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自謀出路
陳雪偷偷哭了好多天，哭得眼睛都腫了。
最後，她想，她從小窩囊到大，難道是要窩囊一輩子被人欺負嘛……
不行，她一定要自己拿主意一回。
但是想想玉樹臨風溫文爾雅的江哲，她又覺得自卑。
不曉得若是她大膽表白，會不會被江哲給打擊的體無完膚。
或者就算江哲不打擊她，就江哲的二嫂那張刀子一樣的嘴巴，肯定也會把她給損的從此一蹶不振。
她害怕啊。
她真的沒勇氣。
可若是她遲疑下去，她的一輩子，可就毀了的。
最後，她在淩晨時分，偷偷敲開了江哲的房門。
好在江哲晚上是在他自己的房子裏睡覺，隻在早中晚三頓飯時，才去他大哥江永家裏。
而白天，是全村人一起去隊裏幹活。
大集體做事時，大多數時間男女分開，所以陳雪根本沒機會跟江哲搭上話。
現在，江哲還睡得朦朦朧朧，就聽到有人敲他家門。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聽岔了。
後來又聽到一個女同誌喊他的名字。
他便打著哈欠下了炕，去院子裏把房門打開了。
陳雪鼓足勇氣，把江哲往旁邊一推，她就走進來了。
“你是……”天還沒全亮，江哲沒看清來人是誰。
隻看到那人是個女同誌，而且大搖大擺的走進了他的屋裏。
他納悶著，跟進屋。
和平村還沒通電，用的油燈，江哲摸索著點上燈。
“陳……陳雪，你到我這裏來做什麽？”看清來人，江哲嚇的往後一退。
這時代還封建保守的很，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說不清道不明的。
況且人家陳雪還是個黃花閨女呢。
“我……”陳雪突然抽抽搭搭起來。
“你……你別哭啊！”江哲嚇的頭頂冒汗，他手足無措的勸，“有、有、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說一下，我、我、我能幫的……一定……幫……”
“我爹要讓我嫁給劉光輝，我難過啊……江哲三哥，以後，我的日子該怎麽過呀……”
“你不能嫁給劉光輝，他有暴力傾向。咱們村的婦女主任在其位不謀其政，居然縱容劉光輝一直犯錯誤。要不是這樣，劉光輝的前妻，就不會丟了那條命了……在劉光輝心裏，根本沒把人命當回事，你別看他到處說他在懺悔，實際上以後，他照樣我行我素。”江哲義憤填膺。
“是啊……我也覺得，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陳雪這丫頭說話是很斯文的，從來不肯說一句髒話難聽話。
江哲也是個斯文人。
他不喜歡那些滿嘴髒話的人。
村裏人總嘲笑他娘們唧唧的，實際上他渾身是力氣，做事利落灑脫，就隻是說話斯文，就被如此嘲諷。
那些滿嘴跑火車的男人，總是把說話不文明做事不禮貌當成男子漢氣概，還企圖聯合全世界陪他們把黑說成白。
實際上，他們也就能煽動無知的和他們一樣粗魯的村民。
“現在講究婚姻自由，你可以站起來，反抗跟你爹娘，禁止他們給你包辦婚姻。”江哲道。
“可是大隊長和村長，還有婦女主任，都是向著我爹娘的，我孤身一人，反抗不過去啊……”陳雪雖然不再掉眼淚了，卻還是愁眉不展。
“辦法總比困難多，”江哲出謀劃策，“你看我妹子阿喜，想要和孫玉成離婚，他們村的大隊長和村長都給阿喜使絆子，阿喜還是成功離了婚。所以你不用擔心，不然，你就鬧到公社裏。”
“……”陳雪沉默了。
江哲也不知道再勸些什麽，他站在那裏，心慌意亂的。
時鍾“鐺鐺鐺”的敲了四聲……
“江哲三哥，”陳雪突然問道，“你有意中人了沒？”
“沒……”江哲不曉得陳雪為什麽要這樣問。
“我聽說給你介紹對象的媒人都快踏破你家門檻了……”陳雪嘟囔。
“沒有，”江哲否認，“村裏的女同誌都脾氣大，嗓門響亮，看不上我這樣說話慢的……”
其實江哲故意自曝缺點而已，村裏好多姑娘就喜歡他這樣文縐縐的，是姑娘的爹娘大多看不上他。
長輩們喜歡長的五大三粗的漢子，說話像打雷。覺得那樣才夠爺們兒，才能當一家人的頂梁柱。
有很多姑娘不顧爹娘反對，哭著喊著要嫁給江哲，還說要和江哲偷偷去領證。
但江哲這人表麵溫和，內心裏冷漠得很，不喜歡為了哪個姑娘而惹上一輩子的麻煩。
比如他若是真把人家姑娘拐跑，當嶽父嶽母的，定會恨他一輩子。到時候天天找茬打他罵他的話，他得尊老愛幼，也不能和老人動手的啊，所以隻能低著頭受氣。
一年兩年還可以，一輩子下來，不得累死。
“那麽江三哥，我幫你介紹個對象怎麽樣？”陳雪曉得江哲沒跟她說實話，江哲在村裏有多受姑娘們的歡迎，她能不知道的嗎？
“行。”江哲無可無不可，那就答應了。
“那麽，今天去相親嘛？”
“好。”江哲索性答應到底，“隻能是早中晚休息的時候，我不想曠工。”
“那就現在。”
“人家不會這麽早起床吧？”
“會。其實我已經把她給帶來了……”
“啊？那就喊她進來啊！她在哪？”
“她已經進來了呢……”陳雪羞答答的擰著衣角。
明明江哲三哥是個聰明人，現在怎麽也這麽笨了呢？
“她在哪？”
“你看看鏡子裏……”
江哲：“……”
空氣突然凝滯了下來。
…………
這兩天，江哲總是喜歡單獨找江來喜聊天兒。
但他卻又很少說話，隻聽江來喜說。
有時候聽他唉聲歎氣，很明顯有心事。
“三哥，你要是做竹筒累了的話，就歇幾天啊……”江來喜誤以為江哲這是累到了，所以起了抵觸情緒。
她趕緊拿來了半袋子苞米麵，放到江哲麵前。
“三哥，等你娶了媳婦兒，就把這些苞米麵拿回家，這是你最近靠著勞動賺來的。”
這時代的苞米麵可是好東西。
大集體喜歡種地瓜，很少種苞米。
所以社員們分到的苞米就少，都會把苞米麵放在那裏攢著，不到過年過節，根本就舍不得吃。
平時吃的都是地瓜幹。
江來喜的這些苞米麵，是前兩天，有人匿名送來的。
所謂的匿名，是趁著她不在家時，偷偷翻牆進來，把玉米麵放在了她的床上，還用被子蓋著了。
江來喜在看到時，結結實實被驚到了。
後來想想，如果這人想給她下藥的話，也不至於如此破費的送苞米麵給她，幹脆就在她家的水缸裏投藥就好了。
但任憑江來喜很放心，也還是把苞米麵拿去空間裏做了檢查。
檢查結果：無毒無害，可放心食用。
現在，她要借花獻佛，把這半袋子苞米麵送給三哥江哲。
江哲看到苞米麵，那雙好看的雙眸，果然以可見的程度放大了，變亮了。
饑餓年代，有誰能夠抵抗美食的誘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