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六章 有埋伏!我要完!
悍馬站在李得一旁邊,閉上了眼睛。按說騾馬睡覺都是這個姿勢,但悍馬跟著李得一這麼些年下來,所謂學好三年,學壞一出溜。悍馬把李得一冒壞水兒的勁頭,全給學了過來。
若是熟悉他的,都知道悍馬這樣其實根本沒睡。這時候要是有倒霉蛋以為能趁機靠近,悍馬隨時都會瞅准機會暴起傷人,尥起蹄子狠狠給膽敢來偷襲的人胸口蓋兩個馬蹄章。誰能想到,一頭騾子,居然學會了使詐?
這怎麼能說是使詐呢?真沒文化,這是正經的兵法,而且是陽謀,就叫示敵以弱。額,好吧是陰謀,陰謀。悍馬其實早就使過這招,不過不是在戰場上,而是當年跟四眼倆一起合作打獵的時候。那時候,悍馬常常裝成一頭迷路的肥美小騾子,瞪著兩個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迷茫地走在深山老林中。
然後,就會有不長眼的山豹,老熊,虎大王跳出來,把路一攔,滿臉銀笑道:「哇咔咔,小騾子,來來,到哥哥這裡來,哥哥這裡有糖給你吃。」虎大王,你也不想想,這深山老林里,到底多傻的騾子才會迷路迷到這兒?
然後,悍馬就會傻乎乎地走上去。等走近了,還沒等這位攔路的豹哥,熊老大,虎王出手,悍馬揚起前蹄就是一下子。然後,四眼就跳出來,倆一起合夥做了這送上門來的肉票,高高興興拖回家裡去。
後來四眼走了,去草原上打一片江山,繼承他爹的狼王之位。悍馬獨自一個,也就不愛再去山裡逞能。但這招示弱使詐,悍馬還是一直記著。
悍馬若是真睡覺,他會趴在李得一身邊。這些年來,悍馬跟李得一同吃同住,早就習慣了趴在李得一屋裡那個舒服的特製棉花大墊子上睡覺。
尋常人哪裡知道,這頭平時生活奢侈無度,每天都要吃紅燒肉的騾子,居然還會詐睡。
太陽剛一落山,當最後一絲陽光離開時,李得一準時睜開了眼睛。悍馬隨即也走過來,沖著李得一點點頭,示意安全,沒人發現咱們。伸了個懶腰,李得一縱身跳上悍馬,找了條山後小路,轉轉繞繞,悄悄下了山。
一路小步慢行,盡量把走路的聲響控制到最小,李得一順利摸到金狼騎兵大營外的一處隱秘地。此處距離更近,瞅著眼前這座大營,比在山上看得更加真切。
略瞅幾眼,李得一忍不住對眼前這座大營嘖嘖稱讚。
不愧是突遼皇帝金帳所在,整座大營氣勢威嚴有序,整齊肅殺,透著一股子撲面而來的帝王雄氣,讓人不自覺望而生畏。這座大營正中最高大的那個金色帳篷,就是突遼皇帝的金帳。周圍一圈負責拱衛金帳的,是十八個較小的金色帳篷。
這十八個帳篷猛一眼望去好似散亂無章,其實暗合兵道。十八個帳篷恰好堵死了每一條通向金帳的直路,任何人若是想要到達中央金帳,必須穿過這十八個帳篷,從而團團拱衛住中間皇帝金帳。
十八個金帳拱衛皇帝大金帳的同時,又給皇帝金帳專門留出足夠的空間,顯示出突遼皇帝凌然不可侵犯的至尊威嚴。
除此之外,是一群群猛一眼看上去雜亂無章,實則整體呈十字分佈在整個突遼大營當中的無數較小軍帳。這些軍帳依著中間留出的十字型直通東南西北四個營門的交叉大路布置,以方便金狼騎兵快速進出。在軍帳周圍的空地,則是專門留出來專門放置戰馬和牛羊的空地。
這種營盤布置方法,也凸顯出突遼金狼騎兵強大的自信。營中道路如此寬闊直敞,很容易被夜襲的敵人利用,長驅直入攪亂整個大營。但突遼人就是敢在李家眼皮子底下這麼布營,就是有這個自信,你李家絕不敢來偷營。即便來了,我金狼騎兵也能把你偷營的兵馬一口吞吃乾淨。
實際情況也真是如此,除了李藥師曾有一次略作嘗試旋即撤走,李家還真就再沒來嘗試偷營。
李得一貓在離著突遼大營百十步遠的地方,渾身除了眼珠一動不動,正在用心記著突遼人夜間換崗的時間。若是李家的兵馬看到李得一就趴在離著突遼大營這麼近的地方,非得大驚失色不可,他們的偵騎,是絕不敢如此大膽的。
但李得一有悍馬相隨,別看金狼騎兵人多兇猛,他也是渾然不懼。若不是知道眼前這突遼大營中有范國師這樣的高手坐鎮,他非要再掏出那面鑼,敲打著鬧他一宿不可。
范國師的赫赫凶威,再一次發揮了作用,為十萬金狼騎兵換來一個安穩的夜晚。李得一雖然有股子匪氣,但他並不傻,知道打不過人家的時候,就不要硬上,先等著。人家名門子弟,都是打不過人就在家猛練,什麼時候本領強了,再去找人家打過。
這李得一么,可不好說到底在憋什麼。當年他跟李無敵過招,沒多久就搞出麵粉包砸臉這種招數,打完了還振振有詞,說什麼只論勝敗,不論招數,簡直無恥之極。
可是轉眼一想,李得一跟范國師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當年范國師頭一次帶著突遼人南侵,被狄大帥打得大敗,回頭他就喬裝改扮,潛入平周朝內部,利用文官傾軋和諸皇子爭奪太子之位的機會,將狄大帥狠狠陰了一把。最終害得狄大帥屈死在病榻之上,一代英雄,窩囊而死。
只能說是後浪推前浪,范國師這個老陰賊,現在遇到了李得一這個小陰賊。天道循環,報應不爽,不信抬頭看看,這蒼天饒過誰?
到了下半夜,李得一已經摸清突遼人職夜換崗的規律,開始想要動手試探試探這些守夜兵士的成色到底怎麼樣。他估摸著自己若是不鬧出太大動靜,應該不至於驚動范國師這樣的大人物出手料理自己。
說干就干,李得一伸手從兜里摸出一塊卵石,瞄著崗樓上火盆旁站著的突遼職夜兵士就打了過去!啪,夜空中傳來一聲悶響,這石頭正好砸在這名兵士的後腦上,他連吭都沒吭一聲,直接軟軟倒在了地上。
瞅著一擊見效,李得一抽出軍刀,就要上去砍了這個腦袋下來。結果他剛貓腰衝出去幾步,猛然間看到那火盆旁的陰影中冒出一名突遼兵士!李得一嚇得立馬就匍匐到了地上。「釀的!這范國師果然謹慎,布置夜崗都是一明一暗兩個人。幸虧俺沒著急,不然這下非得挨一箭不可。」
果然說中了,李得一剛趴到地上,耳邊就聽到嗖嗖嗖三箭破空聲接連傳出。這三箭貼著李得一上方飛過,若不是他趴下及時,這時就以被射中。這名守夜的突遼兵士居然如此精銳,黑夜中看不清狀況,僅憑微弱的聲音,就能找准李得一的位置!
外面茫茫黑夜,此刻猶如一頭吃人不見血的惡獸,三箭一過,李得一死死趴在地上一點動靜沒有,那名暗哨再聽不到李得一的動靜,只能朝著外面三個可疑方向又發了三箭。
他不放箭還好,這三箭一過,李得一同樣來了個聽聲辯位,唰,揚手還給這突遼守夜兵士一石頭。啪一聲傳來,接著就是跌倒在地的悶響,這回李得一不再遲疑,爬起來貓著腰飛快靠到突遼大營寨牆外。
寨牆外有近一丈寬的壕溝,但也攔不住李得一。他縱身一躍,直接使雙手攀在寨牆上,緊跟著手腳並用,三竄兩蹦,攀上寨牆,順勢爬上裡面的瞭望的崗樓。上去之後,李得一揮刀將兩個人頭割下系在腰裡,轉身就想下去。
就在這時,李得一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嚇得他趕緊又貓了下去,躲在崗樓的黑影中,一動也不敢動。
原來這時剛好來了巡夜的突遼騎兵隊,帶頭的突遼巡夜隊長看到這個崗樓見不到人影子,直接就張嘴喝問了一句。
李得一貓在崗樓上聽著,雖然聽不太懂,但他知道,這肯定是在叫這倆被自己砍了腦袋的倒霉蛋。李得一繼續貓著,一點動靜不敢發出,希望這隊長趕緊去查下一個。
可惜,事與願違。今天這巡夜隊長是個負責任的,一看這崗樓沒兵士答話,還當兵士在偷懶睡覺,立即加重語氣,又喝問了一句。李得一在崗樓上一想,這回若是再不答話,恐怕就要露餡。沒奈何,他只能站起身,把大半身軀都藏在黑影里,只把手露在火盆明影里晃了晃,然後呱啦了一句自己掌握的突遼話,想要應付過去。
下面巡夜隊長看到崗樓上兵士答話這麼慢,罵罵咧咧一通,轉身帶著身後一隊騎兵往下一處趕去。李得一看到巡夜隊走了,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倒不是怕這些突遼騎兵,他怕的是鬧大了,萬一被拖住,再引來范國師出手對付自己。
本打算今晚來鬧事砸人家場子,結果人家場子沒砸成,今夜自己反倒栽在這裡,那可就倒霉透了。
崗樓上,李得一這口氣還沒松完,剛才出去沒兩步的那個突遼巡夜隊長忽然扭回身,手中赫然已經張弓搭箭,瞄準了李得一的身形!他身邊的巡夜兵士也都是突遼精銳,一看隊長動手了,二話不說,飛速跟著拉開弓箭!
好在李得一這時渾身警覺到了極致,一聽到傳來弓弦拉開的聲音,頓知不妙!
李得一當場嚇出一身冷汗,心說:「俺慣於陰別人,沒想到今天陰溝里翻了船。讓這些孫子把爺爺黑了一把!」隨即咬咬牙,一個矮身,雙腿同時猛然發力,齊齊猛踩腳下木板,借力向著崗樓外的茫茫夜色飛撲躍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