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通道與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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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漸昏暗，街道上有巡邏人員將靈燈點亮，來往行人神色匆匆向著不同的方向疾行而去。小孩子在哭鬧，手中的糖食掉在地上，卻被大人強行拉走。
一切都顯得格外緊張，不多時，這條街道便剩下稀鬆幾人，其中便包括木凡。
對於周圍的一切，木凡只是低著眼皮，毫不在意，這樣的情形在天焚城每天都會發生，甚至是同樣的時間，當巡邏點亮靈燈之時。
「大哥。」
憨厚的聲音突然想起，木凡只感覺地面微微震動，一道巨大的陰影便籠罩在身前。
木凡嘴角的苦澀略微淡化了一些，他抬起頭來，望向身前比常人還要大出半個身子的人影，笑道：「今天收穫如何？」
來人的確異常醒目，膀大腰圓，身高足足比成人還要高出一大截，如同小巨人。
此人名叫林蠻，乃是木凡的弟弟，如今，不過才十五歲而已！
「嘿嘿，大哥，今天一共賣了三株止血草，按照你的意思，換了一塊靈鱗莽的腹肉。」
林蠻憨笑著撓了撓碩大的腦袋，又瓮聲瓮氣的說著，全然沒有誇張的身材所帶來的聲勢，反而有些憨傻。
木凡看了眼林蠻身後背著的那塊僅兩個手掌大小的肉塊，笑著拍了拍後者強壯的肩膀。
三株止血草的價值絕對不止換這麼一點兒腹肉，想來又是如以前那般，被那些黑心的商人所騙。
「大哥，我是不是太笨了。」林莽低著頭，像犯了錯的孩子，看著青石地面。
他與木凡一樣，都是許多年前被天焚城『獵冥隊』在外救回來的孤兒，只是他天生痴傻，若非木凡從小待他如親兄弟，恐怕早就活活餓死了。
因此，在林蠻心中，木凡就像他的長輩，無論木凡說什麼，他都會執行，絕無二話。
「小蠻可不笨，只是那些奸商太聰明了，若是我也會上當的。」木凡笑呵呵的說道，完全看不出之前因齊鱗的刺激所產生的憤怒。
「哦。」
林蠻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隨即看了眼無人的街道以及暗黑的天色，發現木凡並無下一步指示，便再次低頭不語，大眼睛咕嚕嚕轉悠。
他雖然有些痴傻，但還是知道奧元資質對木凡有多重要，於是決口不提那令人煩惱的事情。
「小蠻，今晚我想去那裡看一看。」
木凡沒有注意林蠻的表情，看著夜空，喃喃說道。
「大哥想去，我就陪大哥去。」
也就是他的話音剛落，林蠻便立刻說道，沒有絲毫猶豫，即使並不知曉他所說的那裡是哪裡。
對此，木凡早已習慣，點了點頭，便對著一條幽靜的街道快速行去，在其身後，林蠻似乎知道這件事需要謹慎，因此極力降低腳步聲，那躡手躡腳的模樣如同盜賊，顯得異常滑稽。
不多時，當木凡二人轉過幾條街道，又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在天際最後一絲光亮消失的同時，來到了一處廢棄的房屋後方。
木凡悄悄探出頭，向前望去，在那裡，是高高的城牆，城牆在靈燈的照耀下，泛起金屬光澤，有些地方雖然銹跡斑斑，卻更顯得森然。
城牆上方，有全身盔甲，武裝到牙齒的守衛，眼神肅然的來回巡視。在城門位置，更多的守衛則是在檢查武器。
那些武器種類繁多，刀劍槍棍應有盡有。還有不少人手中拿著很奇特的條形武器，這種武器木凡自然聽說過，叫做元搶，乃是流光師獨有的武器。
這種元搶能夠將奧元發射出去，遠距離殺傷敵人，威力極為恐怖。
木凡眼神發亮，對於元搶他很是嚮往，若用其狩獵，絕對事半功倍。
「時辰到！關城門！」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突然有人高聲吼道，這聲音如同滾滾雷音，源源不斷，似乎整座天焚城都在迴響。
木凡並不吃驚，他知道，這聲音乃是由毀滅師發出。也只有這類人，才能將天地奧元通過人體轉化，混合進聲音之中，從而達到這種效果。
在奧元大陸，所有人都知曉，元師分為五大類，毀滅師，流光師，暗影師，符陣師，以及聖靈師。
這些分類乃是開元時，天地奧元開啟人體秘藏區域不同而劃分，比如毀滅師，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以及恐怖的肉身，而流光師則擁有強大的元核提供奧元，令其奧元充沛。
再比如暗影師，他們行動敏捷靈活，往往神出鬼沒，是天生的身法宗師，讓人防不慎防。
至於符陣師以及聖靈師則極為稀少，前者是以奧元強化念力，後者是奧元轉化聖靈。總之，這兩個職業在天焚城沒有，木凡對他們的認知也很有限。
轟隆…唧唧…
在那人聲音落下，只見那高懸的城門從門洞上方緩緩滑落，那金屬摩擦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一股肅殺的氣息陡然席捲而起。
「西南方，五裡外，發現『冥』的蹤跡。」
「正前方，三裡外，發現『冥』的蹤跡。」
「沒有發現『冥』群，沒有檢測到飛行『冥』痕迹，安全。」
……
隨著城門不斷落下，城牆上響起諸多守衛的聲音，他們話語簡潔，聲音清澈，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顯然是訓練有素。
「轟隆！」
當城門閉合的剎那，所有人都像是鬆了口氣，連隱藏在房屋後面的木凡，都不自覺掌心出汗。
那一瞬間，他感覺城門像是一柄生命之刃，切斷了前往地獄的通道。
「大哥，『冥』到底有多可怕？」
林蠻學著木凡緊張的樣子，小聲問道。雖然天焚城的孤兒許多都是來自城外，但真正近距離接觸過『冥』的人極少，而木凡，便是其中一個。
木凡下意識摸了摸后肩，眼神一暗，喃喃道：「它們是死神之鐮，是深淵之口，它們只有殺戮，沒有情感。」
「它們蠶食一切血肉之軀，並將其同化。」
「至於多可怕…」木凡轉過身，極認真的盯著林蠻說道：「若是遇見它們，要麼它們死，要麼…永世沉淪。」
林蠻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也不追問，他信任木凡，只要木凡有所指示，他便照做，這就是他的行動準則。
木凡嘆了口氣，知道林蠻其實對『冥』的了解並不多，即使是自己百般解釋，他也沒有概念，於是想了想后，低聲道：「你想看看它們嗎？」
林蠻下意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很是為難的樣子。
他雖然笨卻不傻，所有天焚城的人都知道此城的最高準則：絕對不能星夜出城！否則，將被永久驅逐。
失去了城牆的庇護，在這個殘酷求生的大陸，便宣告死亡。
並且如今連城門都關了，即使沒有那條準則也沒辦法出去看看。
木凡一眼便看出林蠻所想，因為後者所有的心思都擺在憨厚的臉上，想不知道也難，他低聲道：「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發現的那條密道嗎？」
林蠻思考了很久，才一拍腦袋，憨笑起來。
他記得那是在一處城牆角的雜草處，由於四周無人居住，因此只有他們二人無意中發現了那裡，並且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木凡本就是一個果斷的少年，帶著如巨人般的林蠻，在守衛尚未發現他們之際，悄然離開了這裡。
……
奧元大陸是一片浩瀚無邊的神奇大陸，這裡神秘莫測，充滿機遇。人們以修鍊奧元為主，強化自身。那些至強者往往能拳崩山嶽，飛天遁地，令無數人嚮往不已。
然而數千年前，大陸卻被冥氣感染，諸多飛禽異獸，千百種族都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中遭受近乎毀滅性的打擊，大量的人類以及魔獸被冥氣奪去意識，變成只知殺戮，懼怕陽光的『冥』。
隨著數千年的時間過去，『冥』的規模日益龐大，令所有具有靈智的生命陷入求生的掙扎之中，而在這般情況下，食物與修行資源則成了人們不得不血腥爭奪的東西。
白天與人斗，夜晚與冥斗，似乎為了生存，殺戮就不曾停止過。
這種變故如同絢爛唯美的畫卷被渲染了一層沉重的灰暗，整個大陸都變得血腥而可怕，再也不複數千年前的盛況。
……
當木凡帶著林蠻來至一處城牆下方時，時辰已至深夜。
即使城牆再高，再厚，也無法阻擋外面那些『冥』不含情感的嘶吼。那聲音不似人，不似獸，卻讓人感到最純粹的顫慄。
偶爾間，還有著硬物划動城牆的『唧唧』聲，令人頭皮發麻。
這也是為什麼城牆附近根本無人居住的原因，恐怕任誰每晚聽著這樣的聲響都會難以入睡，久而久之，精神失常也不是沒有出現過。
木凡低頭在雜草處緩緩尋找當年的痕迹，而林蠻則是抓耳撓腮，顯然對那些聲音極為反感。
「在這裡。」
不多時，木凡便在一處極隱蔽的位置找到了熟悉的痕迹，那裡有著一方巨大的石蓋，周圍有雜草掩飾，若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這裡有異。
林蠻走了過來，他與木凡一起將石蓋翻開，這才看見其下黑漆漆的通道。
通道內部並不大，也就剛好一人能夠匍匐而過，至於林蠻，就只能委屈著，擠進去，由木凡在前面拽著移動。
「大哥，那石蓋好重。」
林蠻在後面費力的說道，甚至他感覺稍微呼吸，胸口便能觸碰洞壁，可以想象這通道對他來說有多狹窄。
木凡知道他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因為小時候他們第一次發現這裡時，並沒有這麼大一塊石蓋，想來是後來才被人蓋住了這裡。
木凡是公認的少年王，不僅是他足智多謀，更因為他天生怪力，他的力氣比起成人都猶有過之，加上林蠻不輸他的蠻力，二人的力量加起來，才堪堪翻動這塊石蓋，可想而知，這石蓋有多重。
但木凡疑惑的是，既然是被人搬來的，那麼這裡應該有守衛看管，或者及早掩埋才對，為何會這般放任不管？
萬一被『冥』發現，趁夜著夜色潛入，這將對城裡的人們形成致命的威脅，木凡本就心思細膩，稍一琢磨便覺得事有蹊蹺，加上這通道以前可沒這麼寬，至少相對現在的他們而言，那時也就堪堪容納一名五六歲的孩童勉強爬行。
「大哥，我有點呼吸難受。」
林蠻費力的說道，打斷了木凡的思考，他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拋開，加快了前行速度。既來之則安之，大不了事後動手埋了這處通道。
這條通道在城牆下方，連接城外與城內，並不算長，然而木凡二人卻花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爬到頭。
黑漆漆的環境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以及愈來愈快的心跳，木凡伸手摸了摸頭頂上方，確定那裡也同樣蓋著一塊如之前的石蓋后，才示意林蠻上前，二人胸貼著胸，奮力的將石蓋打開一道縫隙。
「呼」
突然有清涼的風吹進通道，讓木凡二人下意識狠狠吸了幾口，感覺整個人清爽了許多。
還不待他二人有所動作，一股濃郁的腥臭便隨風而至，令木凡胃中翻騰不休，幾欲作嘔。
那味道像是腐肉混合屍水，只是聞著便有粘稠的感覺，似乎是石蓋附近有腐爛的屍體。
嘶嘶…
有聲音傳來，木凡與林蠻感覺眼前一花，一個腐爛的人頭貼著地面出現在石蓋縫隙處，其上一隻眼睛暴凸，另一隻碎裂伴有蛆蟲蠕動，似乎已經死了很久。
不知為何，隨著這個人頭的出現，木凡覺得右肩后側有些發癢，那個位置是他此生最大的秘密，是他怪力的來源。
轟。
也是在此時，木凡與林蠻二人皆是腦海炸響，身體僵硬下來，皮膚上更是浮現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因為他們清楚的看見，那發黑髮臭的人頭，那令人反胃的雙眼，竟然…眨了一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