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零五章 老謀深算,巧借驚雷再起勢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忍耐,范國師終於又重新掌握了一點兵權。他立即開始著手訓練這些兵卒,並拿出先前金狼騎兵淘汰下來的那些鎧甲,給這些屬於他的騎兵裝備起來。
當然了,范國師也十分小心,擴軍到五萬之後,就不再增添人馬,以避免挑動阿史那·豁耳的警惕。他知道,長久以來,他與阿史那·豁耳能夠結成穩定同盟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阿史那·豁耳一直獨攬兵權。
這次,阿史那·豁耳能夠容忍自己重掌些許兵權,不過是為了防備定北守備團而已。一旦自己藉機大肆擴軍,很容易超過阿史那·豁耳容忍的極限,從而導致難以預料的後果。
為了區別於其他兵馬,范國師給自己麾下這支兵馬,起名為「選鋒騎」,意思很簡單,就是挑選出來給金狼騎兵當先鋒的騎兵。
明面上,范國師雖然一直在按照規矩辦事,但私底下,他卻也是小動作不斷。
對這支兵馬,范國師暗中拿出大量財物,不遺餘力進行褒獎拉攏。這些兵馬都是來自突遼國次等民與最下等民,他們大多生活艱難,平時溫飽都成問題。
范國師掌控這支兵馬之後,不光拿出大量淘汰的鎧甲將他們全部武裝起來,還給他們足額的糧草供應,保證選鋒軍兵卒頓頓能夠吃飽。每次發下賞錢,也都豐厚的很。表面上選鋒軍的兵餉只有少的可憐的一點兒,但范國師私下給的賞銀,卻超出兵餉八倍有餘。
同時,范國師還把大量自己掌握的細作安排進入這支兵馬當中,充當中下級軍官,好方便更加徹底地掌握住這支兵馬的軍心。
實際上,范國師才是突遼國最知兵的那個。只是他受傷實力大損以來,為求自保,只能韜光養晦,不敢再碰兵權。
而這次,定北守備團突如其來的舉動,卻把現成的借口送到范國師面前,使他終於有機會重掌兵權。
雖然范國師剛剛拉起五萬騎兵,而且是給金狼騎兵當做先鋒來用。但實際上,這些騎兵皆是精通騎射的優秀騎手,他們與金狼騎兵之間,欠缺的只有一點體質與鎧甲而已。
而范國師,完全有能力將這兩條給補回來。
別忘了,范國師一直擔當著宰相的職責,手裡握著突遼國的財政大權。范國師手裡有的是錢,大把金錢撒下去,好吃好喝供著,用不了多久,這支兵馬就會蛻變為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的精銳騎兵。
范國師不光注重這支騎兵的整訓,更注重掌握這支騎兵的軍心。
范國師參雜其中的細作,在幫著范國師掌握選鋒軍軍心上,立下汗馬功勞。暗中下令細作配合著演了幾場苦肉戲之後,范國師就徹底把這支「選鋒騎」掌握在了自己手裡。
具體戲碼無非就是邀買人心那一套老把戲,狗血的很。但有時候又不得不承認,這種狗血的戲碼能傳承上千萬年不變,一直能有效收買兵心人心,確實有其獨到之處。
選鋒軍的兵卒們,還就吃范國師這包葯,沒治。
經過范國師三個多月的苦心經營,五萬選鋒軍終於像模像樣起來。范國師又從中加以篩選,選出三千最忠心的精銳,作為自己的貼身護衛,稱之為「衝鋒衛」。
這三千衝鋒衛,皆是對范國師死心塌地的死忠。范國師只要一個命令下去,這三千精銳騎兵即便面前是刀山火海,也眉頭不眨直往前沖。
有了這些死忠份子在手,范國師行事膽子就大了許多。他為了試探突遼國中各方的反應,抓住一直暗中反對自己一名阿史那貴人,阿史那·松毛的一點小錯,強行給他按上意圖不軌的罪名,將其全家男丁殺絕。
辣手執行這一任務任務的,自然是對范國師忠心耿耿的衝鋒衛。
這一次,阿史那貴人們似乎是恐懼范國師那可怕的凶威,居然無人站出來為阿史那·松毛說話,默認了這一既定事實。
由此,范國師自覺已經探知阿史那貴人們的底線,行事越發肆無忌憚起來。他開始借著防備定北守備團的名義,大量清除異己,貶斥那些與自己對著乾的突遼族官員,往朝中安插提拔忠於自己的平周人官員。
阿史那·豁耳雖然對范國師手段如此暴烈有些不滿,但念在其一直大力給自己提供兵馬糧草,也並未揪著此事不放。
畢竟現在是非常時期,西面定北守備團正在一步步逼近。
除了范國師,要是指望著阿史那族中那些酒囊飯袋能夠撐住局面,除非阿史那·豁耳一夜之間變成跟皇帝一樣的傻子。
范國師敢如此行事,一方面是他手段強橫,另一方面也是源自他對局勢信心十足的判斷。
這些年與定北守備團交手,范國師雖然從未獲勝,但也總結出不少定北守備團的行事規律。他深知,定北守備團不動則已,動則猶若驚雷,迅猛無比且勢不可擋。
定北守備團不久之前既然已經有了行動,那麼接下來,必然會接連不斷行動起來,絕不會半途而止。
只要定北守備團動向不斷傳出,范國師就有信心,將這支選鋒軍牢牢攥在手裡,甚至能在局勢更加惡化的時候,掌握更多兵權。
范國師如今就是這麼一個梟雄般的人物,無論局面如何,他總能找到對自己最有利的一面,並將之發揮運用,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當然了,這一切,都要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上,就是定北守備團無力攻下統萬城,或者即便攻下統萬城,也傷亡過重,無法繼續追擊。這嚴寒而又廣袤的草原,就是突遼族天然的庇護所。
不久之後,局勢果如范國師所料,定北守備團這頭可怕的無敵巨獸,再次行動了起來。
定北守備團最近又往東推進了五百里地,沿途增修五座堡寨。並且這一次,直接在東面離著定北縣三百里處,重新再修一座堅固的大營,看來是打算以之作為據點,繼續往東慢慢推進。
消息傳回統萬城,在范國師有意渲染下,自然又引起一片慌亂。
不能眼睜睜看著定北守備團這麼一步步打上門來,必須做點什麼。
阿史那·豁耳與范國師緊急商議過後,決定先派遣三萬選鋒軍,去試探一番。最起碼也能起到一些侵擾的作用,不能讓定北守備團就這麼舒服地把堡寨一步步修過來。
這表面上是范國師與阿史那·豁耳共同商議決定的對策,實則是阿史那·豁耳對范國師前段時期那暴戾行為的一個小小警告與懲戒。以此告誡范國師行事不要太過火,這突遼國仍是阿史那貴人的天下。
范國師明知阿史那·豁耳這麼做的目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只能咬牙先咽下這口氣,徐圖後事。
再者說來,選鋒軍成立這麼久,也是該拉上戰場去試試,經歷些戰火磨礪,總是好的。
范國師這回,直接把自己那個以前不成器的二兒子,派出去統帥選鋒軍。
他的大兒子范繼品自從傷了子孫根以後,性情就變得有些古怪,常常把自己關在屋裡,幾天幾夜不出門。范國師知道兒子心中難受,只恨自己無能為他報仇,也由得他去。
自從老大傷了之後,老二反倒有些好轉,大改以往那紈絝不成器的模樣,變得頗為上進。只可惜老二范中舉年輕時耽誤太久,難以在修原氣上有所出頭,一輩子也只能停留在俱五通境。
阿史那·豁耳看到范國師如此為國出力,連唯一的兒子都派了出去,也是大為高興。特意在臨行前,給范中舉加了個二品將軍的虛銜。
范中舉臨出發前,得到父親范國師親自秘密囑咐。叮囑他此次前去切不可與定北守備團交戰,只需遠遠下寨,每天派小股騎兵奔襲百里去侵擾一番就行,萬萬不可在乎一兵一卒之得失,不可在乎一時之勝負。
「記住!只要你能平安回來,以後就是手掌重兵的大將!不需要你打什麼勝仗。」范國師最後語重心長道。
他確實也沒胡說,如今放眼天下,能與定北守備團對陣之後還成功活下來,就是良將!毫無疑問的。
不信逮著關內三國的良臣猛將挨個問問,誰也不敢誇下這個海口,說自己能與定北守備團對陣。
范中舉心說:「我可不傻。有大哥的好榜樣在前面豎著。爹你放心,我一定離著定北守備團遠遠的。」
帶著三萬選鋒軍,范中舉浩浩蕩蕩出發了。
定北守備團,此時已經開始繼續往統萬城修建堡寨。小劉團長帶著工兵營,親自負責此事。
與此同時,李得一也將整個定北守備團東移,以縮短運糧路途。
按照計劃,既然現在西面草原已經被定北守備團徹底平定,再也不會有不長眼的部族來擾亂,那麼定北守備團就可以順利將大營東移三百里,順便在那兒重新修建一座大糧庫。
三百里路程,聽著比起兩千多里的征途不值一提。可別忘了,將來東征開始后,每一趟運糧,都能因此少走三百里路,這加起來,可是極大降低了運糧的損耗。
四月底一天,李得一正在負責監督新的大營修建,忽然聽到兵卒來報,說是出現一股意圖不明的突遼騎兵。
「是金狼騎兵?」
「報告副團長,不是。」
「嗯?」李得一立即騎上悍馬,帶著朱標與劉盈二人,還有自己的五十三個學生,從營地中出來,直奔東南發現突遼騎兵的地點而去。
到地方一看,確實有一支突遼騎兵,正離著老遠在觀望。
「殺過去!」李得一毫不遲疑下令道。
至於什麼伏兵,李得一根本未予考慮,有悍馬在,便是十萬金狼騎兵全體出動設下埋伏,他也能帶著學生們完好無損地衝殺出來。
很顯然,這次出來,選鋒軍做足了功課,他們是認得這頭騾子的。一看那騾爺朝著自己沖了過來,選鋒軍哨探二話不說,隔著還有三十多里遠,就調頭開始逃跑。
范中舉已經帶著選鋒軍來到了定北守備團的最外圍。他牢記父親的教訓,高舉父輩的旗幟,堅持父親的決策不動搖。
絕不主動惹事兒!盡量躲得遠遠地。
范中舉乾脆就沒正經下寨,只是簡單搭了幾道木拒馬。專門給自己留出數個後門,就是為了萬一定北守備團殺過來,好能及時逃走。
大軍停下腳步之後,范中舉立即撒出去兩千多哨探,開始到處刺探定北守備團的情況。
李得一現在遇上這五名哨探,就是其中一部分。
瞅著幾名突遼探子這麼遠就開始逃走,李得一還納悶呢:「怎麼突遼騎兵現在這麼慫了?他們不是臨戰絕不後退么,後退者死么?」
那是沒遇上定北守備團之前啊。
沒遇上定北守備團之前,突遼國騎兵幾乎從無敗績,當然有資格高喊這樣的口號。
可自打遇上定北守備團,突遼國幾乎就沒打過什麼勝仗。再要是堅持臨戰後退者殺無赦,恐怕不是要先把阿史那的金狼騎兵殺絕?
李得一也沒稀得追趕這五名哨探,他如今也是見慣了大場面,小打小鬧,已經不大有興趣。
回到定北守備團后,李得一馬上下令,加強戒備,偵騎再多派一倍,嚴防突遼騎兵偷襲。
李得一判斷的沒錯,這伙突遼騎兵確實慫的很,每天大軍離著定北守備團三百多里遠,一有風吹草動就往後撤。平時要是沒事兒,就喜歡派出十人一組的騎兵小隊,來占點小便宜。
偷你一袋糧食啊,用火箭燒你一座帳篷啊。好在定北守備團守衛森嚴,也沒讓這些哨探占著多少便宜。
在多日來付出三百多哨探的代價之後,范中舉終於攔住一支運送建築材料的小隊,在守備團騎兵趕來支援之前,砍下三個車夫的人頭,帶了回來。
憑白損失三名車夫,李得一鬱悶不已,立即對這伙突遼騎兵展開大規模報復行動。這回李得一親自上陣,悄悄摸到突遼騎兵外面,忽然殺出,一路追殺近八百里,將范中舉胯下戰馬的馬掌都給攆掉兩個。
范中舉一路狂逃,最後好不容易心驚膽戰甩掉那頭騾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安穩下來,范中舉立即派人送信給父親,道:「略佔便宜,斬首三級,皆是定北守備團輔兵。」他認為車夫就是守備團的輔兵。
范國師接到信,高興不已,立即召來人,大肆宣揚這場勝利。到了范國師嘴裡,略佔便宜就變成小勝。
當然了,范國師也很十分聰明,特別注意沒把牛皮吹破。他只說選鋒軍在付出上千騎的代價之後,終於成功殺死定北守備團上百兵卒,由於戰事緊急,只來得及砍下三個首級,帶了回來。
范國師可沒敢吹什麼大破定北守備團三萬精銳這樣不靠譜的事兒。
然而有意思的是。整個突遼國,就沒人覺得范國師這是在胡說,或者指責選鋒軍殺良冒功。
就連阿史那·豁耳,也是讚賞有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