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一十一章 初戰,描畫乾坤砍餓狼
定北守備團如此強大,一次次大敗突遼騎兵,小劉團長還如此謹慎,絲毫不肯大意,實在是孫老醫官教導有方,定北守備團軍規如鐵。
「不打無準備之仗」,是狄大帥當年傳下的鐵律。定北守備團如今雖然號稱無敵,小劉團長依然牢牢遵守這一鐵律,絲毫不曾狂妄自大,麻痹大意。
饒是阿史那·豁耳親自前來偵察,也依舊找不到一點破綻。
定北守備團派出偵騎偵測北冀省南部山區的地勢地形,李得一有悍馬在,當仁不讓,每次都親自帶隊執行任務。
這次執行任務,李得一突然決定帶著朱標一起,至於劉盈則被留在蒼城,先跟著他的師兄們練熟騎馬。
朱標自從來到定北守備團,還是頭次外出執行任務。雖然說是偵察任務,但仍有可能遇到突遼斥候,從而演變成一場小規模遭遇戰。
這偵察任務,同樣有一定的危險。但李得一認為,男兒就該經歷些生死歷練,才會成長。只有面對過死亡的危險,才會更加懂得生的寶貴,才會更加努力奮進。
不說別人,李得一自己,這些年不就是一場場仗打下來,在生死邊緣幾個來回,才有今天這番模樣。
朱標是個好學生,樣樣都很不錯。唯一的問題是,他到現在,依然有幾分書生獃氣,喜歡把什麼事都想得過於美好。
李得一說了朱標幾次,但依然難改。
最終李得一覺著,必須讓朱標親身經歷些殘酷的事情,才能幫助其真正長大。
所以這次出門偵察地形地勢,以及突遼騎兵的情況,除了帶著幾名精銳偵騎,李得一決定帶著朱標。
出去偵察一趟,短則三天,長則十數日,期間都是在野外露宿,吃得也都是冷硬的光餅鹹菜。執行這種偵察任務,李得一不可能隨意生火做熱飯,除非他打算誘敵。
連著幾天,天天露宿山林,吃不著熱飯,只能喝水囊里的涼水,也睡不踏實,白天還要一直在馬上顛簸,同時還得謹慎小心,謹防被突遼斥候搶先發現,被其偷襲。
朱標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吃這種苦。但他也是個有出息的好孩子,從頭到尾咬牙撐著,沒叫一聲苦,沒喊一聲累。
李得一把朱標的表現看在眼裡,心裡忍不住點了點頭,暗自感慨:「這孩子,比俺當年有出息多了。」
李得一當年,威北營窮的時候,為了過冬,每年必須趕在冬天第一場風雪到來前後,跟著威北營老兵一起去北面草原打糧。他那時候,還經常偷偷叫苦哩。那時節,孫老醫官雖然疼愛他,但卻從未放鬆對他的要求,並未因為李得一叫苦,就讓他偷懶。也多虧了孫老醫官的嚴格要求,李得一才能有今天這番模樣。
這天李得一正帶著朱標等人,在南面別山一帶的群山當中,進行簡單測繪。
「噓……」李得一忽然輕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手一揮,示意遇到了突遼斥候騎兵。李得一身後眾人迅速隱蔽,各自找草叢樹榦躲避。
朱標頭次遇上這種緊急情況,慌亂間沒找到合適的地方藏身。李得一不得不跑過來,一把揪住朱標,把他拽到一顆兩抱粗的參天大樹後頭。
「李大……」朱標急的有些喘,心臟砰砰直跳。李得一伸手捂住他的嘴,示意他趴在地上。
隨後,李得一也趴了下去,伸出頭,緊貼著地面,悄悄觀察著北面一處山坡。
朱標也跟著伸出頭來,又被李得一給摁了回去。
盯了一會兒,李得一示意眾人悄悄圍攏過來,低聲道:「這是一支突遼斥候小隊,他們總共有五名騎兵。俺打算吃掉他們,以免影響咱們繼續測繪這別山的地勢。」
成大器說道:「李大哥,我怎麼看著只有四個。」
「還有一個,藏在最後頭,以備突發情況,好能及時回去送信。這是突遼斥候的慣用伎倆。」李得一說道。
其實最開始,突遼斥候並沒有這種戰術安排。
想當初,突遼精騎橫掃天下。突遼斥候都是精銳騎兵裡面挑選出來的,戰力極強,哪需要如此小心防備對手的偵騎。
甚至於,有時遇到十幾騎的小隊,突遼斥候都敢衝上去格殺一個,切下一隻耳朵作為偵察到敵情的有力憑證,帶回去領賞。
那時候的突遼斥候,真是讓人聞風喪膽的獨行孤狼。
自打李得一騎著悍馬加入偵騎這個行當之後,突遼斥候的好日子,才算到了頭。遇上李得一,或者只要說遇上那頭騾子,突遼斥候就從沒討過好,甚至每次都被其大殺特殺。
後來在突遼斥候之間,甚至口口相傳這樣的經驗,遇到一個騎騾子的,別猶豫,趕快逃!
那頭騾子速度奇快,跑不過怎麼辦?
不要緊,跑得比其他人快就行!
吃過不知多少次虧之後,突遼斥候們終於學精了。他們當然沒找到方法戰勝那頭恐怖的騾子,而是找到了逃生的辦法。
就是李得一剛才所說的,突遼斥候開始以五名騎兵為一小隊,集體行動,他們甚至放棄了以往的孤狼偵察。
五名突遼斥候小隊,四人在前,單獨留下一個名斥候遙遙落在最後面。一旦遇到那頭騾子,前面四個斥候拚死拖住,最後面那個隱藏的斥候第一時間迅速逃走,好能夠把消息散布出去。
現在,突遼斥候出來偵察,都會事先抓鬮,憑運氣決定誰是藏在後面的那個幸運兒,能在遇到那頭騾子之後,僥倖活命。當年讓對手聞風喪膽的突遼斥候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凄慘。
「你們幾個從前面殺過去,俺帶著朱標從後面包抄,不讓他們走漏一個。行動!」李得一騎上悍馬先走一步,朱標騎上萬里雲,跟在後面悄悄繞了過去。
「待會兒前面打起來之後,這名突遼斥候肯定要露頭查看,到時你就摸上去,結果了他。別怕,俺就在傍邊保護你。」李得一對朱標說道。
朱標用力點點頭,表示明白。但他緊緊攥住刀柄而有些發白的虎口,現實他其實緊張的很。
李得一併沒有說什麼「不要緊張」這一類的廢話。頭次上陣殺敵,能不緊張的,滿天下能有幾個?這時候勸人不要緊張,根本毫無用處。
過了一會兒,成大器帶著幾名精銳偵騎忽然從前面殺出,攔住道路,朝著四名突遼斥候猛撲上去。成大器五人,都是氣壯境修為,而且經過多年戰事磨練,弓馬嫻熟的很,比著最精銳的金狼騎兵,也是不遑多讓。
這五人對上四名突遼斥候,戰鬥起來毫無懸念,不值得關注。
真正要緊的,還是初次對敵的朱標。
我說李得一,朱標頭次上陣,就讓他對敵突遼精銳斥候,是不是有些過火?當年你頭次上陣時,你師哥可是專門找了些比較弱小的草匪流寇讓你練手。
「沒事,俺不是在旁邊守著呢么。」李得一大手一揮,大言不慚道。
朱標騎在萬里雲上,按照李大哥教的,身子緊緊貼在馬背上,防著突遼斥候的弓箭射擊,同時手裡攥緊軍刀,準備藉助馬力切開前面這名突遼斥候。
藏在後面的突遼斥候看到有人奔著自己殺來,還大吃了一驚,等反應過來是個半大小子,這名斥候頓時樂了。
送上門的軍功!
瞅了瞅沒見著那頭要命的騾子,突遼斥候立時變得悍勇起來,縱馬仰刀,衝上來迎戰。
朱標趴在馬上,雙目緊緊盯著面前這位突遼斥候,緊張地幾乎忘了喘氣,死死咬住牙關。
眼瞅著越沖越近,近到朱標甚至能看清這名突遼斥候那粗獷的臉龐,以及他左臉頰上那道蜈蚣般扭曲猙獰的傷疤。
朱標眼都不敢眨,右手死死攥住刀柄,心裡緊張地想要默念李大哥交給他的訣竅。但他忽然發現,在這要命的關頭,他居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以往倒背如流,滾瓜爛熟的對敵要領,居然連一條、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朱標直接就慌了!心幾乎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他下意識想要逃走,但已經來不及了,最終只能雙眼一閉,硬著頭皮抽出軍刀,憑著模糊的印象,以及平時練習過無數次的姿勢,挺起身子,朝著那個方向擺正刀鋒。
對面突遼騎兵看到面前這個半大小子居然在最後關頭嚇得閉上了眼,忍不住就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二馬一錯而過。
朱標感到手裡的守備團制式軍刀猛地撞上一物,那巨大的力道傳來,幾乎要崩裂他的虎口,拗斷他的手臂。
接著,朱標就聽到刀鋒劃開皮甲,切開皮肉的鈍聲。
接著,就是刀鋒忽然失去阻力,朱標攥刀的手順著往前一揮。朱標知道,這是已經交錯而過。
預料當中自己被砍中的痛感並未傳來,朱標慌忙睜開雙眼。
他看到自己刀鋒上沾了血跡,隨即用手上下在自己身上亂摸,確認自己沒有中刀。
「李大哥!我……」朱標以為自己成功砍殺這名突遼斥候,忍不住就要大聲疾呼。
一扭頭,朱標看到李大哥手中的鐵鎚帶著紅白之物,慌忙扭頭看那名突遼斥候一眼,發現他的半邊腦瓜已經被敲碎。
霎那間,朱標的小臉變得通紅。「李大哥,我給你丟人了。剛才……」
「剛才嚇壞了吧?不要緊,俺頭次對突遼騎兵,嚇得差點尿了褲,比你好不到哪兒去。」李得一收起鎖鏈錘,策騾向著朱標走來。
朱標真是個誠實的好學生,他略一猶豫,老實說道:「剛才到了最後關頭,平時李大哥你教給我的那些對敵要訣,我一條也沒想起來,更沒用上。」
李得一聞言,哈哈一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