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章 經典老片地雷戰之三笑才子
通過這些天晝夜不停地觀察,李得一終於找出下方負責巡視保衛道路的金狼騎兵一處紕漏。他發現在每夜子時左右,在自己藏身的這座山下面,有個靠近路邊一棵大槐樹的崗位。不知什麼原因,這處換崗的金狼騎兵每次子時換崗,都會有約一刻鐘的延誤,自己若是把握妥當,應當來得及利用這段時間埋下一顆鐵蛋。
這個時間,只是李得一大致估算,畢竟他遮藏出來也沒帶計時漏壺,夜晚只能靠月亮推算時間,一旦到陰天,看不到第一月或者第二月,也就沒法子推算。雖然時間把握不太准,李得一還是決定冒險一試,畢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機會。再者說了,他有悍馬在,萬一事情敗露,隨時都能逃走。
耐心熬到天黑,等最後一撥搜山的雜碎兵徹底退下山去之後,李得一拉著王壯彪,帶著悍馬,偷偷摸摸也下了山。趁著最後一點明亮,找到一處草木茂盛的窪地,藏了起來。王壯彪由於體型巨大,為了藏他,李得一不得不和他一起動手,在地上挖了個凹坑。然後又在王壯彪身上蓋滿各種低矮草木。
兩人藏到這裡,最近的突遼人帳篷,離著李得一已經不足三百步。李得一甚至能清楚地聽見突遼戰馬那踢踏的馬蹄聲,甚至能數清前面帶頭的金狼騎兵百夫長到底結了幾根髮辮。更甚至於,還能看清金狼騎兵掛在戰馬前胸的顱骨,那都是被他們殺死敵人,若敵人強大,他們在獲勝之後,就會砍下頭顱,拜託族中薩滿給處理下,縮小后掛在戰馬胸前,以此誇耀自己的戰功。也不知突遼人是怎麼搞的,這些顱骨全都被縮小成雞蛋大小,卻依舊保留了死者臨死前最後一刻那扭曲掙扎,且沖嗎恐懼面龐。
然而隨著戰事的進行,突遼人富起來之後,一部分金狼騎兵也丟失了那淳樸原始的心態,開始變得喜愛面子。為了誇耀自己的戰功,不少金狼騎兵現在會把平周朝無辜百姓的頭顱砍下,讓薩滿縮小后掛在自己戰馬胸前。
這些突遼金狼騎兵,都是奉范國師的命令,來這裡看守道路修整,從而保障糧草巨木能夠順利運到前方大營。
范國師安排金狼騎兵來保障後勤道路通暢,這樣做固然是老成之舉。但說實話,其實大部分金狼騎兵並不願意干這事。金狼騎兵別看戰力兇悍,但他們兇悍的戰鬥力,是建立在那股子嗜血饑渴的野性和多年的生死拼殺歷練,而不是紀律和嚴格的訓練。野性未馴的金狼騎兵,很不耐煩干這種站崗放哨的無聊事。
在許多金狼騎兵看來,打仗就是抄起刀子,騎著駿馬,勇敢的沖向對手。最後誰不怕死,誰更兇狠,誰就是勝利者。而勝利者,可以名正言順的拿走失敗者的一切,包括他們的小命,妻女,財產,牛羊。所以在突遼人眼裡,懦弱無能的平周百姓被他們殺死,房子被他們燒毀,財產被他們搶走,妻女被他們任意騎跨,是再正常不過的。
在李得一眼裡,突遼人與畜生無異,最多是兇狠的畜生罷了。
現在,范國師讓這些身經百戰的金狼騎兵天天來站崗守路,許多金狼騎兵就有些不耐煩。但他們敢怒不敢言,范國師幾十年積威下來,比突遼皇帝的威勢也不遑多讓,再加上本身本領高強,突遼人跟草原上的狼一樣,天生拜服強者,這些金狼騎兵雖然野性難馴,卻也只能老實聽命,絲毫不敢違逆。
話雖然這麼說,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金狼騎兵老實聽命每天按時來站崗,但是具體幹起來,偷偷懶,開開小差,發泄一下心中不滿的情緒,也是常有的事。
李得一盯中的這個突破口,就是一位金狼騎兵中的百夫長,不大不小的一個兵官。官不大,但是同樣有官脾氣,對范國師把自己當小兵一樣,安排來站崗守路很不滿意。所以他每次上崗,都會故意來遲一刻,反正你范國師雖然厲害,也不可能在半夜還盯著我,我偷偷懶發泄下心中不滿又能如何?
范國師智者千慮終有一失,被李得一給鑽了空子。
耐心趴在地上,李得一等那個到時間去換崗的金狼騎兵身形消失在黑夜中的瞬間,立即貓著腰,手裡拎著把小鐵杴,背後背著一個鐵蛋,沖了出去。
短短二百多步,氣壯境的李得一居然跑得直喘粗氣,可見他此刻也是非常緊張。到了路中間,李得一抄起小鐵杴,輕輕挖起第一杴泥土,他也不敢用大力氣,萬一弄出響動,暴露行動,金狼騎兵有了警覺,可就再也炸不成了。
李得一飛快挖出一個深淺合適的坑,將鐵蛋小心翼翼放了進去,然後用手指輕輕把引爆的棉線勾出,隨即邊往山林里撤,邊拿鐵杴在地上豁出一個兩寸深的溝,把棉線埋了進去,邊埋棉線,邊重新蓋上土。為了防止天亮后被人看出翻動的痕迹,李得一還特意帶了一包表土,撒在翻出來的新土上面。
在李得一退回樹林的一瞬間,那個上崗的金狼騎兵百夫長終於姍姍來遲,重新出現在路邊火盆旁邊,歪歪斜斜騎著馬,嘴裡不停地罵罵咧咧。
靠著這位遲到的金狼騎兵百夫長,一連三天夜裡,李得一在這段路上連埋了三顆鐵蛋。
又過了數天,李得一盼望已久的突遼運糧隊,終於姍姍來遲。
手裡緊緊攥著棉線,李得一頭上插滿掩護的野草,雙眼緊緊盯著山下的運糧隊,大氣都不敢喘。眼瞅著頭一輛糧車從埋鐵蛋的地方過去,李得一沒拉線。
第二輛糧車過去了,李得一還是沒拉。
一直到第三輛,第四……整個運糧隊都過去了,李得一還是沒拉線。
旁邊負責保護他,在鐵蛋炸響后掩護撤退的王壯彪看到,壓低了聲納悶道:「副團長,為何不拉線?」
「再等等,俺總感覺後面還有大魚。」李得一滿臉肯定地說道。
他的感覺確實沒錯,這其實是一種直覺。李得一這些年來,在戰場上反覆磨練,早就慢慢潛移默化了一些戰場局勢變化的推斷能力。雖然很多時候,李得一併不能主動掌握這種能力,但總有一種直觀的感覺,每每能促使他作出判斷。
這次真讓李得一蒙對了。山下這運糧隊,范國師還真就做了一番手腳,前面過去這批,其實除了頭三輛車,後面都是用布袋裝的沙土,外面僅僅少撒一點糧食做掩飾。
范國師別看戰績彪炳,打贏過許多硬仗,血仗,但他實際上是個謹慎小心到了極處的人,尤其是行軍作戰,更是滴水不漏。凡是能掌控的事兒,范國師一定會把握在自己手裡,把這事做到最好。
雖然從沒人襲擾突遼人的運糧隊,但范國師還是小心謹慎地布置了一手,虛虛實實,弄出一前一後兩個運糧隊。並且在頭一批運糧隊後面,埋伏著五千金狼騎兵,隨時準備給前來劫糧道的對手迎頭痛擊。
范國師打算的挺好,準備的也很充足,只可惜,今天他遇到了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土匪。土匪么,最豐富的,恰恰是攔路打劫的經驗,什麼樣的是真肥羊,什麼樣的是假的,有沒有官兵埋伏,一提鼻子就能聞出來。
李得一趴在山頭耐心等著,等了沒一陣兒,就看到那些埋伏的金狼騎兵呼嘯而過。王壯彪出聲道:「副團長,洒家看不如炸吧。准能炸死不少狼崽子。」李得一想拉線,但仔細一尋思,還是鬆了手。
王壯彪又不解,問為什麼不動手。
李得一答道:「現在炸些金狼騎兵,並沒什麼大用。待會兒把他們的糧隊給炸了,讓他們戰馬到了冬天都餓肚子,失去戰力,咱們才有機會打個大勝仗。」
耐心又等了一陣,終於,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頭的一大隊糧車從遠處慢慢走了過來。王壯彪看到了,忍不住大喜,剛想用手拍李得一,臨落到他肩膀上,改成了輕揉一拍,「副團長,還真叫你等來了大魚!」
李得一瞅了幾眼,這回沒再猶豫,等最大那輛糧車走到鐵蛋上方時,毫不猶豫狠狠一拉手裡的引線!
轟!轟!轟!
三聲炸雷般的巨響平地而起,隨行的糧隊護衛直接被炸得人仰馬翻。一車車的太祖玉米全都被炸成了爆米花,漫天飛灑。連帶糧隊後頭運送的大木,都被李得一給炸得斜飛出去多遠,沿途碾死一片金狼騎兵。
「成了!咱們撤!這下讓范國師好好頭疼去!」李得一帶著悍馬,由王壯彪開路,調頭急速沖入深山之中,轉瞬間不見了蹤影。
不多時,大規模搜山的兵馬就氣勢洶洶殺到了李得一藏身的窪地,但除了一泡溺,什麼也沒找到。這準時王壯彪等得無聊,偷偷側身解開褲帶尿的。
王壯彪頭前開路,帶著李得一和悍馬在山中一路狂奔,一口氣跑出去二十多里地之後,王壯彪放慢了速度,先是小聲笑,接著就哈哈大笑起來。
李得一知道王壯彪這是笑什麼,也跟著一起放肆大笑起來。
是啊,你范國師是千般謀划,百般運籌,那又如何,還不是被俺炸了個人仰馬翻。花大力氣修整的糧道被俺炸出三個大坑,整個糧隊的糧食都被燒毀,炸成了爆米花,連造巨石砲用的巨木,都被俺炸了。這下,看你這手段通天的范國師,還有什麼手段可使!
笑那世間的能臣良將,百般謀划,千般運籌,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功名利祿,有何可羨?
笑那世間利慾人不擇手段,視別人如糞土,只顧自己拚命往上爬,說到底,不都是為了名利二字,有何高妙?這水又深在何處?
笑那世間的能人,縱使你滴水不漏,算無遺策,我只管一力降十會,你能奈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