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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交鋒(中)

  「出了這麼大的事啊。」


  命送信的人下去休息,室內便只余蘇嵐與酈遠二人,蘇嵐搖了搖頭,便叫酈遠近身坐下。


  酈遠聽得蘇嵐這話,倒覺著她半點也不覺憂慮,無論怎麼聽,都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李江沅先前我倒是對此人無甚觀感,如今嗎,我倒是真敬他是條漢子。」蘇嵐睨了酈遠一眼,瞧得酈遠徑直低下了頭去,她才又噙了笑道,「果然是摘下惠安夫人這朵花的人,當真是不一樣啊。」


  「主子此時不擔心玄大人?」酈遠問出這話時,配著的卻是張半分表情都沒有的臉孔。


  「自來嘛,成大事者都是富貴險中求的。他身邊有三千禁軍隨扈,還有自己的侍衛,況且壓陣的鄭伯父是何等分量。這兩個人在一處,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情,那隴西是什麼意思?」


  「隴西什麼意思?」酈遠不解,便又重複一遍。


  「阿遠你這腦子是做什麼用的?隴西若是真敢對他們兩人下手,那便是想謀反啊。」蘇嵐嘆了口氣,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瞧了酈遠一會才道,「這局面,到現如今可正是好看的時候啊。」


  「屬下不解,那鄭大人為何離開了延平侯府?」


  「延平侯府裡頭,除了一具謝眺的屍體以外,還有什麼?如今連這具屍體都已經啟程運往京城了,他們再在延平侯府待著還能得到什麼。」蘇嵐唇邊浮起一絲冷厲的微笑,「隴西的癥結關鍵從來都在高陽郡,而不是旁的地方。」


  「對了,陳氏還沒有回信?」


  「這樣看,是不是要派人走一趟了。」酈遠搖了搖頭,又問道。


  「眼下,咱們的人都動彈不得,能動的又不夠分量。」蘇嵐皺著眉頭,嘆了口氣,「這事要看今上的意思,今上若是不急,便是自有打算,我何必巴巴地湊上去,陳氏這,我是討不著好的。」


  「主子!」酈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不待蘇嵐答話,便直接推門而入,從來都掛著笑容的娃娃臉,此時,卻是掩不住那濃重的慌亂。


  「怎麼了?」酈遠皺著眉頭接過酈青手中的東西,心中已是「咯噔」一聲。


  他手底一片黏膩,血腥味立即四散。


  不待蘇嵐問話,酈青便極快地道:「留在泰州的暗線,一直都沒有動靜,昨日忽而急信進京,我以五十精衛接應,只回來了這一個匣子。」


  「李江沅?」蘇嵐面上半點表情也沒有,只一雙眼,濃黑一片,似是暗流醞釀其中。


  「這條暗線,是留給玄大人的。屬下已經派出精衛前往查探,不出兩個時辰便能知道前頭大概的情形了。」


  「我這張臉,倒是要被他扇腫了。」蘇嵐冷冷一笑,胸口幾度起伏,已是大怒。


  匣子裡頭裝的是塊令牌,旁邊只一張小小信箋。蘇嵐接過來那信箋掃了一眼,上頭只有七個字,寫的是「細作有變,呈此物。」


  那字跡蘇嵐一眼瞧出乃是玄汐的,而這等潦草,顯然是匆匆寫就,也不難想出當時情形之慌亂。


  「能叫他這般慌亂的事情,不必想也知道。」蘇嵐站起身來,「阿青,宮中得了信否?」


  「驛站傳信只怕比這邊還要慢上幾分,既然是細作有變,那朝廷的信息多半都已不可信。」


  「阿遠立刻遞我與祖父的摺子入宮,請見陛下。」蘇嵐思索片刻便吩咐道,「阿青去玄府盯著,若是有任何可疑之人進出立刻來報。」


  「主子,您此時入宮,陛下就該知道您與玄大人之間的關係了。主子,慎行。」酈青領命立即便去了,卻剩下酈遠仍是不動,皺著眉頭道。


  「事關重大,焉不能托鄭氏之名?阿彧獨子,鎮守邊疆,其父有何變故,仰賴蘇府,難道不成?你現在立刻去辦。」


  「是。」


  「祖父!」蘇嵐匆匆換好官服,便徑直闖進了蘇晉的書房,書房裡頭蘇晉亦是神色沉重,顯然是得了什麼消息。


  「斥候來報,欽差昨晚在入高陽的路上,遇到流寇,一行三千禁軍,盡皆覆沒,鄭玄兩位欽差下落不明,前往護送二人的延平侯府嫡三子邢略重傷不治,已經死了。」蘇晉見她入內,便叫老幕僚薛、張兩個先坐在一旁,撿著緊要,幾句話便講了清楚。


  蘇嵐方才雖是得了玄汐這不知如何艱難才送出來的匣子,卻也並不知悉到底發生了何事,來的路上儘管也設想許多,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事態竟發展到這般的險境。


  「孫兒方才,得了這個。」蘇嵐也不敢遮掩,便將那塊令牌遞給了蘇晉,「我與玄汐私下有所往來,泰州此前埋了暗線,這便是玄汐通過泰州暗線送來的。」


  一旁薛張兩個幕僚聽了蘇嵐這話,皆是心中暗暗想著,自家二公子這倒真是深藏不露,她和玄汐在朝堂上向來是斗得勢同水火,怎麼也不曾想到玄汐危難之時,竟是頭個託付於她!

  「此物是什麼?」蘇晉接過那令牌,仔細看了幾眼上頭花紋,便問道。


  「孫兒也不知。」蘇嵐搖了搖頭,「玄汐只有張紙條,應是情況太過焦急,只寫了幾個字而已。他說,朝廷先前在隴西的線人有問題,並叫我以此物呈交今上。」


  「玄國公那邊怎麼說?」蘇晉點了點頭,叫蘇嵐先在一旁坐下,又問向自個的幕僚。


  那張先生先開口道:「玄大人那邊和咱們得到的消息差不多,打發了人來請您入宮。眼下他也是頗為焦慮。」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往宮裡去一趟了。御前或許還有旁的消息。」


  「孫兒已經打發人往宮裡請見了。」蘇嵐點了點頭道。


  「你當我沒瞧見你這一身官服。」蘇晉倒是還有心情露個笑臉給蘇嵐,不待蘇嵐言語,便轉到後頭徑直去換官服了。


  蘇嵐同那兩個幕僚坐在書房裡頭,皆為對方所震驚,倒是一齊都不言語。這兩個幕僚仍在感慨自家二公子不愧是老爺子心儀的接班人,不過二十歲的年紀,手段便如此驚人;蘇嵐倒是又一次被蘇晉手中的勢力給教育了一次,狠狠地感慨一句,姜還是老的辣。


  到得宮門,正趕上宮裡傳信召見蘇家祖孫並玄昂,蘇晉才下了馬車,便見到玄昂也下了自家馬車,往日四平八穩的人,竟是難得的帶了幾分急躁,儘管不易察覺,卻也掩飾不住。


  玄昂與蘇晉見了個禮,蘇嵐這邊也一絲不苟地問了玄昂安好,倒是頗為真心實意。蘇晉難得的扶上了玄昂的手臂,使力握了一下,便算是難得的安慰。玄昂心下倒是鎮定了幾分,手裡卻是多了個令牌樣子的硬物。


  玄昂還未醒過神來,這邊內侍便引著三人入內,玄昂借著蘇晉祖孫二人的遮掩,飛快地看向自己的袖中,自家兒子的七個字,一時便落入他眼中。為人父者如何不知道長子的品性,這般潦草的字跡,更加他那一顆老心顫顫巍巍起來。只是,這個東西怎麼會在蘇晉的手裡?

  他的目光不知怎的卻是落在了蘇晉身後半步的人身上,一襲三品武官袍色的當今殿前兵馬司副指揮使,蘇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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