
薑鬱立刻抬眸，看著兩人愣在原地，猶如遭受雷劈一樣，麵色慘白一動不動。
薑鬱搖了搖頭，“看來又是個有緣無分的啊！”
兩人猛然抬起頭，看了一眼薑鬱，“你這破鏡子根本不準吧？”
男子慘白著臉，抽出劍，“我今天就劈了它。”
薑鬱瞪大眼睛，迅速跑過去把鏡子變小揣進袖子裏往外跑。“兩位，不要衝動，每天像你們一樣的有不少啊，沒一個像你們一樣，要砸我飯碗的啊！”
“你站住，我今天非要劈了你。”
薑鬱跑到樹下，順手撈了一條紅繩，跑遠。
兩人在後麵窮追不舍，她隻能折返回頭，把紅繩拴在了身後女君的另一隻手上，沒有注意到，被她變成的紅繩絆到的男子正好一劍砍斷了他和身旁女君的紅線。
薑鬱見兩人沒有追上來，轉角處隨手把紅繩係在了一棵樹上。
宋鶴卿的視角追著薑鬱而去，突然腳下一空，轉而便看到薑鬱牽著一個男子的手，兩人手上係著紅繩，站在姻緣鏡前。
姻緣鏡中，既沒有兩人的身影，也沒有紅繩，隻有大批魔族進攻神界的畫麵，血流成河……
“殺！”
“奪下神界，一統三界！”
鏡麵中衝陣在前的男子，正是她手中牽著的心上人。
“蜉微……”薑鬱抬頭看著他，眸中閃動著驚恐，“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阿鬱，你聽我說……”
“你回答我，你是不是一直在密謀攻打神界？是與不是！”
“是。”那人放開手，“既然，提前被你識破了，那阿鬱就好好睡一覺吧，醒了一切就結束了……”
“休想，我不會讓你的計謀得逞的？”薑鬱沒有任何猶豫地斬斷了紅線，消失在原地。
鏡中那個男子終於在濃霧中露出了臉，一瞬間便來到薑鬱麵前。
“師父！”
“小宋？”
宋鶴卿陡然站起身，銀川嚇得後仰掉下了窗台。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站起身，“怎麽回事？又做關於你師父的噩夢了？”
宋鶴卿從懷中抽出一抹白帕扔給銀川，沒有說話。
這個夢太奇怪了，最後的視角好像突然變成了他自己。
那對鏡中的男女，難道就是鍾離清和柏滄的前世……
看著正午依舊昏暗的天色，西邊的濃雲翻滾著向前，要下雨了！
宋鶴卿走到門外，靜靜等待著黑夜降臨。
很快，雨滴落在石階前，濺出一朵水花，慢慢地，越來越多……氤氳出一片濕地。
廊簷上的風，吹動簷下的燈籠，白色的流蘇隨風飄搖，無處依靠。
銀川坐在宋鶴卿身旁，一會看看天，一會看看他。
這廂，小孤峰下
薑鬱提著劍，一步一步走向那座非常眼熟的房子。
站在門外，看著白牆青瓦，儒雅古樸的建築，眼前有些斑駁的木門。
薑鬱握緊手心，一腳踢開了門。
跨過門檻，走到院中，遠遠地看到桃花樹下站著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