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去省城有三天,因昨天回家太晚沒去鄉下,今天中午怎麽都要去了,要不然娟娟一定會哭鬧。誰都知道,曾明這個爸爸才是她的最愛。現在,帶什麽東西去鄉下已成了曾明頭痛問題。給兩老帶多了,老爺子要罵;帶少了,就會大吼。無論帶去什麽酒,什麽保健品,什麽茶葉,什麽奶粉或蜂蜜等都是一個結果一一挨罵。嗨!反正都是挨罵,中午就按他老人家上一次要求:從儉的買一箱裸瓶汾酒吧。


  簽完兩份文件,曾明將一封封醫藥生產企業什麽的座談會、聯誼會邀請函扔進了廢紙簍,他無暇顧及這些毫無意義的應酬。但原工作企業一一浙江某藥業集團的邀請函引起他的關注,因為下麵有老董事長的親筆留言:曾明,一別十三哉,塵煙若夢。這次集團十九日全國重要客戶聯誼會,我希望你能出現。趁還沒駕鶴歸西,老夫渴盼相見一次!寧海親筆。


  再次看到老董事長的筆跡曾明感慨萬千,無法拒絕這誠摯的邀請。想起十三年前辭職時,老董事長贈予的那十萬真是雪中送炭,他怎麽忘得了這種恩呢?何況還有這家企業對自己的知遇之恩?培育之恩?曾明即刻撥通對方電話,請其轉告老董事長武陵市康易醫藥總經理曾明屆時一定會來。他也想借此機會故地重遊,重溫過去那段美好時光。


  下班時間到,姐妹倆屁顛顛的緊隨老爸嬌哼走向三菱吉普。員工們都知道這兩姐妹已成了總經理的寶貝女兒,多數人都沒朝惡心一麵去想。但還是有少數人認為孔思雨和薑伶俐是別有用心,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和美麗來博取總經理歡心,以此達到個人目的。這似對似錯的看法姐妹倆也沒有明確答案,隻知道自己就是愛這個溫暖慈愛的老爸。


  “咦,你們倆怎麽不去開車?”曾明問一起坐進吉普車的兩姐妹。


  “開車要燒油,我們倆經濟危機了。”兩人坐在後麵一同嬌嬌回答。


  “應該是我在麵臨經濟危機。先去超市買東西,然後再給你們發油錢。這次每人想要多少?”曾明回頭看她倆問,兩丫頭同時甜甜幼稚地豎起了食指,怎麽看都像是剛從幼兒園接上車的淘氣女兒。“就要一塊錢?那好辦。”


  話才落音,後麵已是哭鬧翻了。一起在超市給四個孩子、劉清媛、馮燕她們買足了零食、奶粉、蜂蜜,再給老爹老媽買了一箱汾酒和保健品,上車坐好曾明給姐妹倆各轉了十萬。


  “十萬?老爸,多了吧?還是五萬好,保一年。要是老媽知道了肯定會罵。”兩人有點擔心。曾明卻很欣賞這兩丫頭一直都不動用娟娟給的那一百萬,看來她倆還是有約束的。


  “老媽什麽時候罵過你們?她舍得嗎?快春節了,給自己父母多買點東西,別光知道瘋瘋癲癲。還有,對魏樂觀兩人不要再去花費,我已經做了安排。他倆今後肯定會做好的,你們要學會鼓勵和相信,明白嗎?”曾明啟動吉普快速向龍富糧家駛去,他又在擔心娟娟這幾天會不會出現問題。


  前後一周時間沒來,樓房東水溝邊那片凹凸不平地方已全部整平,搭建了一個漂亮的不鏽鋼管和玻璃鋼瓦車棚,四周為一米多高的鋁合金板牆,勞斯萊斯和另三輛車停在裏麵。正在曬太陽喝果汁的娟娟看到爸爸出現,起身嬌嚷著要抱抱,成成和姍姍也抱著小白兔跑來靠上了爸爸。這溫馨一刻很快就被老爺子的吼罵打斷:“臭小子!你還真把老子當鄉下人了?這光瓶酒你也好意思買給我?”老爺子見吳姐卸下裸瓶汾酒後怒道。


  “老爹,您講講良心好不?給您拿茅台五糧液來要罵我奢侈,改送郎酒劍南春也不行。上次拿來兩箱杏花村您又說這些包裝是多餘,冤枉費錢!這次拿裸瓶酒來又說把您當鄉下人了;牛奶也是一樣!買純牛奶您嫌不好喝,買進口奶粉您又說我是崇洋媚外,買國產奶粉您又罵我舍不得花錢。您到底要我怎樣才好?您最好列個清單,我照辦好了。”曾明心裏還真有些生氣。他並不是因為老爹,而是恨不得將易明峰兄弟倆拉到現場嚐嚐滋味。


  “你長本事了是不?老子罵你是你的福氣!還敢頂嘴?你不覺得被我罵聰明一些了?個蠢得死的東西。”哈哈哈!見曾明又無端端挨罵,坪裏一大幫人都笑開了,即將半歲的兩個孫子也在馮燕和劉清媛懷裏嗬嗬地笑。


  “還有,那輛勞斯萊斯給老子停到家裏去,別停在這惹眼。每次來人老子都要扯破嗓子喊他們不要抽煙,不要觸摸。開來那天一家人擦了一個晚上,昨天放晴又擦了一個下午。這他娘的哪是什麽勞斯萊斯?應該改名叫累死老子!”哈哈哈!這回曾明也被逗笑了。他覺得還是停在這裏好,必定這是屬於女兒的專車。交代孔思雨她們量好尺寸,再訂製一個高檔車套即可。


  宋碧瑩已正式退休,明天下午乘飛機去BJ與丈夫團聚。麵對還有幾年的兩頭牽掛,她隻能叮囑孩子們都要好好的,他倆逢年過節就會一起回家。程曉曼雖然理解,但內心還是承受不了媽媽離開的悲傷,在媽媽懷裏哭了一晚。第二天下午,幾乎是全家出動送這位奶奶和媽媽,讓她寸步難行的走向登機口。


  送別宋碧瑩,邵蔚藍與肖宏偉的婚禮即將在元月九日舉行,這也提醒了三姐和熊叔應該把家裏裝修一下。無論怎樣,也應該給他倆準備一間這邊的婚房。商量完此事和確定好明晚去省城人員,三姐意外接到前夫的訣別電話。他已將房子轉到兒子名下,鑰匙放在小區門衛室要她明天去取,三姐還沒開口他就掛了。三姐深感不妙,馬上叫弟弟和老公一起去前夫家。


  在小區門衛驗明身份取到鑰匙,三人急忙奔向住處打開房門。家裏幹幹淨淨、整潔如新,裝修屬於時尚前衛,隻是像少了一點什麽?很明顯,家裏才被人打掃過不久。一隻還沒成年的黃白色柯基犬膽怯地搖尾看向他們,像是等待屬於它的命運宣判。實木茶幾上擺放著一個信封,三姐急忙拿起打開。沒多久,她便蹲在地上哭喊:“你這個愚蠢東西,現在才知道自己錯了?晚了!你就自作自受吧!”


  曾明接過信草草看了一遍,原來是小他十六歲的老婆將所有一切席卷一空消失,僅給他留下一個家的空殼。也許是出於不忍,還給他留下了一條狗。曾明隻記得一段話:“芸芬,我現在非常明白,我拋棄的不是你和兒子,而是自己拋棄了自己。就讓我順著這報應結局自取滅亡吧!雖然再說‘我愛你’非常荒唐可笑,但我還是想最後說一次一一我愛你!”


  這封信是屬於遺書,麵對這種情況三人去了附近派出所報了案。曾明不放心姐姐,抱起柯基犬陪他倆一起回了家。熊叔進門就去準備燒水泡茶,曾明扶三姐坐在沙發上,今晚的事情讓他想起了大姐和二姐,隨即對三姐問起她們。


  “別問了,我們一家人生來就這樣相互間冷漠,隻怪爹媽沒個好樣。一些事我真不想告訴你,既然你堅持我就說說吧!去年春節前,我和老熊去超市買點物品,哪知買完時就遇到她們兩家人進來。哎喲喂!一個個趾高氣揚的看著我倆,一起笑話我們買年貨就這麽一點,是不是就塞塞牙縫?兩個兒女很牽強的叫了我一聲,看都不看一眼老熊就拉著父母和孩子走了。


  她們兩家人最先是看不起你這個集體小廠工人,後來又因為我倆都是孤家寡人覺得晦氣,便同等相待。記得馮蘭去世時大姐就提醒,說她治病幾年你們肯定借了不少錢,千萬不要和你接觸免得被你糾纏。幾年後,大姐的兒子去了民政局工作,二姐的女兒去了社會保障局都成了公務員。這可好,對我就開始冷嘲熱諷了,說小偉重點大學畢業又怎樣?遠不如她們的兒女。你還記得媽媽去世的那晚嗎?在回來路上大姐就罵你打腫臉充胖子裝孝順。開一個小餐館,找一個賣煎餅的鄉巴佬老婆還堅持要安葬老娘,害得她也跟著賠錢。


  我離婚後的遭遇你也知道,她倆看我就像是看乞丐那樣生怕我是去討飯討錢,心裏隻有防範和厭惡,沒有一丁點同情。曾明,姐姐求你今後不要再提起家裏人好嗎?我心裏難受又自責。姐姐知道以前同樣是對你不好,可你卻以德報怨救了我和小偉。就讓姐姐今後安安心心的報答你到死好不好?曾明,你今年可是滿五十三了。要多注意身體,你現在是姐姐最親的人。知道不?”姐姐親撫著弟弟的頭,恨不得能彌補一點過去的愛。


  曾明問起大姐和二姐並不是抱有什麽期待,隻是好奇問問而已。親人之間的冷漠能否釋緩,隻能任其自然。


  回家已快零點,車鵬輝和黃遠大兩家人也在這,見曾明帶回一隻可愛的柯基犬,還在趙春苗詢問中彭小薇她們就和它玩歡了,小狗狗清脆的銀鈴和吠叫聲格外悅耳。曾明和大家說起晚上的事情還沒完,孔思雨和薑伶俐已幫狗狗洗完了澡。抱過來一邊給它吹幹絨毛,一邊樂嗬嗬地告訴大家已給它起好名字叫可樂。


  省城的女兒放了寒假,全被姑媽扣留等婚禮結束再一起回家;騰飛和汪闌珊也被通知直接從海口飛省城參加婚禮。這天下午開完公司主管工作會議,再通過微信與公司內部網通知員工浮動工資已加,年終獎一千元不變後曾明回到了辦公室。他仔細思考著去浙江三天會不會影響到工作,猛然又想起還沒把錢交給趙春苗,訂餐廚房也沒年終分紅,馬上微信轉賬了一百二十萬給趙春苗。


  這次訂餐廚房的分紅是以平均分配,因為大家都很辛苦。除開胡秀雲六萬,其他五人統一為五萬,這也是訂餐廚房有史以來最多的一次分紅。意外的是黃娟嬌嚷嚷也要,說是想買幾件好衣服過年,曾明片刻不誤的給她轉了十萬。她這些年夠苦的了,曾明不希望她在經濟上也會出現難題。他知道她並不差錢,隻是想借此機會能得到自己一次關愛。曾明從未冷落過她,對她一直充滿同情、體諒與關懷。她是無辜的,需要自己對她繼續關愛。


  “黃娟,想買什麽還是明天在省城買好,需要我陪你逛街嗎?”曾明真誠問。


  “嗯!”黃娟激動的點頭。這個男人無論怎麽忙碌,總不會忘記該關心的人。與他雖然不再有也不可能有肉體交融,可除此之外他哪一點不像是自己的男人?還有什麽不該滿足呢?她沒有了悔恨,全身心的珍惜與享受這柏拉圖式的,依然浪漫美好的情感。


  胡秀雲她們不再責罵她過去的愚蠢,換成自己是她當時的情況,不照樣有可能做出錯誤選擇嗎?未來,除了上帝與眾神誰能看得到?一切都是變化無常、撲朔迷離,誰又能準確把握好不會錯過?如其說是判斷失誤,還不如說是被命運狠狠的捉弄了一把。捉弄人,不就是命運之神的嗜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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