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高牆內外
“小黑啊，你今天怎麽又跑出去玩啦？現在外麵可不安全呐，你要小心點呀。”
王淑從退休以後就沒有離開過這片街區，新時代以後到處都不安全，像她這樣的老人更是不適合四處遊逛。
但是她養的那隻小貓卻很自在，每天晚上就從陽台偷溜，早上她開窗時，它就會回來。
新時代以後，王淑身邊就隻有這隻名叫小黑的貓了。
它今天帶回來一隻衣架，放到了王淑身邊後，就躲到陽光充足的地方去曬太陽了。
王淑驚喜地把衣架拿到手裏：“哎呀，我昨天還說衣架斷了一個呢，小黑啊，辛苦你啦。我今天做魚湯，給你也盛一碗噢。”
今天正好是龍國傳統的春節，隻不過新時代以後，大家都疲於奔命，年節的氛圍也比從前也淡泊不少。
但是王淑還是從床底的布包裏狠狠心拿出了二百塊錢，買了一條魚和半斤豬肉。
陽台上有自己種的菜，外圍城雖然不如主城，但是土壤還是比荒野要健康很多，種菜也能活。
她上了年紀，腿腳也不好了，走路總是拖著後腳跟。
不過她還是忙前忙後地準備了一桌菜，專門給小黑盛了一碗魚湯，把大半魚肉都放進了它碗裏，甚至還夾了兩塊物價飛漲的豬肉。
看著碗裏的葷腥，小黑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站起來。
這時候恰好屋裏的電話響了，小黑的瞳孔縮了縮。
王淑高興地站起來，跑去接起了電話，她眯著眼看了一眼是否接通，這才放到了耳邊，站在房間門口打電話。
屋子裏很安靜，她的智能機並不是很智能，音量很大。
“喂，媽？”
“哎，是我啊小勇，今天春節啦，你們……”
“不好意思啊媽，最近第二城這邊又戒嚴了，我跟慧慧和小俊今年也回不去了。”
那頭聲音很嘈雜，也許有愧疚和抱歉，但是卻被吵鬧的聲音隔斷。
小黑看到王淑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後卻用一副輕鬆的口吻答道：“哎喲，我就是問問你們今天吃年夜飯了沒有。”
“現在外圍城亂著呢，第二城靠近主城，安全多啦，你們能留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頭聽她這麽說，似乎也鬆了口氣：“那就好，媽你也要注意身體啊。那什麽……有件事我跟您說下，我們剛通過了第二城的居住許可，花了不少錢打點，現在手頭有點緊……您的退休金這個月我可能還得去領走，您那邊錢還夠用麽？”
王淑沒有絲毫猶豫：“夠了夠了，我這邊用不上什麽錢的。”
一個壓低了女聲這時突然響起：“你看吧，我就說第五城有什麽好花錢的地方嘛，你還不信……”
“你小點聲！”男人嗬斥了女人一遍之後，才匆匆和王淑道了謝，隨後就說自己那邊要帶孩子先回家，掛斷了電話。
房間又再度安靜下來，就連那台老式的電視機都因為接觸不良斷了影像，發出“滋啦滋啦”的電流聲。
王淑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感覺到腳邊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在蹭她。
她低頭一看，就把小黑抱了起來：“你這個淘氣包，不好好吃飯在幹什麽呀？走吧，媽陪你吃。”
一人一貓，圍坐在餐桌旁邊，春節過得十分熱鬧。
後來時間過得飛快，王婆的積蓄也逐漸見了底，陽台上的菜還沒長熟，就被她拔下來熬了一鍋粥。
今天，她又給搜捕小隊打了電話，可是沒得到回應。
她沒了力氣，靠在沙發上，摩挲著小黑的腦袋：“小黑啊，你不會真的要變成妖怪了吧？”
“等媽走了，你可不要幹壞事啊，要是有人來找你，你就乖乖跟他們去。”
“說不準，他們能把你治好呢，到時候，你也能有個新家了……”
小黑一雙眼睛滾圓，靠在王淑身邊。
外麵的太陽越來越大，撫摸著它的手卻越來越冷。
隨後它舔了舔王婆的手，沒有反應。
又用力抓了她一把，手背流了血，卻沒有責罵聲傳來。
陰冷的氣息開始在房間內蔓延，小黑跳到了王婆的身上坐下，化成了一團黑影……
……
韓征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劉乾正罵罵咧咧地往回走：“樓下那老頭真難纏，給他看了證件還不信，非要報警，把派出所的人都招來了……你幹嘛呢？”
看到韓征蹲在地上，劉乾有些奇怪。
“沒事，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死了。”
韓征淡定地收回了手，站起身來。
“肯定死了，唉，本來還想留個活口的。”劉乾歎了一口氣，又反應過來：“對了，你怎麽知道王婆有問題的？”
要知道他們進門的時候，王婆身上是沒有絲毫妖氣的，而且反應出了冷漠了點，也沒有什麽異常。
雖然知道她可能有問題，但劉乾壓根沒往她就是貓妖這方麵想。
韓征指了指電視櫃，說道：“王婆和那隻貓相依為命多年，感情很好。她發現貓有異狀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就拋棄，而是選擇鍥而不舍地撥打搜捕小隊的電話求助，你認為她會在搜捕小隊要來的當天把貓給送走麽？”
“其次，屋子裏很幹淨，像是剛剛被人打掃過，看不見一根貓毛。而我們在她報警後半個小時就趕到了，這半個小時裏，她即便有時間把貓送走，又怎麽可能有時間把屋子打掃得一塵不染呢？她可是個年過七旬的老人。”
說著，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王婆：“而且，腿腳還不好。”
劉乾聽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沒反應過來。
他是個暴躁的糙漢子，根本想不到這麽細膩。
還沒消化完這幾句話，韓征便又冷冷地開口道：“而且在這個年頭，外圍城、特別是第五外圍城的人，活著都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們寧願坐在街頭曬太陽，連有生人經過都不會多看幾眼，你認為誰會閑的沒事收養一隻貓呢？”
韓征看他還沒反應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後往外走去：“主城與外圍城之間的高牆，隔絕的不僅僅是危機，還有人情呐。有時候，人可能還不如貓呢。”
劉乾這下徹底呆住了：“不是、你等等我，你說的到底啥意思啊？”
“不懂？不懂就不懂吧，快叫人來收尾了。”
“站住！你必須得給我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