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章 伴君如伴虎,無人例外
這蕭貴也真是條硬漢,范國師當年撿回他一條命,還交給他一身本事。他能咬牙堅持到現在不說,也算對得起范國師的這麼多年教養的恩情。
只可惜,這位蕭貴,最終還是怕了。
蕭貴聽到真要開始吃自己的腦仁時,再也堅持不住,嘴唇開始不住哆嗦著,聲淚俱下,屎尿齊出,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這位范國師的好徒弟,看來還是不能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真到了要命的時候,還是保住自己最重要。想來也是,范國師這樣的奸雄,要是真讓他隨手撿個義字當頭,生死第二的好徒弟,那還有天理么。
在場幾人,李得一和小劉團長都是鬆了一口氣,「這蕭貴可算是招了,他要是再不招,我可不想眼瞅著看著高守一勺勺活生生吃光他的腦仁。」這是小劉團長內心的想法。
至於李得一這個活土匪,則完全是另一套思維:「可惜了,蕭貴你怎麼就招了呢。俺還想嘗嘗這人腦子是啥味呢。俺偷著吃一勺,不礙事吧?師哥會不會揍俺?」偷著瞅了師哥一眼,李得一最終還是沒敢動手嘗試。
老兵高守是真的有些遺憾,當然了他不是想吃蕭貴的腦子,而是蕭貴既然說了,他就必須給這蕭貴一個痛快,不能慢慢將其折磨致死。若依著高守,蕭貴最好是能堅持到最後一刻再說,好讓他一展十八般手段,好好瀉出這心中幾十年積攢的怨氣。
等蕭貴說完了,高守抬起頭,拿眼看著李得一和小劉團長,彷彿在問接下來該怎麼辦。
聽這蕭貴說了范國師所傳達的軍情,有那麼一陣子,李得一和小劉團長倆人都傻眼,你瞅我,我瞅你,皆不知該如何是好。
「高老哥,你先把這蕭貴帶回去看押好,人只要不弄死了,留下一口氣在,其他都隨你處置。說不定到時候俺還要借這范國師的徒弟使使。」李得一開口,先把高守和蕭貴安排好。
等高守給蕭貴把腦殼重新蓋上,叫來兩個兵士,抬著已經嚇得渾身癱軟失禁的蕭貴出去之後。
李得一轉頭看著師哥問道:「師哥,俺說這范國師怎麼放著好好的洛都不打,忽然派了一隊兵馬來專門跟咱們較勁。弄半天,他是看上了俺手裡這鐵蛋,改天叫他來,俺送他一個嘗嘗這鐵蛋的滋味。」
小劉團長點點頭:「怪不得這范繼品幾次組織兵馬來攻咱們,皆是淺嘗輒止,原來是為了試探。想來他是按照其父吩咐,想要誘使你使出鐵蛋,他好進一步確認此物。當你忍不住用出鐵蛋之時,就是他發動全力一擊之時。」
「嘿嘿,可他范國師想不到咱們這麼能打,根本不動用鐵蛋,就把撞令軍打了個落花流水。范繼品忍不住想要動用金狼騎兵,這才派這蕭貴來回傳遞消息。」李得一嘿嘿一笑,語帶嘲諷。
「不要大意,范繼品可是帶了三萬金狼騎兵來,待會兒我得去好好布置一番,謹防範繼品動用金狼騎兵來趁夜劫營。范繼品連著在咱們手裡遇挫,誰知他會不會鋌而走險。」小劉團長一皺眉,略有些擔憂。
李得一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師哥,范國師這次居然讓他兒子直接動用爆箭來攻咱們。他可真捨得,爆箭一炸,傷的可都是他的金狼騎兵。憑他范國師的本事,他不會不會知道咱們在北面打殺兩萬金狼騎兵那一仗。明知如此,還要動用爆箭,這范國師的心可真狠啊。」
小劉團長嚴肅道:「那范國師可不是優柔寡斷之輩,他原以為這天下只有他掌握了爆箭的秘密,卻沒想到你居然弄出威力更大的鐵蛋來。現在為了他自己,為了他的家族能在將來的突遼國中代代不衰,與國同休,他也得弄到你手裡這鐵蛋。為此死傷再多的人,甚至金狼騎兵,他也不會有一絲猶豫。觀那范國師行軍布陣,做事手段,向來是要把最緊要的事握在自己手中,方才心安。他絕不是那種以為靠著帝王榮寵,就能保住家族長盛不衰的膚淺之輩。」小劉團長說著,走到沙盤前,認真觀察起地形來。
看了一陣沙盤,小劉團長抬起頭接著說道:「那范國師現在肯定是想先下手為強,從你手裡把這鐵蛋的秘密據為己有。靠著這鐵蛋,確保他家族能在歷代突遼國皇帝的龍椅旁,滋潤地活著。似范國師這種人,無非是為了功名利祿四字,現在他功名利祿全有了,接下來想的,定然是保證家族能夠長盛不衰,成為這世間千百年繁榮不絕的頂級豪門之一。」
李得一跟著師哥胡亂盯著沙盤一陣亂瞅,忽然驚道:「師哥,你是說那范國師現在不急著打洛都城,原來是打算先把咱們拿下,把俺手裡這鐵蛋搞走!那他會不會盡起十萬金狼騎兵,先來把咱們碾死?」
聞言,小劉團長猛地抬起頭,一動不動盯著師弟。
好半響,小劉團才長長舒出一口,緩緩說道:「我方才又分析了一遍眼前的局勢,你說的不太可能。一來范國師做事向來注重主幹,甚少為旁枝末節分心。二來這鐵蛋之事,范國師肯定不想讓突遼皇帝知曉,若是突遼皇帝知曉此事,必然會想方設法把這鐵蛋掌握在阿史那皇族手中,怎麼會允許范國師染指。你手裡這鐵蛋,可是攻城拔寨的利器,若有可能,任何一位帝王都不會允許臣子掌握這樣的利器。」
李得一恍然大悟,「俺說范國師怎麼這次行事頗有點放不開手腳的意思。他實力強悍,若是肯親自帶兵前來,咱們就只能苦守,那還能過得這麼滋潤。弄半天這老陰賊是想干私活,不想讓突遼皇帝知道。嘿嘿,這事兒可有意思了。」眼珠子轉著,李得一又開始冒壞水兒,想試試能不能從這裡頭搞點事情出來。
對小劉團長和李得一來說,長久以來,范國師實在是壓在二人頭頂的一座大山。即便是范國師隨手一番布置,都會使兩人驚慌不已,在焦慮重重下猜測范國師究竟想幹嘛。范國師這座大山隨意動彈一下,倆人都得想破頭,絞盡腦汁對付。
可這回,范國師私心太重,一心想為家族謀求一個千秋萬代,富貴延綿,終於導致自己做起事來束手束腳,被李得一瞅准了這條老狐狸的尾巴。至於究竟能不能抓得住,就得看李得一本事如何咯。
其實不知不覺間,范國師還是給了小劉團長和李得一兩人內心留下深刻影響。他二人這一番分析,范國師為家族將來考慮,如何如何。皆是默認了一個大前提,那就是突遼國最終會一統天下,最不濟,也能順利佔據平周天下北面這半壁江山,依然是天下最強一國。
若不然,小劉團長又為何會斷定,范國師這是在為自己家族未來謀划。先有國強,才有家族繁盛。不然你看平周朝那些豪門權貴,隨著平周朝一朝崩塌,多少豪門也都陪著竇家皇族一起殉葬。現在雙水江南面的豪門世家,也都是惶惶終日,生怕什麼時候突遼國的馬蹄踏過大江,滾滾而來。
現在,他倆人皆未曾考慮過突遼國可能會失敗的問題,都是想當然以為,突遼國最終會獲勝,最不濟也會牢牢佔據北面這半壁江山。
是啊,現在的突遼國,兵強馬壯,主英臣賢,上下一心。這樣的突遼國,現在誰敢想會有人能將其擊敗?
「師哥,要不咱們明天全力出擊,先把范國師的兒子給抓了。有他兒子當肉票捏在咱手裡,那范國師即便要親自來,到時候怎麼也得對咱們客氣點。」關鍵時刻,李得一土匪習氣發作,又提出一個餿主意。
你是綁票上癮了,啥事兒解決不了,都想用綁個肉票這招。當初對付定北縣那幫商人,強招人家嫡子嫡孫入定備軍官學堂。現在又想抓范國師的兒子。
這關鍵時刻,小劉團長也是昏了頭,居然聽了這好師弟的話,「目前也唯有如此了。縱然擋不住范國師帶著金狼騎兵來攻,好歹也能讓他有所顧忌。」
現在能同意李得一這餿主意,小劉團長絕對這些年來,不知不覺被他師弟給污染了,果然是近墨者黑。
再說說范國師。
范國師之所以現在只能分粗部分兵馬,明裡打著繼續圍攻洛都的名堂來到北面,一方面是因為之前他與突遼皇帝親口力爭的戰略方針,先主攻洛都。若是他現在朝令夕改,重新調集大軍主攻定北守備團,這種涉及軍國大事的臨時亂命,會極大影響士氣軍心。
再者,范國師縱然眼饞定北守備團的這個轟天雷,也只能憋在心裡,偷偷出招,絕不敢讓突遼皇帝知曉。更別說,弄到這鐵蛋在手,范國師是有極大的私心,他絕不想讓突遼皇帝也知道這個消息。
別看范國師現在在突遼國地位崇高,聖寵不衰,但他其實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知道,越是「聖明」的君上,就越不會把君臣情誼看得太重。所謂君臣幾十年情誼,不過是皇帝讓自己為其好好賣命的說辭。一旦有一天,自己失去了作用,下場必然是被帝王無情拋棄,能有個善終,都算不錯。歷朝歷代史書,早已把這事兒寫的不能再清楚,寫的不能再多。
正是因為深知「君恩易變」,范國師才長久以來,死死把爆箭的秘密把握在自己手裡,縱然突遼皇帝多次暗示,他也一直借故推脫,沒有交給阿史那皇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