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鷹揚幻海
西平郡城東二十里有一片沙河灘，面積廣大，亂石叢生，平日少有人煙。今天雖然多了十幾個人，但還是看著荒涼無比。
剛好一名行腳商路過，隨意瞅了那些人一眼，便欲繼續趕路。可就這一眼，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這行腳商販賣一些稀奇玩意，長年在西平郡及周邊奔走。雖然地位不高，但因為販賣物件精巧，也長出入世家大院。故此，也遙望過那些不可一世的人物。今天，他又遙望了一次。
李元奎、趙增山、孫牧仁……全都是跺跺腳，地面顫三顫的入境強者，一方豪強。
「今天是十府擂啊，這些大佬怎麼跑這河灘來了。」行腳商驚駭不已，再看其他人，又是一陣發暈。
剩下的人他不認識，但那些人卻都和趙增山孫牧仁並列，氣場上絲毫不弱。知曉世家規矩的他，豈能還不明白這些人都是一個層面的人物。也就是說，全都是入境強者。
仔細再看，李元奎似乎在和人對峙。那人雖然背對這邊，但看著年紀不大，多半也是入境強者。
「噢，這是要劍斗啊。」行腳商明白了，然後掉頭就跑。
熱鬧固然好看，但也得有命看才行。入境強者之間的劍斗……行腳商還想多活幾年。
「我以為你會跑。」李元奎現在徹底安了心。
遠離郡城，他便可以全力出手。此時就算葉蘇想跑，也跑不掉了。
「為何要逃？」葉蘇道：「能與李總捕頭一戰，是我所願。」
「你很傲，但卻有傲的資本。」李元奎道：「你不是最年輕的入境，但進步速度曠古爍今。第一次見你，剛剛內息。一年不到，竟可走到現在。若不是親眼所見，我實難相信。說實話，我現在非常後悔。若第一次見你時，便將你收入六扇門，也不會有今日。」
葉蘇笑：「時也命也，況且以我這性子，進了六扇門怕是也會被踢出來。」
「無論如何，你都不該進十三劍司。」李元奎眼睛隱隱有些發紅：「進了十三劍司，你也不該去宇文世家。」
「做了的，我會認。李總捕頭想報仇，自可找我。」葉蘇手按上劍柄：「但請恕葉蘇，不能坐以待斃。」
「以你的進步速度，若是等上半年，說不定真拿不下你。」李元奎緩緩拔出佩劍：「現在和我動手，還是太早了。」
「方才李總捕頭說我傲，您說錯了，我從沒覺得自己比任何人強。是輸是贏，更不在我思慮之中。」葉蘇寒月出鞘：「我所想，唯戰爾。」
「好，李某就給你這一戰。」李元奎單足一跺，劍靈升起，圖騰陣現。
幾乎在同一時間，葉蘇身形爆射而出。在圖騰閃現的光華中，一劍攻向李元奎。
可就在劍鋒要碰觸到李元奎的劍域之前，一股狂風般的劍氣突然爆發，將葉蘇生生逼退。
「別小瞧上境強者，我可不是陳慶東。」李元奎周身劍氣環繞，烈烈成風，河灘上的碎石被捲起，頃刻間便化為粉屑。
「在城內李某不敢施為，此地又怎會在給你機會。」李元奎雙目一瞪，縱劍起舞：「小子，接我的《鷹揚幻海劍》！」
狂暴的劍氣化作奔騰雲海，數十隻雄鷹在雲海之中翱翔追逐。李元奎每舞動一次長劍，都伴隨著一陣悅耳的鷹鳴，雄鷹影像也會清晰一分。
其餘入境強者臉色驟變，不約而同的向後急退。直至退出百十餘步，才駐足停下。
「鷹揚幻海，無獵不歸，李元奎這是動真格的啊。」孫牧仁眼神隱隱發亮。
孫牧仁在西平世家左右逢源，幾乎沒有身為入境強者的尊嚴。他之所以這般，便是為了安穩。可結果，兒子被傷成那個樣子，幾乎連命都送掉，又怎能對葉蘇沒有恨意。
「便宜那小子了，死的太痛快！」趙增山緊咬牙關，狠狠的瞪著葉蘇。
趙方不入圍，並不會讓趙增山憤怒。但以那樣狼狽的方式退場，讓趙家成了笑柄，是他不能接受的。雖然兒子沒受傷，但他對葉蘇的恨意，絲毫不比孫牧仁少。
葉蘇長劍斜指地面，圍著李元奎緩緩遊走。只要他有靠近的意圖，便會被一股氣浪推開。若是後退，同樣有氣機牽引，帶著巨大的拉扯之力。似乎他出於大海之間，只能隨波逐流，進退兩難。
「這才是上境強者的力量么……」葉蘇眼神閃動，心中亢奮之感越發濃烈。
那日在武威城下與陳慶東斗劍，陳慶東無論攻守都威力驚人，葉蘇也一度在生死間徘徊。但葉蘇還是隱隱感覺到，陳慶東對力量的掌控似乎有些生澀。
就像一個力氣很大的人，舉著一柄沉重的大鎚。他可以將大鎚揮動，但身體也會被大鎚的力量帶走。陳慶東當時的做法，是直接鬆手，將大鎚丟了出去。
李元奎現在所展示出的力量強度，並不比陳慶東強。但是那股力量，並沒有脫離李元奎的掌控。若是當日斗劍的對手是李元奎，葉蘇怕是也沒那麼容易接下那一劍。
此時李元奎劍舞，處於守勢，同樣展示出了對力量非凡的掌控力。
在小世界當中，葉蘇可以找到這劍氣幻海的破綻。但是那些破綻，全都是移動的。葉蘇只要移動，劍氣幻海鼓盪，有些破綻甚至還會消失，然後在另外的地方再度出現。
破不了幻海，便不能靠近李元奎。劍氣幻海，便是李元奎的劍域。
劍域可攻可守，李元奎一出手，便將葉蘇困在了自己的劍域之中。
「這片大海是你的壁壘，那幾隻雄鷹便應該是你的殺招吧。」葉蘇抬頭望向幻海中的那幾隻雄鷹幻象：「現在我的力量，的確還破不了你這片海。但是，殺幾隻鷹的話……」
葉蘇長劍微震，一縷帶著世界之力的劍氣生出，將寒月緩緩纏繞，綻放出七彩之光。
真正的世界之力。
葉蘇之前窺得天引，以小世界悟出，可破一切劍氣。但就像通過劍令用出的劍舞一樣，充其量也只是個山寨版。若還是以那樣的力量處在這幻海之中，葉蘇怕是連劍都拿不起來。
李元奎察覺了葉蘇的目的，不由得一陣冷笑。其他入境強者注意到葉蘇的眼神，更是一陣愕然。
「這小子該不是想對劍靈幻象出手吧？想自殺也不該這個搞法。」孫牧仁驚訝又好笑，其他入境強者雖然沒吭聲，但心中所想基本無二。
那些幻象不是簡單的劍氣，而是劍靈的力量，世界之力和劍氣的融合體。雖然沒有生命，但卻是劍舞真正的殺招。劍舞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把那股力量轟出去。
若是葉蘇聚成真正的劍靈，施展劍舞，還有攻擊的可能。在入境強者的戰鬥中，也有這種技巧的存在。可眾人都親眼目睹了葉蘇的入境，知道他把劍靈聚在了劍上。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但一眾強者也都清楚，這樣的劍靈絕不可能用出劍舞。
也就是說，葉蘇攻擊劍靈幻象，是想用自己的劍。
不想著躲，竟然還想直接往上迎，這簡直如同自殺。
「不對，他能做到。」說話的是一名武威劍府的強者，親眼目睹葉蘇與陳慶東在武威城下的交手：「那日葉蘇與陳慶東斗劍，便是直接擊破了劍舞。當時他尚未入境，可此時……」
「那件事我知道，但並無太多參考價值。」趙增山道：「葉蘇在固氣期能領悟世界之力，卻有不凡之處。但當時陳慶東大意輕敵，而且初入上境，對力量掌控並不自如。為了展示他的能力，強行使用。看似威力巨大，但實則破綻頗多。即便是一個尋常下境，也能輕易破之。」
「若陳慶東只使用中境甚至下境的力量，葉蘇未必能接下那一劍。」孫牧仁也補充道：「況且現在他還被李元奎的劍域所困，連逃出都困難，又如何能做出攻擊。」
武威劍府的強者微微點頭，認可二人的說法。只是這心裡，還是感覺那些地方有些不妥。
但現場顯然不會給他太多的思考的時間，葉蘇已經動了。
葉蘇身體凌空躍起，撲向高空的雄鷹幻象。
劍氣幻海涌動，濤濤劍氣大浪扑打而來。
唰，葉蘇的劍猛刺入幻海之中，在那股排斥力量湧來的瞬間，長劍一撬，處在空中的身體再度拔高，脫離了幻海的範圍。
「愚蠢。」李元奎冷哼，其他入境強者也不禁搖頭。
劍靈幻象在幻海之外，葉蘇這樣跳起也算脫困。但此時處在空中，毫無借力點，根本無法靠近。最後還是得掉下去，完全是無用功。
「第二式，飛鶴穿雲。」
一張巨大的太極圖憑空閃現，處在在葉蘇身前。圖騰出現只是一瞬，便瞬間爆開。與之同時，似乎產生了吸力，葉蘇的身體從爆散的太極圖中一穿而過。宛如靈鶴疾行，直奔那幾隻翱翔的雄鷹而去。
很多屬性劍氣都可以做到空中變向，但世界之力破萬法。只要劍舞一起，世界之力充斥整個空間。哪怕只是遠遠波及，也會讓劍氣失效。之所以在入境強者的戰鬥中，沒人會用常規招式，這也是原因之一。
但是葉蘇與常人不同，以自身聚靈，掌握了完整的世界之力。劍靈的力量固然附加在劍上，但身體其他部位同樣可以使用，只是量比較小罷了。用於傷敵遠遠不足，可移動身形，綽綽有餘。
帶著轟隆隆的音爆聲響，葉蘇轉眼便到了雄鷹近前。小世界之內，雄鷹被光線覆蓋分解，點點斑斑，破綻要害一覽無遺。
「斬靈！」
寒芒在空中交錯，所有入境都驚愕的瞪大雙眼，李元奎更是劍舞一頓，氣血在腹腔一陣翻湧。
「這，不可能……」
十餘只雄鷹般的劍靈幻象，齊齊被梟首。帶著陣陣悲鳴，在空中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