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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著惺忪睡眼,險些沒想起來封後大典的事兒,“怎麽了?”
小琴哭笑不得,“娘娘,今兒可是封後大典,您的好日子呢,咱們得去沐浴更衣啦!”
沈鶯鶯「哦」了一聲,眼皮還在打架,腦袋一磕一磕的。
“娘娘快醒醒,別睡了。”小琴將她拖到浴池,裏頭的水早放好了,宮人們撒了花瓣,隔著老遠都能聞到花香味兒。
被溫熱的水汽一熏蒸,沈鶯鶯清醒了不少,在小琴和另外幾個丫鬟的伺候下脫了衣裳跨進浴池。
浴池邊的翹頭案上,放著一個托盤,托盤裏是內廷司昨天差人送來的禮服和九龍四鳳冠,禮服疊放得整整齊齊。
沈鶯鶯忽然想起來,晉元帝之前說,禮服和嫁衣都是他自己畫的。
在沈鶯鶯的印象中,這個人好像就沒有不會的。
以前她還好奇,晉王為什麽會編發,而且每個發髻都那麽漂亮,他似乎挺懂如何根據臉型身形來弄頭發,相輔相成,使得七分容顏直接變成十分,好看又不違和。
後來當阿飄跟了晉王一路,沈鶯鶯才慢慢明白,他的確是給別人編過發,那個人,是他的親姐姐。
在紅袖樓那會兒,姐姐大概就是他生命裏唯一的一束光了。
難怪姐姐一死,他的恨會那麽深。
禮服采用的是寸錦寸金的妝花雲錦,領口袖口繡彩織雲龍紋,裙擺描金飛鳳。
晉元帝特地吩咐了內廷司采用的京繡,每一針每一線,都jīng細到無可挑剔的地步,繡紋十分具有立體感,栩栩如生。
穿的時候更為複雜,從裏到外,起碼有五六件,每一件都極其講究。
沈鶯鶯還是頭回穿這麽複雜而莊重的禮服,光伺候的宮人就有七八個。
得虧現在是冬天,外麵冷,不然大熱天這麽穿出去,隻怕她等不到大典開始就得先中暑了。
大燕的封後流程比前朝複雜,前朝皇後不必去太廟,隻需讓百官在封後前一天去祭拜即可。
赫連家建國的太祖皇帝比較注重先祖禮儀,明文規定皇後得在太廟前當著列祖列宗的麵受封。
上一次的封後大典,晉元帝就是因為不肯去太廟,導致大典中斷,皇後的名字沒能上皇家玉牒。
天微亮時,沈鶯鶯被宮人扶著出來,頭上的九龍四鳳冠重得她脖子都快僵了。
儀仗隊早就候在外麵。
坐上鳳輦,隊伍朝著太和殿而去。
先去拜過晉元帝,再和晉元帝一塊兒前往太廟,百官和命婦陪同。
怕她吃不消,晉元帝刪減了好幾處沒必要的細節。
然而一整套下來,沈鶯鶯耳朵裏隻剩了禮儀官的那句“跪——起——”
不知跪了多少遍,起了多少遍,總算聽到那句「禮成」了。
沈鶯鶯雙腿有些麻,她想揉揉膝蓋,但百官和命婦都在石階下跪著,稍微一抬頭就能看到她,她索性隻能憋著。
晉元帝看出她累得狠了,親聲在她耳邊道:“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好了。”
沈鶯鶯側頭,正對上男人的目光,他唇角含笑,漂亮的鳳眸裏映出她一身華貴禮服的模樣。
這一刻,沈鶯鶯突然就信了,這個人是真的能為了她放棄江山,放棄他所擁有的一切。
其實到這份上,再說原不原諒已經毫無意義了。
她這一生,除非死,否則一輩子都逃不開跟他的羈絆。
既然逃不開,那就坦然接受,興許還能活出跟以前不一樣的jīng彩。
想到這兒,沈鶯鶯彎起唇角,回以一笑。
她這一笑,可把晉元帝給看呆了。
“鶯鶯,你今天好美。”他附在她耳邊小聲說,滿心滿眼都是她,完全無視前頭的禮儀官。
——
從太廟回來,還要去寧壽宮拜見太上皇。
晉元帝一路上牽著沈鶯鶯的手,生怕把她弄丟了似的。
自從寫下傳位詔書,太上皇的存在感就低了很多,他不再過問任何朝事,甚至不願見任何大臣。
聽說他成天把自己關在寧壽宮內。
之前有幾位老臣來求見,太上皇都統一回複不見。
現在的朝堂上,還是有個別人嘴上不敢說,心裏不服晉元帝登基的,早就想來看看太上皇是不是受了晉元帝的挾製。
可當他們進去的時候,太上皇正滿麵紅光地坐在大殿裏,看表情似乎對晉王以及新後十分滿意。
但實際上隻有晉元帝知道,太上皇最真實的狀態有多糟糕,他早就沉浸在親生女兒的悲慘遭遇裏出不來,又被晉元帝讓人送來的靈位折磨得jīng神崩潰。
今天這狀態,不過是晉元帝為了自己大婚能順利進行而讓太醫拚盡全力弄出來的。
太上皇全程不需要說話,隻需要坐在那接受帝後的三跪九叩大禮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