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一章 亂世鷹飛，人命草芥相較輕
別看李藥師帶著平唐國兵卒奮戰半天，卻只填出一段護城河，還沒徹底填完。但小劉團長卻點了點頭，對平唐國兵卒的悍勇表示認可。
這樊城靠近大河金渡河，水源豐富，因此挖的護城河也頗為寬廣，足有五幾十步寬，水勢雖然正逢春季枯水期，但依舊煙波浩渺。小劉團長昨夜親自拿長竹竿測算，淺處三尺深，河中深處，少說也得近一仗深淺。
李藥師看到首戰不利，居然連一段護城河都沒能填出，面色頓時有點難看，但他也早有準備，立即又要派出第二撥攻城兵卒。
「李將軍，團長有令，暫停攻城。全軍戒備，開始安營紮寨，今日且休戰。」守備團傳令兵及時傳來小劉團長的命令。
李藥師聞言，只得停止攻勢，開始收拾營寨。
這回安營紮寨，平唐國十萬兵卒在樊城西北角安營，定北守備團則扎在更北面。兩個營地連綿一片，徹底圍住樊城西北角。
晚上，小劉團長安排徐世績職夜，叫來李藥師開始商討如何攻城。
如今天下各路兵馬攻城，無非那麼幾招，一是把城池團團圍住，先斷絕城中糧草。二么，就開始用攻城器械與城頭守軍拼消耗，把城中守城用的滾木礌石，火油等物消耗個七七八八。接著就開始嘗試登城，若是依舊攻不下來，就開始採用掘地道，堆土山，等等這些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的招式。
若是兵力遠超城內守軍，或者戰力絕對碾壓城中守軍，一般將軍會直接選擇蟻附攻城。當年突遼人攻滅中神城，就是得知老種元帥不在之後，趁著城中守軍士氣低迷，用雲梯一舉攻上城頭。
李藥師暫時也脫不開這個窠臼，提不出什麼新花樣來。
這幾種攻城戰法，都有一個特點，就是普通兵卒消耗極大。但世間流行「慈不掌兵」，打起仗來，將領不必把兵卒當人看，使勁兒消耗即可。亂世，普通人活著，也是生不如死，又或者不得好死。
第二天，李藥師依舊帶著平唐國兵卒照常開始攻城。
三萬定北守備團精銳在後面壓陣，樊城守將也徹底絕了出城野戰的心思，老老實實死守城牆。
卻沒人注意到，今天李得一併未在軍中出現。
攻城持續到晌午，平唐國兵士暫停攻城，開始吃晌飯。
看到外面炊煙升起，樊城內的守軍也抓緊時間開始做飯吃飯。
樊城城頭，一名兵士正在一手拿著餅子，一手就著鹹菜吃晌飯，忽然間感到一片黑影飄過。他猛然抬頭望向空中，頓時張大嘴驚呼：「好大的鷹！」
城外平唐國兵卒幾乎同時發現了高空中這隻盤旋的巨鷹，紛紛抬頭觀望。
小劉團長也抬頭運起神目通能看著這隻巨鷹，只是若仔細看，會發現他的神情略有些緊張。
巨鷹在樊城上空盤旋片刻，忽然縱身沖入雲中，消失不見。
樊城守將名喚夏侯仁，乃是俱五通境大成的高手，北冀省世家夏侯閥的大將。這次突遼皇帝把麾下諸城分給投靠的世家大族，夏侯家正好分到這座樊城。至於那位名義上的阿史那家的最高統領，早就陷落在了溫柔鄉里，不理會任何事情。
樊城乃是一座大城，民壯數百萬，東南兩面臨水，北面與西面飲水挖渠，修出寬廣的一條護城河，保護兩邊城門。
這位夏侯仁守將來到樊城之後，更是深挖護城河，加固城防，把個樊城經營的鐵桶一般。不光如此，他還發動城中百姓，說守備團殘暴無比，每破一城，必要屠城泄憤。鼓動城中無知百姓，上城牆幫其送死守城。
夏侯仁正在城頭來回巡視，聽到城頭兵卒高聲喧嘩，立即上來喝止。
「將軍，你看那頭巨鷹！馬上就要衝入雲中消失不見！小人活了三十年，頭一次見這麼大的巨鷹！」守城兵卒趕緊磕頭稟報。
夏侯仁聞言，猛一抬頭，瞅著向著雲層急速飛去的那頭巨鷹。他看了一眼，覺得事情不對，立即運起神目通能。
正好在這時候，那巨鷹已經半截沖入雲中，夏侯仁恍惚看到，巨鷹上頭好像有個人影。「這怎麼可能？！」夏侯仁下意識搖搖頭，把自己這過於驚駭的想法拋諸腦後，繼續謹慎地盯著城外。
巨鷹消失在雲中之後，以小劉團長之能，也再看不清楚，只能作罷。
到了下晌，李藥師已經成功率領麾下兵馬將護城河填出左右七八步寬的一段，能夠直通城下。小劉團長見今天作戰目的已經達成，立即下令撤軍。
李藥師撤回來之後，小劉團長親自來找他，低聲耳語吩咐一番。
李藥師聞言，大喜，壓低了聲音道：「末將遵命！」
小劉團長給李藥師安排下任務之後，立即趕回營地。「守住營門，沒有我的軍令，任何人不得擅入！違令者殺！」
不一時，王壯彪帶著李得一返回了營中，小劉團長親自在營門口接應上師弟，三人急急趕回營帳當中。
「怎麼樣？城頭情況如何？」小劉團長開口問道。
「那夏侯仁果然有兩下子子，城都明著布置四俱床弩，還有暗處兩架。他在城門洞上方城頭，專門布置有兩堆石頭。若是俺還像以往那樣直衝城門洞，安放鐵蛋，非被他從天而降的石頭砸死在下面不可。」李得一抹了一把被凍僵的臉，哆嗦著聲音道。
此時剛開春不久，地面雖然已經回暖，但高空依然是寒冷無比。李得一憑藉自製「滑翔飛翼」在高空中偵察一陣，臉已經被凍僵。之前試飛的時候，李得一併未飛到這麼高，因此毫無準備，渾身已經被凍透。
「恩，這個夏侯仁果然是謹慎無比。你先回去歇息，今晚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出城來。」小劉團長板著臉，認真道。
原來方才李藥師帶兵填護城河時，小劉團長看到樊城守將在城頭來回疾走，眼睛卻一直盯著被填上那段護城河。
看到這一情況，小劉團長決定今晚在外面藏下五百平唐國弓箭手作為伏兵，看能不能埋伏到這樊城守將來挖開攔河土道。
據偵騎報上來的情況分析，這位樊城守將夏侯仁，是個嚴謹之人，從不放過任何細節。這種人做事認真無比，很難對付，但往往也不肯在細節上頭吃虧。
故此今天李藥師硬生生填出一段護城河，他看在眼裡，必然急在心裡，肯定會趁著夜色，試圖挖開攔河土方。小劉團長在城下運神目通能，已經把這夏侯仁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夜間，後半夜，樊城西面忽然開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側門，不一刻從裡面陸續出來一隊三百多兵士。
這些兵卒一出來，立即直奔那段被填上西面那段的護城河，想要掘開一個口子，讓河水把這土沖走。
一行兵卒抓緊時間動手開挖，正幹得滿頭冒汗的時候，忽然間，安靜的夜空響起一聲鳴鏑響箭！接著就亮起數百火把，一片箭雨鋪天蓋地射來。
「立即關上小門。」城頭夏侯仁冷冷下令，「果然不出本將所料，定北守備團已在城外設下埋伏。」
城外，小劉團長從黑夜中站起身，冷冷道：「這夏侯仁頗為機智，居然僅僅派出小股兵馬試探。」
李得一狠狠一拍手：「這條老狐狸，真狡猾！」
「無妨，如此一來，明天我們可以邊填河，邊攻打城牆，優勢依然在咱這邊。」小劉團長隨即下令收兵，把俘虜抓走，殺死的敵軍就地焚燒。
如今正逢春季，氣溫回升，若是任由屍體暴屍荒野，極易引發大疫。
夏侯仁在城頭看到外面燃起的大火，眯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
第二天，換徐世績帶隊攻城。小劉團長在戰前特意囑咐，不必讓兵士嘗試登城，損失太大，得不償失。
徐世績嘴裡說著：「團長仁慈，心裡卻不以為然。」所謂慈不掌兵，徐世績竊以為守備團團長有些過於仁慈。他是不敢用那個詞，「婦人之仁」。
小劉團長在城下督戰，眼睛卻緊盯著空中，好似在等待什麼。
不一時，空中又出現那隻巨鷹的身影，朝著樊城急速掠飛過去，並在其上空盤旋許久。
夏侯仁看到今天空中又出現這隻巨鷹的身影，立即運起神目通能，仔細望向這隻巨鷹。
瞳孔猛縮一下，夏侯仁彷彿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分明看到，那巨鷹下面依稀有個人影！
可等他再想看清時，巨鷹已經盤旋升入高空，再次躲進雲層當中，消失不見。
小劉團長在下面看著，看到空中「巨鷹」消失，立即鳴金收兵。
徐世績本待要好好表現一番，但也只能聽令撤回。
此時還不到晌午，小劉團長卻下令大軍戒備，今日不再攻城。
李藥師與徐世績二將不明所以，只能老實聽令，權作休整。
他二人現在覺著，跟著定北守備團作戰格外輕鬆，就連攻城戰，都打得如此悠閑。
小劉團長撤回兵馬之後，如昨天一樣，立即讓王壯彪帶人戒嚴營盤，親自去接師弟從山中歸來。
這回，李得一從頭到腳，渾身包得嚴嚴實實，背著那個黑布遮蔽的大包裹，從山中走了出來。
小劉團長把師弟接入營中，立即開口問道：「怎麼樣？」
「下回就能動手，俺已經徹底看清整個樊城內的布置，到時候扔完鐵蛋，還能順利降落在城外，一起殺入城內。」李得一揉了揉凍僵的臉說道。
「好，明日我會讓李藥師帶著兵馬全力攻城，為你製造機會。」小劉團長果斷拿定主意。
樊城守將夏侯仁經過這幾天守城，心中覺得守備團攻城作戰不過如此，看著也不像傳聞當中那麼厲害。但他依然不肯放鬆半分，又謹慎檢查一遍城頭各處，這才合眼睡下。
天亮后，小劉團長發下軍令，今天不吃早飯，直接開始攻城，在樊城吃晌飯！
李藥師與徐世績二將輪流上陣，猛攻樊城，務必要登上城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