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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崇接過程五郎遞來的碎銀,捏在手心裏,閉上眼深吸口氣,這才緩緩道:“其實相處這麽久我都沒告訴你們自己的身世,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沒等程五郎接腔,他繼續道:“我其實是臨川侯府庶子,我的生母是臨川侯後院的一個妾室,當初我跟小乖說,我們的娘在侯府不得主母喜歡,被趕到莊子上才發現懷了他。


  我沒敢告訴他全部的實話,真相其實是我娘在侯府就已經知道自己有身孕了,不僅如此,她還被懷疑與人私通,臨川侯認為我娘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因此放任當家主母磋磨我娘。


  後來我娘帶著我到了莊子上,好不容易清靜了,快臨盆的時候又被人所害。


  害她的人剖開她的肚子,活生生將孩子取了出來。我那時候還小,記不清楚事兒,也不知道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總而言之那個孩子後來沒死,他被乞丐撿去養大,長大就一直混在乞丐窩裏,若非去年有人告訴我他還活著,我隻怕這輩子都找不到他。”


  “孩子是小乖,那麽告訴你真相的人是誰?”程五郎問。


  “是晉王。”


  第166章 背黑鍋


  程五郎聽說過晉王,當今聖上最小的兄弟,青州是他的封地,宣寧縣就在晉王的管轄範圍內。


  他隻是有些想不明白,“你認識晉王?”


  顧崇搖了搖頭,“不認識,他隻來找過我那一次。”


  頓了頓,顧崇又看向程五郎,“程兄,這些事兒我隻跟你一個人說過,還望你能保守秘密。”


  程五郎頷首,“那是自然。”


  “嘿你們倆!”朱八鬥突然從後麵出現,兩隻手各搭在程五郎和顧崇的肩上,“剛才背著我說什麽悄悄話呢?”


  顧崇睨他一眼,“說你再不來,就該遲到了。”


  朱八鬥收回手,揉了揉肚子,隨即蔫蔫道:“我今兒特別不舒服,要不,老顧你幫我告個假吧,我就不去學堂了。”


  “懶死你!”顧崇輕嗤,“從入學到現在,你都告了多少回假,六月份升班考試,你還想不想往上考了?”


  朱八鬥哀嚎一聲,“能不能別提這麽掃興的事兒,還有好幾個月呢!”


  盡管朱八鬥想方設法逃課,最終還是被顧崇拖進了學堂。


  第一堂課剛上到一半,守大門的福伯便來到了戊二班學堂外,跟夫子說了幾句話。


  周夫子走到顧崇的位置旁邊,跟他說:“有人找。”


  顧崇覺得奇怪,這種時候怎麽會有人找他?

  小乖現在特別忙,顯然不可能來縣裏。


  難不成,是臨川侯?


  想到這兒,顧崇麵色沉了沉。


  他站起身,隨著福伯來到書院大門外,遠遠就見外頭停著一輛朱輪寶頂的奢華馬車,馬車左右各站著一位神情肅穆的帶刀侍衛,車窗錦簾緊緊閉著,看不到裏頭的情形。


  不是臨川侯府的人。


  顧崇帶著疑惑往前走了幾步,就聽馬車上傳來男人低而沉的嗓音,“上車!”


  這聲音,十分耳熟,是晉王。


  顧崇愣了一下,卻是不敢耽擱,三兩步走到馬車邊,車夫彎腰給他墊了腳凳。


  顧崇踩著腳凳上去,撩開簾子,果然就見一身華豔紫袍的男人斜倚在鋪了錦墊的座位上,修長的兩指拈著個銀酒杯,杯中酒液顏色清冽。


  美豔絕倫的麵容上,一雙眼漆黑如深潭。


  顧崇不敢直視,彎腰拱手,“學生顧崇,見過晉王殿下。”


  晉王薄唇微彎,“聽說你入了清河書院,是顧昌的主意?”


  顧昌便是臨川侯,顧崇的生父。


  麵對王爺,顧崇不敢有所隱瞞,頷首應聲,“是。”


  晉王嗬笑一聲,“顧家兒郎一代不如一代,文不成武不就,送女入宮選秀不成,竟然想靠個庶子走仕途來保名聲保地位,未免想得太過天真!”


  顧崇從記事起就待在莊子上了,他對京城,對顧家一無所知。


  眼下聽著晉王這麽說,他並不知道該如何接茬。


  晉王似乎也沒有想聽他說什麽的意思,隻囑咐道:“好好念書,將來考了功名,是你自己的。”


  顧崇再次拱手,“多謝王爺掛懷。”


  晉王忽然不說話了,就那麽定定地看著他,像是在透過他看某個人。


  這樣的感覺,讓顧崇心裏很不舒服。


  他低聲開口,“王爺可還有別的事兒?”


  “無事了。”晉王仰起頭,將銀杯湊到唇邊,寬大的袍袖遮去了眼底的痛色和掙紮。


  良久後,晉王垂下眼睫,“回去吧。”


  ——


  顧崇回到學堂時,第一堂課剛好休息。


  朱八鬥一臉八卦地看著他,“老顧,誰來找你?”


  顧崇淡淡道:“以前認識的一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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