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娘
「怎麼可能？」雖然之前進到羅家感覺著有些不尋常，可張天還是打心底難以接受這種事情。小小的夙元城一共才多少人，接連兩家被屠乾淨，林家就不怕被老天劈死！
「沒什麼不可能的。」
搖搖頭，此時的羅強比之前張天的模樣更顯無奈。他長舒了口氣，抬起頭遲遲的望著天際，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張天還是頭一次見到一貫堅強的大哥哥如此做派。
「眼下的『他』，和以前相比變得太多了。雖然他始終掩飾的很好，不過還是被我發現了蛛絲馬跡。而這所有的事情，最終的矛頭都指向一個地方。」
「嗯？」
「你們張家。」
「等等。我有點沒聽懂。你是說伯父還活著？只是……只是……有點不一樣？」
「哎！」少年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情，糾結了許久還是痛快的說了出來。「我懷疑，我父親參與了這一系列里的事情。從最初的為你言語挑戰林家，和張家任家徹底站在一起。然後拍賣會上裝作要買下星隕鐵原礦，作秀給其他人看。利用任武伯父的信任，將其殺害。最後現在恐怕還要害了你全家。」
「不應該啊！那可是你爹！」這個消息顯然把張天震住了。
當初讓他和羅倩倩離開，羅正標不但在場，主意更是他首先提出的。
若是他早有心對付自己，對付張家，怎麼可能放任自己離開？
難道也是做戲，或者是為了連著任松一網打盡？
難道羅強猜測的是真的？
「他這會兒應該正在林家，我已經通知了你父親，他估計就快到了。嗯？來了！」
不用他說，張天已經感覺到了一股難以掩飾的波動正不斷的接近著兩人的這裡。而這股波動中，張天很敏銳的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這種感覺，是他的父親無疑。
很快，人已經到了。剛一立穩就小聲的問道：「最近你我都被監視，我們還是要少見面。到底有什麼要緊事。是不是……」
張豪的話說到一半，剩下的字硬生生的卡在嘴裡再出不來。「你！你！你……你個臭小子怎麼回來了！不是不讓你自己做主回來嗎？你可知道眼下的情況有多麻煩！趕緊給我滾回去，別再老子面前礙事。」
嘴裡罵罵咧咧的，但臉上的擔憂和溺愛卻讓張天很清楚的感受到了父親的內心。他突然想起了過去常聽到的一句話。
這個時間上，只有兩個人不會加害於你。
他們一個人叫父親，另一個人叫做母親。
雖然一直相信著這句話，他卻從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體會的那般深刻。
父母、親情，果然是最讓人溫暖的血脈柔情。
「娘還好嗎？」沒有回應張豪的話，張天倒是問了一個與張豪所說完全無關的問題。而隨著這個問題，張豪臉色驟然變得僵硬，躲躲閃閃的回了句。
「你娘她，挺好的。」
父親臉色的變化完整的被他收入眼底。面色上保持著平靜，而他內心的波瀾已然滔天。「那就好，一會兒我回去看看她。」
「那個……你還是趕緊走吧，別讓我和你娘擔心了。」
顯然，張豪不能讓母子倆見面。否則依著張天最近所表現出的性子，指不定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局面。
「爹，你們很擔心我的安危，對不對？」
「你說的不是廢話嘛！你爹我不擔心你擔心誰。」
「那麼，您覺得我會不擔心你和娘嗎？」
張天在這一刻抬起頭，眼神平靜的望著自己的父親。
兩雙眼睛目光交匯，張天平穩如鏡。而一瞬間，張豪有些為難的撤開了自己的目光。
從他的目光中，張天看到了擔心，看到了悲痛，看到了無奈，看到了自責，看到了憤怒，也看到了愧疚……
「爹，你打算瞞著我到什麼時候？」
「我……」看著兒子直視自己的雙眼，張豪根本不敢與之對視。妻子的事情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他不想兒子再出現什麼意外。
「伯父，我覺得你應該告訴張天。」令父子倆意外的，羅強竟然在此時開口了。
「為人子女，當盡責，盡孝。他有責任也有義務扛起屬於他的那部分擔當。您可以護他一日，但終究護不了他一世，他不可能永遠在你們的翅膀下生活，總還是要飛翔屬於他自己的天空。」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雄鷹哪怕折了翅膀，也是雄鷹！」
張天沒有說話，羅強說完也不再多說。至於張豪，則是低著頭，沉思著。
半晌，他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兒子。
雖然眼前的兒子還略顯稚嫩，但他明白，孩子已經長大了。
他能給的保護已經越來越少，而眼下他能做的，就是盡量的將他自己選擇的路，給出自己所能給的經驗和指導。
「也許，是我錯了。你們倆跟我來，我們回家！」
回家……
簡單的兩個字，卻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勉強說出。張天能感覺到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父親的背影似乎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從虹光城離開前一直就期待著這的一刻，哪怕見到了父親，他始終覺得自己仍然沒有回到家。
家是哪裡？
家是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家是有父母、親戚朋友都在的地方，家是擁有他數不清記憶的地方……雖然這個記憶，原本並不屬於他。
娘，孩兒回來了。
有些失神的望著父親的背影，張天緊跟著父親和羅強的身影，快速的向著家的方向趕去。不一會兒，三人趁著夜色閃身進入院子，沒有驚動任何人。
放在現在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是不能夠相信的。
穿梭在熟悉的環境中，張天想起了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幾天。
那平靜的日子，恐怕是自己這一生最值得回憶的時間了。
三人最終止步在父母平時居住的小院前。
這裡一般沒有外人出現，父母平日里的生活起居也是跟隨母親一起長大的敏姨一手操辦。到了這裡，三人基本可以放鬆些了。
推開了房門，三人看到了正準備離開卧房的敏姨。而她也是看到了三人，特別是看到張天的時候，眼神中充滿了訝異和欣喜。
少爺回來，恐怕夫人的病立刻就能好上一半。
這些天來，蘇如煙嘴裡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念叨著張天的名字。
沒有出聲，敏姨靜靜的離開了房間，羅強也是站在了門口沒有進去的意思。隨著房門輕輕關上，房間內只剩下了張天一家人。
「娘，孩兒回來看您了。」哽咽著，強忍著沒讓濕紅的眼睛多流眼淚，以免讓母親再多擔心。
靜靜的走到了床前，他跪在了母親的床邊，顫顫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母親的臉上，早已看不出往日的風韻。
慘敗的面容，毫無血色。原本富有光澤，充滿彈性的皮膚，此時看上去暗淡無光，布滿了干糙的裂紋。原本蓮藕般的玉臂，如今看上去也瘦的只剩了骨頭，看不出血肉了。
她的頭髮亂糟糟的，明顯已經多日沒有梳洗過。
不由自主的撫過母親的髮絲，他整隻手都在顫抖著，生怕驚擾了睡夢中的母親。「娘……孩兒……不孝！」
入手處，再也沒有平日里順滑的感覺，像是麻繩似的，粗糙不堪。
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蘇如煙的眼皮顫動了半天。慢慢的，有些艱難的睜開了一道縫隙。第一時間，她看到了床前雙眼通紅的兒子。
「老天爺，你這是讓我臨走前再見見我的孩子嗎？雖然不是真的，但好真實……咳咳……咳……孩子，別怪娘，娘只是不想你有……咳……危……險……」
「娘！！是我！兒子不孝，回來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