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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三寶看著都覺得心疼。
“師娘,我給你chuīchuī,chuīchuī就不疼了。”他拉過小王妃的手,彎下腰噘著小嘴輕輕給她chuī,chuī完又給她上藥。
“還疼嗎?”蓋上瓶塞,程三寶問她。
小王妃搖搖頭,扯了扯嘴角,“不疼。”
程三寶一陣欣喜,“師娘,你終於肯搭理我啦?”
怕被外麵騎馬的晉王聽到,他又壓低了嗓音小聲說:“我跟小嬸嬸說好了,以後會幫你們裏應外合的,你想做什麽就來找我。”
小王妃望著眼前的孩子,也不過才幾歲大,腦瓜子卻那麽聰明,小臉兒生得又jīng致可愛,一雙眼睛明亮有朝氣,十分招人稀罕。
“你為什麽要回青州?”小王妃問他。
“我來保護你呀!”程三寶挺了挺小胸脯。
小王妃被他逗樂了,但同時,心中湧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感動。
這個才幾歲大的孩子,竟然說要保護她。
到青州時,已經臨近中秋。
府中下人忙忙碌碌地準備著,掛燈籠,蒸月餅。
大紅色的燈籠給空寂寂的偌大王府增添了幾分喜慶。
琥珀得知娘娘回來,第一時間出來迎接。
當看到小王妃身上顏色厚重的王妃規製常服以及頭上中規中矩的發飾,她愣了一下,“娘娘……”
小王妃牽著程三寶下了馬車。
來回兩個多月,小王妃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仿佛多被風chuī一chuī就會突然消失不見。
琥珀心疼得眼圈泛紅。
王爺不讓她跟去京城,她並不知道這一趟去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但作為小王妃的近身丫鬟,琥珀能感覺得到,娘娘身上有什麽地方變了,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
晉王已經翻身下馬,小王妃鬆開程三寶的手,緩步走上前,低眉屈膝,“王爺若是沒別的吩咐,妾身便先行回房了。”
這一路上,她跟他說話都是以「妾身」自稱。
兩個字,直接拉開一道再沒辦法跨越的鴻溝。
晉王垂眸看她,她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儀態端莊,就連走路的步子,都好似丈量過一般,標準的親王正妃,像是用宮規模子刻出來的。
晉王的腦海裏浮現當年那個被他縱容,不用背宮廷禮儀,不用處處行禮講規矩,天真爛漫,偶爾還會抱著他撒嬌的小姑娘。
那個小姑娘就在眼前,可她已經不是她,似乎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慢慢流逝,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卻怎麽也抓不住。
拉過她的手,目光落在她腕間那一圈疤痕上,他問:“疼嗎?”
離京那天,他看到她上車時腳腕不小心碰了一下,疼到發抖。
小王妃淡淡道:“已經結痂了。”
“沈鶯鶯,我讓人鎖住你,隻是不想你再跑出去。”
這個人竟然破天荒地會跟人解釋了,這大概是他三十多年來頭一次吧?
小王妃莞爾:“王爺,妾身就在這兒,妾身以後都不會再往外跑了。”
可是這個不會跑的沈鶯鶯,已經沒有靈魂了,她明明在笑,那雙眼睛深處卻滿是瘡痍與悲涼。
曾經的嬌憨天真去哪了?
“我送你回房。”
晉王說著,打橫將她抱起來,小心避開她的手腕和腳腕。
小王妃沒有抗拒,身子像個木偶似的貼在他懷裏。
從大門口到承運殿,一路上誰都沒吭聲。
下人們見狀,湊在一塊兒小聲議論,說王爺對娘娘真好,還說娘娘真幸福,王爺後院一個通房侍妾都沒有。
那些話,小王妃聽到了,她笑了笑沒說話。
到了承運殿,晉王直接將她抱到妝台前坐下。
“這些衣裳和首飾都不適合你,以後不許再穿。”他一麵說,一麵動手卸了她頭上的步搖金釵,拿起梳子給她梳頭,然後開始編發,最後換上他讓銀樓訂製的首飾。
捯飭完頭發,又看著衣裳不順眼,轉身去衣櫥裏翻出一套湘妃色對襟襦裙。
小王妃顛了一路本來就累,再加上手腕腳腕有傷,無法大幅度動作,全程是晉王給她換的衣裳。
銅鏡裏又映出了那張少女感十足的小臉,嬌俏粉嫩。
晉王仔細端詳片刻,還是覺得不像,眼睛不像。
太過死寂,沒有了當初的靈動。
瞧著銅鏡裏怔然出神的男人,小王妃好笑地問:“王爺在找什麽?”
晉王心神一顫。
是了,他在找什麽?他又到底弄丟了什麽?
心頭莫名湧上一股子燥意,晉王皺了皺眉,望向銅鏡,在銅鏡裏與她四目相對。
“沈鶯鶯,逃跑的事這輩子你想都別想,就算是死,你也隻能死在晉王府。”
小王妃乖巧地點點頭,問他,“還有嗎?”
這樣的冷淡反應,好似一柄傷人的利劍,還是冒著寒氣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