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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八章 蘭博·李

  聽到這聲從密林當中的慘叫,守在外面的三名狼牙都將領頓時渾身一綳,齊齊伸頭往密林中使勁兒觀望。可惜這山林層層疊疊,草木實在太密集,他們什麼也看不清楚。三名狼牙都將領面面相覷一番,誰也沒敢進林子一探究竟,反倒都各自偷著攥緊了戰馬的韁繩,一旦發現事情不對,準備立即調頭就跑。


  這聲慘乃是之前那個叫左定勝狼牙都將領發出的,他帶著幾名護衛率先進了林子,自然被李得一先打了個招呼。這位左定勝立功心切,一時不查,被李得一給下套陰了。


  這位左定勝之所以急著想要立這一功,逮住李得一,也有他自己的苦衷。他並不是南陽豪門左家嫡子,而是旁支弟子。家中父母高堂與當今左家族長一支早就出了五服,算不得親近,家中算不得大富,倒也殷實。因著這姓氏,他還是能夠從小進入左家族學,因為天賦不錯,僥倖在年幼時被老師挑中,開蒙成功,得以能夠修原氣。


  但他因為不是左家嫡系子孫,所受到的長輩指點和分得家中各種資源,就一直不如那些嫡系子弟。但他自忖本領不弱,自己也很努力,所以一直非常要強,事事都要爭功,凡事都要想法佔先。


  只因咽不下心中那口氣,大家都是一樣的人,一起修原氣,憑什麼你吃的丹藥就比我的好,比我多?我每日吃一粒下級丹藥,你們這些嫡子嫡孫卻能早晚各一粒上級丹藥。我不服!


  先賢有云:人不患寡,患不均。左定勝長這麼大,心中對教導自己開蒙修原氣的左家宗族非但沒有好感,還充斥著不滿。族中長輩處事不公,嫡子嫡孫每每能得到特殊照顧,犯了事兒,也就小懲一番了事。自己這樣的旁支弟子,卻半步不能行差踏錯,否則就只能被趕出去。


  他從不會想到,若不是左這個姓氏,若不是左家宗族庇佑,他很可能根本沒有機會修原氣。不光不能修原氣,還會像那些被突遼人虐殺而死的羸弱百姓,落得個慘死路旁,白骨曝露荒野的凄涼下場。


  左定勝固執地認為,族中長輩教導他修原氣,培養他,是看中他的天賦,想等他長大后,為宗族效力,為宗族賣命。人一旦有了偏見,心中有了不平,也就會漸漸失去理智,最終走上不歸之路。他永遠也不會想到,即便有人這麼告訴他,他也只會以為那人是宗族派來的說客,想讓他打消對宗族的惡意。


  怎麼可能,族中長輩處事不公,乃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那些長輩錯了就是錯了,我不服!

  左定勝永遠也不會想到,他與左氏宗族,是互利互惠的關係。當他小時,宗族庇佑他長大,當他有了本事,就該反哺宗族,繼續為族中下一代遮風避雨。至於族中長輩處事不公,偏愛嫡子嫡孫,每個人的人心都偏在左邊長,你又能如何?以此為借口,無視整個宗族對自己的教導和傾力培養,甚至心中充滿怨毒,這種人的路,不會太長。


  這次左家投靠突遼國,族中要出數名俱五通境的人去突遼國當差,表示效忠之意,也是質子的意思。


  當族長把家中一幫年輕有為的弟子叫到眼前,說明此事。左定勝當即就站了出來,表示自己願意為家族賣命,去突遼人營中當兵作戰。


  看著吧,你們這些偏愛任私的老傢伙們,這次我左定勝一定會闖出一番名堂,我要在突遼國封侯封公!到時候看你們這些老傢伙還有何話可說!

  來到突遼大營后,直接被編入狼牙都,這個左定勝非但沒有炮灰的覺悟,反倒一直作戰積極,次次奮勇當先,因此還頗立過幾次不大不小的戰功。


  突遼人那種有功必賞,絲毫不打折扣的一貫作風,立即讓左定勝感覺找到了組織,使他死心塌地為突遼人賣命。當初他在左家,可是受夠了被嫡系子弟侵吞功勞,為嫡系子弟背黑鍋的苦。


  這次,左定勝同樣立功心切,想要擒殺李得一,搶下這份大功。在那張名單上,這個騎騾子的小將可是價值千金!誰要是抓住了他,立即就能獲得封賞!


  左定勝頭一個沖入密林,看似著急立功,其實他並不魯莽。之前被李得一殺死那個,名喚童喜爵。這個童喜爵看到李得一不過是個氣壯境,就有些輕敵,甩開自己的親兵護衛,單人匹馬來戰李得一,結果當場被殺死馬下。


  左定勝卻是帶著自家護衛一起進了山,他瞅見李得一有實力搏殺俱五通境,也是存了幾分小心。只可惜,他千小心,萬小心,還是鬥不過自己功名心過於急切。


  李得一鑽進山林之後,先往山裡沖了一段,他仗著悍馬體型小,靈活,在山林里行進速度依舊很快,沒一會兒,就甩開身後追兵一大截。李得一邊跑,邊開始冒壞水兒。


  等跑得差不多了,李得一跳下悍馬,找了個棵樹,把自己的頭盔摘下,掛在一人多高的樹枝上。再把那樹枝用手掰斷一半,隨即拿起軍刀在自己手掌上劃一道口子,把血抹在斷枝和頭盔上。又撿起不少乾脆的枯枝,隨意撒在附近的地面上。


  然後李得一直接找了個地方讓悍馬藏起來,他自己則把自己藏在一顆合抱粗的樹后,耐心在那兒蹲伏著。


  左定勝騎的是高頭大馬,在山林里沒法發揮作用,就只能下馬步行。他帶著護衛一路沿著悍馬留下的蹄印追趕,沒大會兒工夫就看到李得一掛在樹枝上的那個頭盔。


  左定勝老遠一看到這頭盔,頓時大喜過望,心說:「頭盔掛在樹上,這定北守備團小將定然是騎著騾子衝進樹林,被那樹枝撞在了腦門上。這林中樹枝橫攔,我都得把戰馬放在林外步行進山。這個氣壯境的小將肯定是急著逃命,勉強騎騾而逃,結果一頭撞在這樹枝上!」


  想到這兒,左定勝還有幾分謹慎,他遠遠運起神目通能,仔細瞅著那個樹枝上的頭盔。等看到那頭盔上的血跡時,左定勝再也忍不住了:「居然有血!看來這一下撞得不輕,此人定然已經昏死過去,不然為何會留下這頭盔。想必是隨著那頭騾子馱著,走在前方不遠處。」


  想到這兒,左定勝急速趕上前去,連身後的幾名護衛都沒來得及招呼。衝到近前,左定勝伸手一把夠下李得一的頭盔,拿在手裡仔細看著,同時舉目四下觀瞧,試圖找出那頭騾子在哪兒。


  他此刻完全沒注意,當他走到樹下伸手夠這頭盔時,腳下踩斷了好幾根枯枝,發出一連串噼噼啪啪枯枝斷裂的脆響。


  李得一在樹后耐心等著,聽到這些脆響的一瞬間,立即從樹后現身,劈手就是一石頭砸出去。左定勝離著李得一不過二十步遠,這一石頭直接命中他的後腦勺。


  左定勝當場被砸昏,軟倒在地。他的親兵護衛看到這幕,立即趕上來保衛自家公子,可惜他們都是普通兵士,哪裡是李得一的對手,三五個呼吸之內就被李得一宰殺乾淨。


  拾掇了這幾個雜碎,李得一來到左定勝眼前,此時左定勝已經有些緩醒過來,但一時依然運不起原氣,他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李得一。李得一單手捉刀,向著左定勝急速衝來。


  左定勝使勁全力掙扎著往後退,「別,別殺……啊!!!」左定勝竭力發出一聲不甘的慘嚎,左胸已經被李得一用刀扎穿。


  「別怪俺手狠,只能怪你太蠢,太急著想要拿俺的人頭去你的主子那裡邀功。」李得一拿手捂住左定勝的嘴,又一刀切開了他的喉管。


  左定勝發出瀕死的嗚咽聲,大量血液從切口湧入氣管,將其最後的聲音淹沒在自己的血液當中。又一個,死在了功名利祿途中。前仆後繼,樂此不疲,不知還會死多少人。


  李得一說的沒錯,左定勝會死,完全是因為他太蠢。他若是觀察的再仔細一點,再耐心一點兒,就會發現,李得一騎著這頭矮騾子,即便挺直身子,也撞不到那麼高的樹枝。只可惜,之前李得一騎著騾子衝殺之時,他光顧著去嘲笑李得一的騾子,還有惦記著把這個大軍功收入自己囊中,立功受賞,完全忘了觀察這些細節。


  倉促間李得一根本來不及找到一根高度正好的樹枝,所以留下這個破綻。只可惜,左定勝被自己的情緒左右,被急切想要立功的心思控制,暫時忽視了這些細節。所以在這場殘酷的生死較量當中,他付出了代價,就是自己的一條命。


  定北守備團大營,就在李得一衝入山林的同時,小劉團長叫來王壯彪,對其吩咐幾句,王壯彪答應一聲,抄起大鐵鞭繞路也趕來這片山林。


  小劉團長就是這樣,既想要師弟能夠在搏殺中提高本領,藉此突破氣壯境,卻又擔心師弟抗不過去,萬一再有個好歹。畢竟就這麼一個寶貝師弟,還指望他將來繼續幫著自己分攤些擔子。小劉團長思來想去,還是把王壯彪派進山暗中保護師弟。


  李得一殺了左定勝,把屍體往地上一擱,從他身上收集些血液,又拿起左定勝的軍刀在自己的頭盔上砍了兩刀,留下刀痕。然後翻身騎上悍馬繼續往山裡走,沿路故意留下血跡。


  其他四名狼牙都將軍過了一陣,終於來到左定勝屍體旁。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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