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算你狠
謝悲鴻在察覺到沈慈的不快那一瞬就閉了嘴,兩人此時全坐在私家車的後座,司機這時突然把車停了下來。
“先生,前邊有人攔車。”
謝悲鴻眉宇間縈繞上一層陰霾,冷聲問:“什麽人這麽不知死活?”
司機皺眉看了眼對麵的車牌號,作為謝家的司機,他對全港城所有叫得上名號的勢力的車牌號都倒背如流,很快就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好像是……薑家。”
薑家,目前唯一一個敢光明正大跟謝家對著幹的港城勢力,謝悲鴻在聽到薑家這個字時就冷了臉色。
同一時間,沈慈微微白了臉色,下意識地也把目光望向了車外。
不知是何時飄起的細雨,外麵煙雨蒙蒙,一輛黑色賓利橫著停在路中央,硬生生截斷了整條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囂張和放肆。
幾乎是在沈慈抬頭的同時,一人,身著黑色風衣,身量高挑,撐著把黑色骨傘,緩緩從車上走了下來。
對方把傘簷壓的很低,從遠處根本無從觀覽他的全貌。
沈慈把目光放在對方握著傘柄的那隻手,看到他蔥白腕上纏繞著的一串暗黃色的檀香木琥珀佛珠後,便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是他……他還是來了……
謝悲鴻眼眸微定,也通過那串標誌性的手串認出了眼前這人是誰。
薑家這是沒人了?領頭的竟然敢孤身一人來找他?
每逢出行,謝悲鴻至少都會隨身帶著六名保鏢,擇日不如撞日,既然這人不知死活地自己送上門,那他……
對方很快行近,彎腰,動作極為禮貌地輕輕敲了兩下後座的車窗。
謝悲鴻沉著眼,按下控製鍵,放下車窗。
傘下的人擁有著一頭銀灰色短發,不是理發店染出來的那種詭異色澤,是人在年老之後自然而成的那種灰白。
但和這頭極具歲月性的短發氣質截然相反的是,他生了張極其耀眼美麗的相貌。
五官是世上少有的妖冶精致,一雙淡漠到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左眼下垂直分布了兩顆淚痣,亦正亦邪,雌雄莫辯。
兩種截然不同的外貌特征集齊在這同一人的身上,非但沒有迥異的違和感,反而更加彰顯出了他的煢煢孑立,氣質孤絕。
如果說謝家是港城明麵上的帝,那薑家,就是港城暗夜裏的皇。
薑與謝,兩大家族,相對而立,並肩而行,誰也無法壓製誰,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港城,薑家掌權人,薑二爺。
少年成名,手段卻比無數浸淫商場已久的老人還要果決和毒辣。
因相貌生得好,又有煉獄小神明之美名。
本是得天獨厚,風頭無兩的存在,卻在四年前,因妻子去世,一夜發白。
謝悲鴻冷淡看著眼前的人,率先開口:“找我有事?”
對麵的人直接無視他,一雙極具攻擊性的眼睛,直直看向沈慈,聲音冷如冰刃:“姓沈的,你下車,我有事要問你!”
沈慈毫不猶豫,立刻便把手放在了車門上,幾乎是同時,謝悲鴻飛快出手,攔住了她想要下車的身形。
“讓我下車吧,他為的應該是我跟他的私人恩怨,與謝家無關。”
沈慈擠出抹牽強的笑,把謝悲鴻的手推開,仍舊想要下車。
謝悲鴻定定凝視她一陣,吐出兩個字:“是他?”
他隻用兩個字,沈慈便已經明白了其中種種含義,她閉眼,深深呼吸。
“是他。”
謝悲鴻鬆手,沈慈下車。
身後,謝悲鴻冷冷凝視著她的背影,戴著皮質手套的右手,緊握成拳。
竟然是他!那這人就更不能留……
有保鏢衝到沈慈身邊遞上一把傘:“夫人,注意身體。”
沈慈伸手接過,吩咐他別跟著,接著走向前方那人。
“別來無恙,薑二爺。”
對麵的人冷冷地盯著她,他模樣實在是生的太好,哪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能僅憑一雙淡漠的眸子,就讓人忍不住去推測他心中的千言萬語,去猜想他到底擁有著一些什麽樣的故事。
更何況,他現在看著沈慈時的神情可算不上淡漠,兩人隻一個對視,沈慈便倉促地挪開了眼,潰不成軍。
“我去過百齡園的墓地了。”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維持平靜,卻仍舊無法抑製地在顫:“我看到了你留在那裏的東西。”
淡漠無情的眼中,就這樣沾染了一層幽暗的水光,隔著層朦朧的水霧,他冷聲問她:“姓沈的,你到底是誰……”
沈慈的心口又開始疼了,疼到她鼻尖上都冒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她開口,每個字都吐出的無比艱難:“沈慈。”
“我不是問你這個。”對麵的人狠狠地注視著她,語氣顫抖:“我是問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沈慈閉眼,不願再去看此時這般模樣的他,冷聲打斷他的問話。
“不可能,你分明說過你是!”他也抬高了聲音,他的眼睛那樣深刻地凝視著眼前的人,深深的,深深的,絕望而又孤注一擲。
“可你也說過,那是我騙你的!”沈慈也抬高了自己的聲音,狠狠怒視著眼前的人:“我不是,從來就不是,從沒有是過,以前都是我騙你的,你原本就沒信過,眼下又何必來糾纏!”
“你現在才是騙我!”
對麵爆發出崩潰的聲音,妖冶的臉上,閃過一抹絕望:“我知道,我已經知道了,是你……”
“但你來晚了!”沈慈心口疼得幾乎要昏倒,眼前的世界似乎在天旋地轉,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跟這人糾纏下去了,顫抖著,她伸出自己戴了婚戒的那隻手。
“薑二爺,我結婚了,別再來找我了,你現在說什麽做什麽都晚了。我現在已經不止是沈慈了,你還需要叫我一聲謝太太。”
她說著,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仰頭看著眼前的人:“要不要看在以前舊識的份上,對我說一句恭喜?”
可盡管努力讓自己笑,不受控製的淚水,還是潸然著滾落下了眼眶。
“結婚?”對麵的人定定看她兩秒,忽然露出一抹撕心裂肺的笑:“算你狠,算你狠!姓沈的,你對我怎麽能這麽殘忍,我真想把你開膛破肚看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長心這個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