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情勢逼人
秋風送爽,片片紅葉染遍山巒。院里院外處處歡聲笑語,人們伸長了脖子等著見一見宴請他們的豪客。
這時河岸上飛馳來幾匹赤兔馬,馬後跟著一輛錦篷車,繞過河岸朝花家門前駛來。
院門外傳來騷動歡呼聲,大家朝外望去,天嬌頓時驚住了。
一位華服女子急匆匆地走進來,扶著她的女子吃驚地望著天嬌。
「天嬌公主!」簌玉恨不能一步跨到天嬌跟前,無奈要扶著步履不穩的北呂王后,總算到了天嬌面前,
「天嬌啊!」北呂王后未語淚先流,一把抓住天嬌的手。
天嬌情不自禁地起身,正要開口說話,卻瞥見大門口進來的人,心裡一驚住了口。
慕容沖身著赤紅錦服,頭束金冠,滿面春風地立在門口,正笑望著她。
「你們認錯人了!」天嬌像甩開燙手的山芋一般,慌亂地抽回自己的手。
「天嬌公主,你怎麼了?你是不是病了?你知道王後有多擔心你,為了你她不吃不喝整日以淚洗面……」簌玉邊說邊流淚。
她不知道眼前的天嬌發生了什麼事,竟然會不記得她們了。
天嬌不敢看北呂王后的眼睛,她拉著她三哥的手,又求救似的望著她四哥龍天闕。
龍天闕起身攔在北呂王後身前,「這位夫人請先冷靜一下,我不知道夫人與我小妹有什麼瓜葛,不過夫人這個樣子顯然是把我小妹給驚嚇到了。」
「你小妹?你是誰?」北呂王后不知哪來的力氣,伸手去抓天嬌的胳膊。「天嬌啊,這三年來你都是怎麼過的呀,怎麼會不記得母后了呢?我一直不相信你就這麼沒了……老天開眼,總算讓我盼到你了。」
龍天闕聽出個大概,見龍天霖不時朝他使眼色,心下明白了,眼前的夫人應該就是天嬌在俗世的家人。他遲疑了一下,微笑道,「夫人不要太過心焦,有話慢慢說。」
「天嬌,他為什麼說你是他小妹?」北呂王后不忘刨根問底。
「我們都是她哥哥,你又是誰?」龍天賜拉著天嬌不讓北呂王后夠到,北呂王后儘管穿著華服,憔悴的模樣和哭紅的眼睛讓龍天賜有些害怕,生怕哪裡來個瘋女人傷害到天嬌。
天嬌不知該怎麼解釋,也不知該不該和眼前的人相認。正思慮著不知如何是好,北呂王一瘸一拐地走進院子,見到她就哭嚎起來。
「天嬌哇,我的女兒啊!可把父王害苦了……」他邊哭邊絮叨,從天嬌一夜之間不見了人,到北呂國被姜籬收復,他無家可歸,只能寄人籬下苟活……一樁樁一件件,說得涕淚橫流。
姜措哪裡是哭天嬌呀,分明哭他自己的時運不濟,好不容易盼到女兒幫他尋到個靠山,又沒有了,那種失去王位的悲痛,讓他越說越傷心,冷不丁地抓住天嬌的胳膊,「父王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天嬌驚得花容失色,龍天賜抬手把姜措推倒在地。姜措嘶啞的嗓子更號啕了。
院外的人紛紛聚到門口張望,一時不明所以。
北呂王后抽泣著,淚眼婆娑地望著天嬌,眼裡的關切慈愛一如初見時一樣。天嬌一時心軟,喊了聲母后,撲到她懷裡。
簌玉轉悲為喜,「公主你終於醒悟了,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簌玉啊!」
天嬌不如怎地眼裡湧出了淚,有些感情不是想抹去就能抹去的!
「大家都快坐好,馬上開席了。今天是我慕容沖和娘子團聚的喜宴,大家吃好喝好,見證我們夫妻的好日子。」
天嬌聽到這話,腦袋裡嗡嗡作響,一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簌玉是怎麼扶她坐到席上,她四哥又是怎麼和慕容沖、北呂王交待她這個小妹的原由,北呂王又是怎麼說起嫁女的過往……她都不記得了。
她機械地望著慕容沖朝她走來,坐在她身邊給她布菜,牽她的手輕笑……
「慕家娘子,祝你們夫妻團圓。」桂嫂端著酒杯進來敬酒。她身後的女人們跟著附和著,一口一個慕家娘子,叫得天嬌如夢醒來。
「我,我不會喝酒。」
「娘子就以茶代酒,別辜負了各位大嫂子的美意。」慕容沖星眸閃閃地望著天嬌。端酒的村婦們望著他,一個個都看得呆了。
「我不喜歡喝茶!」天嬌倔強上來了,眼前的局勢是慕容沖一手造成的,她怪他,怨他,還有一絲不服氣地恨意。
「那慕家娘子不用勉強,我乾杯為敬!」桂嫂仰頭一飲而盡,臉上立即泛起紅暈,放下酒杯,突然想起什麼,目光落在天嬌的肚子上,「小娘子不喜歡喝苦茶,該不是有了……」
「是呀,我懷我家阿寶的時候也不喜歡喝苦茶……」
天嬌強壓著心裡的火,「桂嫂不要亂猜了,我和他三年多沒見了。」
桂嫂有些尷尬,又說了幾句祝福話和其他村婦訕訕地出去了。
「三年多沒見了!我以為你真的把我忘了。」慕容沖星眸閃閃地望著天嬌。
天嬌不想看他的眼眸,那裡的星光會讓她迷醉。她怪恁地望著她四哥,怨他那麼足智多謀,還是讓她陷入這麼尷尬的境地。
龍天闕無奈地笑笑,他也不想讓天嬌再落進世俗的漩渦里,可是他沒辦法在山民面前幫天嬌圓一個謊,若是真追究起他們的來歷,少不得要引來恐慌,那可不是他的本意。所以他只好說,可能是上天的安排,讓他們幫天嬌化解了身上的毒,又認她做了小妹……
龍天霖一直悶聲喝酒,剛才的情勢他也確實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小妹又成了姜天嬌……
「龍兄,多謝你們兄弟救我了娘子,這恩我慕容沖一定要報。」
龍天霖端著酒杯哭笑不得,自己的小妹一下又變成了別人的娘子。
喜宴一直持續到太陽快落山了,山民們才心滿意足地散了。
天嬌的幾個哥哥都喝醉了,不知是真替她高興,還是為他們無能為力自我懲罰。一個個被花家的家丁架回房裡。
徐媽媽盡心地收拾了幾間房給天嬌的家人歇息,又讓人在天嬌的屋門前掛上兩盞紅燈,屋裡也燃上了紅燭,換上了紅綢新羅帳。
慕容沖追著天嬌進了屋。
「娘子。」
「走開!」
「沒有想我嗎?」
「不要碰我!」
「你打開窗看看。」
天嬌狐疑地推開窗,窗外白花花一地細碎的珍珠,在夕陽里幽幽放光。
「你?」天嬌一時糊塗。
「除非天上落下珍珠雨……」慕容沖提醒道。
天嬌頓時臉紅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