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魚吃小魚
「種子?呵呵,這個說法倒是有趣。好吧,為師就同意你收下這幫孩子。可有一條,這些孩子既然是你答應收留的,以後就得負責照顧他們,為師可找不出多餘的人手幫你照顧。」孫老醫官一手捋著鬍鬚,面帶笑容的答應著。李得一聽師父答應了,高興壞了,連忙點頭答應著:「俺一定照顧好他們,師父你放心吧。」要不是在師父面前不敢放肆,李得一這工夫只怕就要繞著營帳里轉圈了。小劉醫官看師弟憋得難受,伸手指戳了他後背一下,說道:「行了,師父也答應了,跟我一起去給這些孩子先安排個地方歇息吧。」李得一痛快的答應著:「嗯,師父您歇息吧,俺和師哥出去忙活去了。」說完,給師父行了個禮,跟著小劉醫官退了出去。
小劉醫官把這些孩子暫時都安排在了傷兵營專用的帳篷之中,剩下的事就都交給了李得一,自己則趕緊去給此次行動中受傷的兵士治傷去了。幾十個孩子分開睡在在三個帳篷之中,雖然擁擠,但好歹能暖和些。山中的夜晚格外的凍人,李得一拿出所有能禦寒的衣裳,被服給這些孩子蓋上。發被子的時候,李得一聽到好幾個孩子偷偷地哭出了聲。這些孩子在經歷的噩夢般的巨變之後,即使是能安穩的睡上一覺,而且不用擔心明天就會被打死,或者被吃掉,這些再簡單不過的小事,也讓這些孩子感動地哭了出來。
李得一安頓好這些孩子之後,小小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臉色也沉了下來,一言不發地找到小劉醫官,給忙著救治傷兵的師哥打著下手。小劉醫官這會兒給十幾個受重傷的兵士拔箭,清理傷口,縫合傷口,綁上繃帶,忙的昏天暗地,也顧不上安慰師弟了。李得一跟在後面沉著臉拿著繃帶,等師哥縫好傷口,就幫著包上。第一批處理完這些重傷員,接著又給四十幾個輕傷的兵士清洗了傷口,按上止血散,包上繃帶。等哥倆都忙活完了,已經是後半夜了,饒是小劉醫官年輕壯,也覺得有點吃不消了,身體到還撐得住,主要是治療傷員精神高度緊張,一連兩三個時辰這麼忙下來,實在是有些倦怠。歇歇了半天,小劉醫官只說了一句:「明天跟我回縣城,有話明天再說,現在先回去睡覺吧。」小劉醫官就自顧自的回去歇了。
李得一沉著臉也回到自己的小帳子里睡下了。這一夜卻是噩夢連連,不斷反覆夢到李泉庄被屠戮一空的慘狀。每次夢到自己從那個藏身洞中戰戰兢兢地爬了出來,夢總是又倒回開始的地方。最後,卻是夢見到死不瞑目的三爺爺倒在了血泊里那一幕,一下就驚醒了。
隔天,李得一起得很早,精神也不太好,修完原氣做完早課,李得一又親自給這些孩子弄了些早飯吃,然後才去找小劉醫官。圍著寨子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師哥,終於在師父的地窖里找到了、原來小劉醫官正在勸說師父一起回縣城,說山中寒氣,濕氣太大,不利於休養身體。李得一聽到師哥說的話,也跟著過來一起勸,說的卻是如今山寨一切都有了模樣,也不必師父一直在這裡主持了,縣城畢竟是老家所在,不能長久沒人,不然會塌了房子。李得一說的俏皮,把孫老醫官都給逗樂了。孫老醫官最後被兩個徒弟說動,跟著一起動身回了縣城。臨走之前又把李把總和韓把總叫來秘密商議了一番,最終孫老醫官走的時候帶上了韓把總和一干兵士,押著繳獲的大批牛羊,還有幾大車的牛皮,羊皮,毛氈,弓箭等物,一起運了回去。這趟回去卻是不急著趕路了,一行人慢慢的走著,一直到了天擦黑,才看到定北縣的城門。李得一屁股後面單獨有輛板車,拉著所有的孩子。
錢把總早就派人天天在城牆上守著了,這工夫得到消息,親自帶著人迎了出來。錢把總看到韓把總和孫軍師都平安歸來,臉上就掛了笑,再看到後面幾大車的物資,臉上的笑容就更甚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錢把總迎上去笑著說道:「可把你們盼回來,看來這趟收穫不小啊,咱們的弟兄有傷亡么?」韓把總一仰頭,說道:「弟兄們都沒事兒,只有幾個倒霉蛋子被射中了要害,也都救治了。」錢把總哈哈大笑著抱了抱韓把總,「還是老韓你有能耐啊,出去不光弄了這麼多東西,還把弟兄們全須全尾的帶回來了。」後面有個嘴快的兵士喊道:「還有一車突遼人的人頭那!」
韓把總趕緊說道:「你快派人把這些人頭都用石灰腌制起來,孫軍師說了,這批人頭要存著慢慢往外給。」錢把總一揮手,後面自有兵士過來接過繳獲的東西,「這事兒要緊,我這就派人去辦。」錢把總說著喊過一個兵士低頭吩咐了幾聲,那兵士一溜煙跑了,這才轉過頭笑嘻嘻的一拉韓把總的手說道:「走走,城裡北望樓我請客,給你和孫軍師接風!」
李得一直接回了威北營,安頓好帶回來的孩子們,給他們弄了些晚飯吃,之後自己做完了晚課也就歇息了。小孩家心中有心事,想著第二天得怎麼安排這些孩子,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自己勸自己,想幹事兒,必須得養足了精神才行,這才好容易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一亮,李得一就早早的起床了,做完早課,匆匆吃罷了早飯,就找上小劉醫官。小劉醫官卻不給李得一發牢騷的機會,一把拉上他,師兄弟倆直接出了營門,開始滿城的轉悠。雖然打的幌子是要買傷兵營必須的藥品和白布回去做繃帶等應用之物,但實際是師兄弟兩個都正是年少貪玩的時候,瞅著有借口上街逛盪,就趁機一塊辦了。小劉醫官雖然老成一些,卻也不離少年心性。這一轉悠就是一上午的功夫,倆人啥也沒買成,光顧著轉悠著玩了。
倆人晃悠到中午吃飯的點兒,找到個祖傳醬肘子的小店前面,小劉醫官抬頭念到:「回味肘子。嗯,今天中午就吃它了。」哥倆進了店門隨便找了個空桌坐下,兩人一人要了一個大肘子。小劉醫官說道:「換換口味,自打年前就開始吃羊肉,一直吃到現在,吃得渾身一股子羊騷味兒。」李得一這時候早就顧不得接話了,埋頭開始一頓猛啃,滿嘴油乎乎的。小劉醫官接著要了倆烤餅,拿了一個伸手堵在李得一嘴上,「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李得一被這烤餅堵住一塊正要往嘴裡塞的肘子肉,筷子一滑差點沒塞鼻孔里。小劉醫官看見了,放下筷子哈哈大笑,李得一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笑鬧了一頓,小哥倆接著吃起了肘子。跟李得一比著,小劉醫官吃法就乾淨多了,拿出隨身帶著的小刀子,把肘子分切成小塊,包在烤餅中間,一口烤餅咬下去,滿嘴流油,肘子的醬香味兒也被熱烤餅襯了出來,那叫一個好吃。李
得一還是狼吞虎咽的吃相,一個人一個吃法么。
小哥倆大的今年十九,小的十一,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時候,肚子就跟無底洞一樣,兩個油光光的大肘子轉眼間就消失在了嘴邊。這一個大肘子再加一個大烤餅吃下去,小哥倆肚子也是撐得溜圓,舒服地坐在凳子上喝著店家送來的粗茶,打著飽嗝消化食,小劉醫官開始跟師弟講些聽來的趣事。如今剛到二月,街面上行人還很少,店裡也沒什麼生意。大晌午的,只有小哥倆兩個客人,店家也是閑的趴在柜上打盹。店家看到小哥倆有說有笑的,羨慕地說了一句:「年少不知愁啊。」一抬眼,發現門又外來了客人,店家趕忙迎了出去,待到了門口卻冷了臉,強擠出點笑容說道:「呦原來是二位差人啊……」話沒說完,那差人一把推開了掌柜的,邁步就進了店裡,大聲嚷嚷著:「少廢話,給大爺我包上五隻上好的肘子,要醬了三天以上入了味的。」
那店家忙不迭跑到櫃檯裡面,用油紙包好五隻肘子,用繩紮上,遞了過去。那二人接過肘子,扭頭就走。掌柜的急了眼,上去一把攥住那人的袖子,說道:「本店是小本經營,概不賒賬。」個子瘦高,三角眼的那個差人甩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打在掌柜的臉上,罵罵咧咧地說道:「大爺我下午還要去催花石綱,耽誤了皇上的大事,你當得起么。滾開,再敢攔著,本大爺直接抓你去押石頭上京。」那掌柜的聽到這話,臉都嚇白了,再也不敢多說一句,任由那倆差人拿著肘子走了。
李得一在旁邊看著這倆仗勢欺人的衙門幫閑,氣的小臉鼓著,倆眼直盯著這倆狗東西。但他掂量了掂量自己的身板,卻沒敢上去攔著。小劉醫官斜了一眼師弟,淡淡說道:「平時讓你好好修原氣吧,你總想上陣殺敵,今天讓你見識見識修原氣的作用。」說著話,快步走上前一拍那倆人其中一個的肩膀,說了聲:「別走啊,還沒給錢呢。」倆差人這時已經半隻腳邁出了店門檻,聽到這話,又收了回來,一扭頭,說道:「呦,誰褲子咧了口,把你給露出來了,嘴上毛都沒長齊,也敢管爺爺的閑事兒。」小劉醫官回頭沖著李得一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說了聲:「看好了,師哥我是怎麼教訓這嘴裡不幹凈的狗東西。」說著話,手臂掄圓了,直接倆大耳刮子扇在這倆人臉上。啪啪兩聲巨響,這下把這倆人扇得,嘴裡當時就吐了血,整個人直接橫著飛了出去。李得一靠的近,瞅的清楚,倆人不光吐了一口血,還吐了一地的牙。
小劉醫官倆耳刮子把倆人扇飛,扭頭對師弟說道:「看到了吧,到了氣壯境,就有這麼大的力氣了。」旁邊店家早傻了眼,愣了半響哭道:「可落了禍了,你倆打了人就走了,他倆必不與我甘休啊。我這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啊,完了完了,傳了幾代人的店到我這兒要干不下去了。」
小劉醫官被他哭的心煩說道:「別哭了,行了,行了,我必把此事料理清楚,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小劉醫官幾步走到倆人跟前,一人踹了一腳,說道:「還有喘氣的沒有?沒有的話我可要埋人了。」倆人本來還躺地上裝死呢,知道今天碰上硬茬子了,實指望躲過這一陣,改天再來找回來。聽了這話,也不敢再裝死了,倆人打個骨碌從地上爬來,又跪在地上磕頭道:「小人在呢。」「小的在這兒。」
小劉醫官蹲下看著倆人,微笑著問道:「說吧,給衙門裡哪位辦事兒的?」其中一個矮冬瓜磕了個頭,含糊不清的說道:「是縣衙的震半縣,震老爺。」「哦,原來是他啊,他現在在哪兒呢?」小劉醫官接著問道。
「震老爺在城中張財主家辦事呢,正在催辦上面分派下來的花石綱。」小劉醫官點點頭說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倆去那兒什麼張財主家拖住你們的震老爺,讓他再多留一個時辰,我辦完了事兒,馬上就去,到時候要是沒見著人,我可要你倆的狗命抵賬。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小爺我是威北營的大將,弄死你倆小癟三,就跟玩一樣。現在趕緊給我吧。」倆人忙不迭地磕了仨頭,起身就想跑。
小劉醫官一揮手又把倆人放倒在地,留下一句:「我說的是滾!」小劉醫官看著這倆人在地上一直滾了出去,然後帶著李得一飛速離開了街角,趕去藥店和布行。倆人消失在拐角的時候,小劉醫官臨出門扔出去的三枚銀錢,才剛落到店裡的桌子上。「給你的飯錢!」
接下來小劉醫官帶著李得一隻用了半個時辰就採買完藥材和白布,囑咐店家,讓他們用車把這些東西送到城西的威北營,小哥倆直接就先行一步趕了回去。李得一邊跑邊問:「師哥,咱不是去那個什麼張財主家么?」小劉醫官來不及解釋,只說了一句:「別多話,仔細瞅著就行了。」倆人一路跑回威北營,一進營門,小劉醫官就叫過來一個兵士問道:「包打聽呢,叫他去火頭營找我,就說我請他吃羊頭!」那兵士答道:「在營中呢,小醫官,我這就去叫。」
小哥倆直接奔著火頭營就去了,一進門,小劉醫官就喊著:「王大胖子,王大胖子,有好事找你了。」話音剛落,一個巨大的身形闖開門帘就走了出來:「小醫官,有什麼好事?」小劉醫官嘻嘻笑道:「手痒痒了不?找你去打兩個街面上的青皮惡棍過過癮。」王大胖子眼珠子猛轉悠了一圈,用手摸著大腦瓜子,尋思了一下,說道:「好,洒家正好手癢的緊。」說著話,一把解下圍裙,順手抄起一把金黃的拓木擀麵杖,跟著小劉醫官就往外走。
小劉醫官對李得一說道:「你去錢把總那裡給王大胖子告個半天假。等會咱們在營門口會合。」李得一答應了一聲,跑了出去。小劉醫官又在火頭營門口靜靜等了片刻,一個滿臉和善的圓頭圓腦的矮胖子就趕過來了,開口就笑眯眯地說道:「小醫官,聽說你找我?」小劉醫官開口問道:「這縣城裡有家張財主你知道么?」「知道,就在城南甜井巷住著呢,掙得家業可不小呢,整個城南數他家最大。」小劉醫官接著問道:「這個張財主是做什麼生意的?」「我聽說他主要是做糧食生意的,也做布匹生意。」小劉醫官摸著自己光禿禿的下巴,開始尋思了起來。
「那震半縣你知道么?」過了一陣小劉醫官接著問道。包打聽連忙點頭:「這定北縣誰不知道他啊,祖祖輩輩當著縣衙的押司,可是撈了不少的油水。這定北縣大小的人物都得賣他個面子。」小劉醫官點了點頭說道:「這人平素行止如何?可有不法之處?」包打聽搖了搖頭說道:「只知道這縣城裡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要賣他個面子,這定北縣上好的水澆地一多半都是他家的。沒聽說他有什麼不法的事兒,他家倒是時常出入一些青皮無賴。」
小劉醫官轉身親自端出一小盆王大胖子特製的批切羊頭,遞給包打聽,說道:「多謝了,拿回去吃吧。」又招呼王大胖子,「咱們走,去張財主家。」走到營門口正好遇上李得一,小劉醫官說道:「時間不多了,咱們得快點跑,王大胖子,背上我師弟。」王壯彪說了聲:「好咧。」一把抱住李得一扔到後背上,跟著小劉醫官飛速跑了起來。
李得一在王壯彪背上只覺得耳邊風聲大作,迎面來的風吹得自己都睜不開眼,但沒一會兒工夫這風就停了。李得一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被擱到了地上,小劉醫官正在敲一家大戶人家的門。這門,真是高大寬敞,李得一長這麼大,除了定北縣的城門,頭一次見這麼大的宅門。小劉醫官敲了一陣,見裡面沒人應,就伸手推了推門,發現門是虛掩著的。小劉醫官略使了使勁,直接推開了大門。仨人邁步就直接進了門,繞過影壁牆就看到了院子里有不少人在。
其中一個穿著黑色長衫的人正坐在院中央的椅子上,一看平日里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白白胖胖的,只是臉上都是橫肉,而且長了兩隻三角眼,眉毛都是擰著長的。在他身後一排站了十幾個青皮模樣的人物,二月天正是冷的時候,這些人一個個卻都露著胸膛,乍著膀子,抱著雙臂,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小棉襖。
再看地上,正跪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在低聲哀求著什麼,旁邊一個銀髮的老婦扶著一個年輕的女子,看起來是娘倆,一起低聲哭泣著。邊上還躺著一個年輕的少年郎,已經被打的渾身是血,昏迷不醒。
小劉醫官看了看情況,咳嗽了一聲,引起院里眾人的注意,邁步往前就走。人群里早有人認了出來,喊道:「先前就是他打的小人!」李得一在後面循著聲音看過去,果然是之前打過的那倆差人。這檔口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已經開口說話了,「汝是何人?來此所為何事?」小劉醫官也不答話,反問道:「你就是震半縣?你在這兒幹什麼?」後面有個壯漢走上前說道:「哪裡來的野小子,震大老爺的名號也是你能叫的!?這兒沒你說話的份,識相的趕緊土豆搬家——麻溜滾蛋
。走慢了小心爺爺打折你的腿!」這話說完,幾個青皮把雙臂放開,故意亮了亮滿身的腱子肉,其中有個還故意往前走了兩步。
小劉醫官聽了這話,噗呲就笑了,快走幾步來到這人跟前,說道:「你是我爺爺?還要打折我的腿?」那壯漢顯然沒料到這小子如此大膽,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愣住了。
小劉醫官不耐煩地說道:「你真是我爺爺么?還打斷我的腿不?」那壯漢聽了這話,惱羞成怒,邁步趕了上來,一伸手就來抓小劉醫官的脖頸子,想要直接把小劉醫官提溜起來。
小劉醫官直接一低頭,右腳略略提起,閃電般踹到那壯漢的膝蓋上,李得一聽到清脆的「咔嘣」一聲,小劉醫官這一腳直接踹碎了那人的膝蓋骨。那壯漢頓時失去了平衡,抱著腿往就往一邊摔倒過去,疼的整個人臉都開始發青了。小劉醫官蹲下看著這人,嘆了口氣說道:「看來你不是我爺爺,也沒法打斷我的腿了。」
震半縣沒想到這少年郎下手如此之狠,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拿手指著小劉醫官,喊了一聲:「小娃娃好大的膽子!上!給本押司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