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六章 瀟洒走一回
正副團長就接下來的軍事行動方案達成一致,守備團兵馬動起來那是相當高效,這都得益於平時嚴格的內務訓練。第二天天不亮,守備團全體兵馬就已收拾妥當,全軍陸續撤出了鄴城。
這內務訓練,自然也是傳承自狄大帥,狄大帥么,傳承自平周開國太祖。李得一長久以來一直有疑惑,這被子疊得快,疊得好,能有什麼戰鬥力?今天,李得一算是見識了,守備團一等戰兵,平日內務訓練要求與作戰訓練一樣嚴格。從昨晚開始的撤退行動,每個兵士拾掇起東西來,那叫一個麻利,那叫一個迅捷,又快又好。憑空給守備團省出近一個時辰,使得大軍可以趕在天亮之前,借著最後這點夜色的掩護,從容撤出鄴城。
鄴城的百姓,直到天亮后,看到定北守備團人去營空,還不敢相信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老百姓都知道匪如梳,兵如篦。在鄴城被攻破的那一刻,不少百姓都把家中妻女糧食和錢都藏了起來,有地窖的,藏地窖里。沒地窖的,拚命趕工挖一個。鄴城百姓本已做好被刮地三尺,敲骨吸髓的準備。有那個窮的,甚至連家裡的鐵鍋都給藏了起來。
結果這守備團兵馬進城之後,不光與民秋毫無犯,甚至還幫著維持全城的秩序,進城當天立即開始抓捕併當街處死不少趁火打劫的潑皮混混。這還不算,接下來幾天,守備團居然貼出告示,開始幫著百姓清理冤獄,並懲治城中的惡霸豪強。
一位劉嬸,眼瞅著自家那蒙冤被抓入大獄的漢子,一關數年,求告無門。眼瞅著就要守一輩子活寡,忽然之間,這天早晨,男人出現在家門口,活生生叫了一句:「狗娃他娘。」這位劉嬸當場激動地話都說不出一句,眼淚直接就涌了出來,夫婦二人衝到一起,抱頭痛哭。
這樣的場面,還在全鄴城許許多多百姓家中上演。鄴城尋常百姓腦中疑惑,不是說來了兵禍么?這些一貫窮凶極惡,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兵怎麼還斷起了案子,清理起冤獄來了?這是天降青天官老爺啊!
然而鄴城百姓還沒從這份震撼當中醒來,就被一個更加重磅的消息砸在了頭上。雄霸鄴城數年,為禍鄉里,橫行一方的那些鄴城惡霸豪強,要被公審了!而且,只要去站著看熱鬧,就管一頓晌飯!轟!整個鄴城都炸了,百姓背後偷著罵這幫惡霸豪強罵了不知多少年,沒想如今終於來了現世報。
這些天以來,整個鄴城的百姓,全都沉浸在夢裡一般。公審結束之後,天天都有流水宴席,一天三頓管飽吃,雞鴨魚肉全都有。據說都是抄那些豪強惡霸家得來的,這幫定北守備團的大兵不願獨享,要與民同樂。
如今在一夜之間,守備團的大兵居然全部撤走了!而且是悄無聲息地就這麼走了。鄴城不少百姓這幾天好日子過下來,還真捨不得這些大兵。
接著鄴城的百姓就得到了消息,皇帝石麥州的兵馬又要來了!頓時,整個鄴城又陷入慌亂,百姓趕緊又把自家堵死的地窖重新扒開,開始往裡藏糧食。各家稍微好看點的婆姨,都把臉重新抹上灶灰。甚至有個素來自詡一枝花的七十老太太,都跟風往臉上抹起了灶灰。
小劉團長帶著兵馬,一路撤回谷城縣。與此同時,李得一騎著「悍馬」帶著「四眼」與大量的偵騎一起出動,偵察劉敗夷與石麥州兩路大軍的動向。現在對守備團來說,最重要的,不是作戰,而是先探明其他兩路兵馬的動向。
定北守備團退兵谷城縣,把鄴城讓出來,這樣一來,用一座空城,換來大量時間。有了這些時間,足夠定北團的偵騎帶回足夠清晰的消息,讓小劉團長做出進一步的判斷。
有「悍馬」作伴,李得一當仁不讓是守備團第一偵騎。如今守備團暫時沒有作戰計劃,李得一乾脆臨時客串偵騎,親自出騾偵察敵情。
李得一跟師哥提出要親自出騾偵察敵情時,小劉團長皺著眉頭盯著他看了許久,這才道:「出去不許惹事,不許你擅自越界攻擊,只許偵察!聽見了沒有!尤其是劉敗夷那路兵馬,他麾下頗有幾個猛將,一旦盯住你,弄不好你小命難保。」小劉團長十分懷疑,師弟這是在家憋不住,要出去找事兒。
李得一忙不迭點頭道:「放心吧師哥,俺知道。」
知道才怪!李得一嘴上答應的好好地,一出城,就成了脫韁的野驢。就算他老老實實不惹事,胯下「悍馬」也得惹出點兒事兒來。這些天一路連克三縣,最後攻破鄴城,根本就沒有打一場像樣的仗。不光沒打一場仗,每攻破一城,還撈到不少好東西,光忙活著大吃大喝去了,這些日子的大油水吃下來,把「悍馬」吃的是膘肥體壯,渾身的硬毛都發著油亮的光澤。吃飽喝足了,渾身的力氣養得足足的,「悍馬」沒仗可打,也沒得母馬騎,一身勁兒無處發泄,只能到處惹是生非。
這次李得一也是憋壞了,才跟師哥提出要出來偵察。一脫離師哥的視線,李得一就大吼了一聲,一催「悍馬」帶著身邊的「四眼」,眨眼間就消失無蹤。
李得一奔著東面一路狂奔,朝著石麥州大軍來的方向迎頭趕了過去。過了這麼些日子,石麥州才倉促派來不足四萬兵馬,可見其這兩年確實是江河日下,不復當初的風光。想當年,石麥州派兩萬兵馬出來,都有郭無常這種大將坐鎮指揮。
趕了幾天路,李得一終於在鄴城東面的大道上,遇到了石麥州的兵馬。這一路上,李得一遇到不少自家的偵騎,石麥州的偵騎反倒沒看見一個。李得一來的路上就一直在納悶不已,「這石麥州的兵馬怎麼了這是?怎麼連偵騎都不派?」
李得一不知道,石麥州這兩年,麾下凡是有點能耐的大將,不是擁兵自重,就是叛亂造反,剩下的沒反亂的那些,都是些沒用的廢物,只能抱緊皇上的大腿,混點榮華富貴而已。
晉朝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也是石麥州自己作的。他當年實力不夠,卻一心想要稱帝,當時東西平周還在,天下人心還在竇家身上,沒人肯支持他稱帝,最後沒辦法只能求助於突遼人。結果這貨不知哪根筋不對,為了巴結突遼人,拱手送上燕雲十六州不說,還要更進一步,認突遼大汗當爹,你石麥州比他年紀還大幾歲,你知道不?!這真是千古奇聞,兒子比爹歲數大。石麥州也算是開了一代先河,肯定是前無古人,後有沒有來者不好說。
石麥州手下那些有能耐的大將,都是血里火里廝殺出來的硬派鐵漢,哪裡能受得了這種屈辱。劉敗夷當即就上書,言辭激烈,堅決不同意皇帝父事突遼大汗。其他上書勸諫的大將和臣子,也不在少數。結果石麥州不知吃錯什麼葯,鐵了心要當突遼大汗的好兒子。從那以後,石麥州手下以劉敗夷為首的大將,就漸漸疏遠了朝廷,開始請求外調。
說來也怪,石麥州稱帝之前,也說得上是能征慣戰的常勝將軍,不然他也不會數年間就打下三省之地,坐擁一片帝王基業。可當他拚命巴結塞外突遼狼畜,覥著臉父事突遼大汗,稱帝建立晉朝之後,就再也沒打過任何一場勝仗。
先是威北營狠揍了他一頓,接著東面曹九錫又把他揍了一頓。這兩場大敗下來,石麥州手下本就貌合神離的那些大將,紛紛擁兵自重,有那個脾氣暴躁的,直接就扯旗造反。
手下有本事的大將這麼一鬧騰,石麥州到處平亂,滅火,折騰了兩年,國力早已衰敗。從此之後,石麥州就得了疑心病,凡是手下有能力的,都被他排擠,打壓,甚至按上罪名貶斥。凡是沒本事的,整天只知道胡混的,反而受到石麥州重用。你看之前那個鄴城守備石中玉,根本就是一個只知吃喝玩樂的草包蛋。
石麥州把有本事的都踢了,剩下一幫沒啥本事,只知道捧皇帝臭腳的佞臣,日子過得倒也舒心不少。可這幫佞臣捧皇帝臭腳,逗著皇帝玩樂是行啊,真遇上行軍打仗這種真刀真槍憑本事吃飯的大事兒,這幫子人就瞪了眼。
朝堂上一連議了十幾日,好容易才選定了出征的大將。是一個叫潘皋支的『人才』。這位潘皋支靠著送禮與巴結石麥州身邊的佞臣,混上了皇都三衛之一的羽林衛副將。
潘皋支錢花出去了,官職也到手了,正要下手大撈特撈,把之前送出去的本錢掙回來的時候,啪嗒一聲。天上掉下來一個大餡餅,砸在了他頭上,直接把他給砸懵了。恭喜,恭喜,羽林衛副將大人,您陞官啦!現在是晉朝的征西將軍,位在二品,統領四萬兵馬,去收復鄴城,順便掃平西面那個可惡的定北縣吧。潘皋支收到聖旨,整個人頓時就懵了,暈暈乎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家丁抬回床上的。
「泥馬啊!那個定北縣,當年郭無常那樣的名將都被打得生死不知,我要是去了,這不是肉包子打狗么?」不好意思,朝廷上的諸位大臣大將也是這麼想的。大伙兒推來推去,最後就找到了你這個新上任,勢力淺薄的倒霉蛋兒,把這個陞官的美差扔在了你頭上。
潘皋支,潘大將軍一路渾渾噩噩,帶著大軍就這麼稀里糊塗奔著鄴城來了。他的專長在於喝兵血,下手撈錢,行軍打仗是外行啊!根本就不懂得要派出偵騎提前探路這回事。他在兵書上倒是讀過,可早就被他還給老師了,這些年天天吃喝玩樂,請客送禮,鑽營陞官,哪有功夫練練本事。
李得一不知道這回晉軍來了這麼個草包,他對晉軍的認識,大體還停留在郭無常那時候。結果一看,這支晉軍根本就亂鬨哄不像個樣子,哪裡有隊列齊整,軍威赫赫的半分模樣?比著當年郭無常的兵馬,差了不知多少。
瞅了幾眼之後,李得一就有些瞧不起眼前這支兵馬,轉了轉眼珠子,他決定冒險過去試一試這支兵馬的成色到底如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