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自由與枷鎖
「煩請通報一聲，就說林飛求見龍頭。」
守衛撇了林飛一眼，淡然道：「龍頭已經交代過，這段時間不見閑雜人等，你請回吧。」
吃了個閉門羹的林飛同阿大兩人只能是往回走，卻正好在來的路上碰上藥王孫，由他帶著自然是暢通無阻。只是進的院內，林飛卻有感覺有些不知所措了，甚至來此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了。或許只是王易的到來，讓他有一種危機感，他想知道數百里之外的伍鄂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然而雖然進了院子，但屋內的侍衛只是放孫老頭進去了，林飛和阿大也只能是站在外面乾瞪眼。兩人枯坐著，感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林飛是一閑不住的人，在院中四下的走動著，月余之前，便是在此遇見的那個小女孩兒。如今林飛已經知道那個小姑娘，應該就是龍熬的女兒，讓自己要找的兩件東西，一件是黑玉斷續膏，另一件則是一名叫玉面顏珠的東西，想來定是用於幫助那小女孩兒去除胎記用的。
此時再看便覺得，這院子的布局和大小同思南府中楊應龍的府邸相比較，實在是相差太多。無論是花卉的種類，還是假山與亭台之間的設計都不在一個級別上。
「林兄弟，不能再往裡面走了，再走就到別人內宅了。」阿大提醒道。
「噢，我知道了。」林飛左右看了看道：「你不用跟著我了，去看看孫老頭出來沒有，出來咱們就回去吧，既然見不到龍頭，再待這兒也沒什麼意思。」
將阿大支走後，林飛沖著一處牆角道：「出來吧，我都看到你了。」
牆角后一小女孩兒怯生生的站了起來，低著腦袋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這小姑娘林飛認識，正是當初有過一面之緣的龍靈兒。小姑娘低垂著腦袋，怯怯的，如同犯了什麼錯一般。可林飛知道，她並非真的覺得自己犯了什麼錯，而是臉上的胎記讓她有一種自卑感。
「你是龍靈兒？」林飛笑著問道。
龍靈兒微微抬起頭來，「你怎麼知道，我們認識么？」
「我們當然見過，就在那兒。」林飛指著不遠處的假山，「我還送過你一隻草蛐蛐，記得么？」
「你是.……是那個大哥哥？」龍靈兒興奮的抬起頭來，巨大的如同胎記似得黑色斑塊，貼在半邊臉蛋上面，依然顯得猙獰。
「可是，你為什麼，不是原來的樣子了？」龍靈兒目光清澈的打量著不遠處的林飛，她似乎感覺眼前之人確實有些熟息，卻又並不能確定。
林飛雙手一攤，莞爾笑道：「人都是會變的，你不覺得我是越變越好看了么？」
「是……啊！」小姑娘忽然又底下了頭，看著腳尖，儼然一幅受了委屈的樣子。
這年齡的小姑娘都敏感，而且龍靈兒臉上有塊那麼丑的胎記，必然心思更加敏感。林飛走上前去，蹲下身道：「你見過蝴蝶么？」
龍靈兒輕輕的點了點都，林飛接著道：「蝴蝶在它很小的時候，都不好看，只是一隻醜陋的毛毛蟲，但長大以後就不一樣了，她們會長出五彩斑斕的翅膀，可以在花叢之中飛來飛去。難道你覺得它們不美麗么？」
「可那是因為毛毛蟲本來就是蝴蝶，而我就只是一隻毛毛蟲，永遠變不了蝴蝶。」說著說著，小姑娘居然小聲的哭了出來。
瞬間感覺頭大的林飛，暗罵自己拿什麼蝴蝶做比較。「那你知道《醜小鴨》的故事么？」
龍靈兒呆萌的搖了搖頭，於是化身為童話大王的林飛，眉飛色舞的講起了這個在後世廣為人知的故事。故事倒是並不複雜，但要講的好，需要一定的技巧，和對於語氣之間抑揚頓挫的把握。好在林飛前世給女兒講了幾年的故事，這種短篇的小童話，講起來很能引人入勝。
林飛循循善誘的道：「只要有一顆追求美麗的心，早晚有一天，你也會變成白天鵝……」
「你別騙我了，醜小鴨之所以會變成白天鵝也是因為他本身就是白天鵝，而我永遠不可能便成天鵝！」龍靈兒儘管情緒低落，依然沖著林飛嫣然一笑道：「謝謝你安慰我，除了爹爹，很久沒有人陪我說這許多話。」
裝逼失敗的林飛莞爾一笑道：「我說的是真的，這世界上真有一件東西能夠祛除你臉上的胎記，上次你爹爹還托我去找呢，只是暫時沒找到，等以後找到了，你就可以變成美麗的白天鵝了。」
「爹爹也是這麼跟我說的，好多年了！我也好多年沒有出過這個院子了，也不知道外面會是什麼樣兒？」龍靈兒巴巴的看著林飛道：「你能帶我去看看院子外面的世界么？就看一眼！」
這不是給他出難題么，進來都這麼難，還想出去，門口可是有守衛的。估計要是沒有龍熬的下令，或者孫老頭帶著，他都走不出去，更不要說還帶著一個人。
「外面，有什麼好看的，都是些……」面對期望的眼神，林飛無奈的道：「我來想辦法，你在這兒等著。」
沒一會兒，院中忽然出來一聲驚呼，緊接著也不知是誰大喊一聲：「走水拉！」
屋內屋外，頓時都衝出人來，男男女女都瘋了似的往外跑。人群之中只有一人是於眾人奔走的方向相反，但這般時刻顯然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龍靈兒依然躲在牆角的位置，此時忽然一人不知從什麼角度而來，猛的一下衝到了她的面前，將一頂斗笠遞道她面前道：「把這個帶上，哥帶你去見見外面的世界。」
對於林飛來說，外面的世界並不精彩，外面的世界更多無奈；對於龍靈兒來說，院外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外面的空氣都透露著自由的味道。如同一隻被放飛的鳥兒，她放肆的一路奔跑，要不是林飛腳步夠快，都要被她甩開了。
「你跑那麼快乾嘛，又沒人追過來。」林飛在龍靈兒身後喊道。
「哈哈，我太高興了，太高興了，我在夢裡都希望有一天能夠自由自在的奔跑。」龍靈兒月跑越快，遠遠望去，如同在空中飛舞的精靈，她的快樂是能夠感染到任何人的。
終於她似乎也跑累了，在一處山坡上停了下來。整個人雙手雙腳張開，擺成一個大字模樣，躺倒在地上，斗笠倒扣在臉上。林飛在邊上坐下，看著山坡下零星幾點走動的牛羊，心下感覺放空了很多。
「你怎麼做到的，怎麼把那些人都引開的？」龍靈兒胸口微微起伏，喘著氣道。
「這你就別管了，玩完早些回去，要是被龍頭知道我把他寶貝女兒拐帶出來了，少說一百殺威棍是少不了的。」撇了身旁的龍靈兒一眼，見她久久不說話，心中又有些不忍道：「好了，好了，你想待多久待多久，這總可以了吧。」
「真的么？」龍靈兒猛的翻身坐起，雀躍著道：「太好了，太好了，等休息一會兒咱們去山中抓野兔吧，小時候爹爹常帶我一起去打獵。」
對於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林飛是不予理會的。悠然的躺在草地上，天空湛藍，雲朵各自變換著不同的模樣。彷彿間讓人有一種錯覺，似乎這個世界上最自由的不是有意識的自由，而是無意識的才是真的自由，就如同這天上的雲朵，它並不會思考，但卻可以變換成各種模樣；而反之一個人或者一個物種，他有了智慧，有了思考，這些本身就會是阻礙自由的枷鎖。想到這些林飛苦笑的搖頭，對於自己居然會有如此奇葩的想法感到詫異。
距離兩人百米開外，在一處樹杈上，同樣有兩名男子在看向他們所在的方向。只聽得其中一人道：「你回去將此地情況彙報與他知道，我在這兒盯著。」
另一人點頭道：「我這就去，你在這盯緊了。」
那人一路急行，往上坡下方走。兩個時辰之後，在一處低矮的草爐前停了下來。此時屋中正好走出一婦人，見有人往家中走，呵斥道：「你什麼人，橫衝直撞的知道這兒住的是誰家的親戚么？你還敢走進來，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可是文堂主遠方的二姨夫的三表姐的……」
「娘，你別說了，回屋去吧。」聽到動靜的周亦鳴走了出來，沖著來人道：「有什麼情況？蛇已經出洞了？」
那人點了點頭，並不說話。周亦鳴心領神會，同吳二娘交代一聲便走了出去。
「他有幾個人？你們現在動手，可有把握？」周亦鳴接著道：「此事處理的好，咱們都能飛黃騰達，若是敗露，唯有死路一條。」
那人淡淡一笑道：「飛黃騰達的是你，我們只要銀子，有了這筆錢我們二人便離開這兒，這山中態勢，未來半年之內必然戰爭四起，與其死在某場未知的戰鬥中，倒不如搏一把。」
「不錯，人生難得幾回搏。狗娃娘那邊我也已經安排好了，今日一同送她上路。」周亦鳴嘴角微微上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