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5.守口如瓶

  大明崇禎八年六月初六,淮丙三號和淮丙五號出現在朝鮮全羅道最北境的群山灣內,“大掠”;然後,又揮師北上,攻擊了忠清道水師營所在的泰安郡,“夜施火箭三百餘,焚泰安軍港並兵船二十餘隻,忠清沿海大嘩”;隨即,兩艘淮丙船又出現在了江華灣中,“攔截過往船隻,掠商船兩隻、漁船五隻並百十船民而去,京畿道聞之一日三警”。


  兩隻淮丙船滿載著各種戰利品返回濟州島休整了,但朝鮮中樞卻慌了神,於是,情急之下,撤銷了調遣忠清道水師南下助剿的原定計劃,決定把忠清道水師調回江華灣拱衛京畿道沿海地區,又調遣黃海道南水軍營也入京畿道守衛,籍此實現拆東牆補西牆的目的。


  但忠清道自身也受到了“海盜”劫掠,因此忠清道方麵並不想把唯一能保衛海疆的舟師北調,所以對朝鮮王庭的決定十分抵觸,便想方設法進行拖延,朝鮮中樞對此自然是不滿的,因此連下多道命令,這才將心不甘情不願的忠清道水師調往北方。


  隻是為了滿足忠清道守備自身海疆的要求,朝鮮政府不得不同意將部分陸師調往忠清道沿海駐守,可這麽一來,朝鮮官府原本就非常有限的人力和財力便都被牽製在了京畿道和忠清道內,徹底無力再組織南部各道水師會剿“海盜”了,至於派遣兵馬收複已經確認失陷的濟州島也跟著變得遙遙無期起來。


  當然,盡管朝鮮中樞拿不出足夠的水師、陸師以及錢糧來會剿“海盜”、奪回濟州,但全羅和尚慶兩道地方政府還是做出了一定的努力的,這不,兩道拚湊兵力,以忠清道的模式,在沿海大力整修舊有的烽火台,廣泛進駐烽燧兵,以協助示警,然後又集結地方陸師,分要點駐守,以備隨時救援遇襲沿海地區,至於兩道幸存水師則擺脫協防沿海地區的使命,在朝鮮王庭任命的三道水師統禦使元萬鈞的率領下,集中於麗水港內,準備給化整為零後四處出沒的海盜部隊以致命一擊。


  不過,福王府這邊並沒有那麽容易上當,這不,當發現朝軍已經有所準備之後,寧虎迅速減少了襲擊的次數,更多的以引而不發的勢態,繼續威脅京畿、忠清、全羅、尚慶各道沿海,以疲敝朝鮮軍民,進而拖延朝鮮方麵對濟州的反攻······


  在福王府軍與朝鮮官軍形成暫時僵持狀態的同時,圖們江方麵的戰鬥也進入了最後的階段——當年六月九日,圖們江商棧外的地麵開始在烈日暴曬多時後陸續硬結,於是,烏真哈超部隊開始重修炮位了,兩天後,相關炮位重建完畢,在雨季裏憋了十幾天的後金炮兵迫不及待的再次上陣,以猛烈的炮火展現自己的價值。


  炮擊持續了整整兩天,六月十三日,剩餘的2800餘漢軍奉命再次向圖們江商棧發起進攻,結果經過慘烈的廝殺,漢軍丟下小200具屍體後再一次被擊退,但正所謂殺敵三千自損八百,在這次戰鬥中,商棧再次傷亡了三十餘名官兵,並且轟天雷和佛朗機炮的子銃全部用完,甚至火銃手能用的鉛子也隻剩下不多了,由此,明眼人都知道商棧的末日即將來到。


  然而,還沒等有心人胡思亂想,後金軍再度攻了上來,而且這次上陣的不單單有漢軍,還有幾十名各旗的精銳馬甲一起上場,所以漢軍的戰鬥力和戰鬥意誌不跌反增,給商棧守軍造成了更多的流血,最終,經過拚盡全力的廝殺,商棧守衛者們雖然再一次保住了商棧,但包括馮火根在內的四十餘戰士相繼陣亡了。


  “蔣管事,我們還是投降吧!”數著麵前已經所剩不多的人頭,接替馮火根出任臨時指揮官的張翼愁眉苦臉的向蔣祖賢建議道。“再打下去,就全完了。”


  滿臉血汙的蔣祖賢-——剛才,蔣祖賢也作為火銃手上陣了-——想了想,問道:“我們還有多少人、械?”


  張翼回複道:“紅夷兵完整的還剩十個、鐵人軍還有十四個、浪士還有十三個、炮手就剩下我一個了,弓箭手還有三個,另外還有一名郎中,再加上您,我們一共還有四十三個能站著的,不過,也基本上人人有傷,至於躺在那已經不能再戰的,還有十二個;對了,忘了說了,火銃也壞了大半,隻剩下十五挺了。”


  蔣祖賢歎息道:“的確是打不下去了,這樣吧,讓郎中出去跟建虜談談投降的事情,若是建虜還願意受降,我們就投降,若是建虜不願意受降,那我們也就隻能死戰到底了。”


  蔣祖賢預備投降的一個原因是兵力和物資嚴重不足,而另一個原因是現在已經進入六月,氣溫升高,若是不能及早處理商棧內的屍體的話,隻怕很快就會出現可怕的瘟疫了,一旦瘟疫爆發,那就徹底守不住了,所以,與其到最後收死,不如搏一下可能的生機。


  張翼鬆了一口氣,要是蔣祖賢還是堅持要打到最後,他就不得不策動其他人發動叛亂了,現在既然蔣祖賢也願意給大家一條生路,那麽倒也不必走到最後一步。


  “對了,”看著得到通知的商棧郎中揮舞著一麵書寫著“議降”兩字的白旗走出商棧,蔣祖賢問張翼道。“商棧裏還有誰去過蝦夷地、黑龍江嗎?”


  張翼想了想,回複道:“應該除了我以外,就沒有其他人了。”


  沒錯,少量知道福海號以及福海號背後福王府的保衛團戰士不是撤退就已經戰死了,剩下知道“祥福瑞”真實身份的,也就蔣祖賢和張翼了。


  蔣祖賢再次確認道:“那你有沒有跟其他人說過本號和王府的事情?”


  張翼搖了搖頭:“沒有,來之前,上麵三申五令過要保密的,所以,我沒有敢泄露出去,但至於其他人有沒有外泄過,我就不知道了。”


  蔣祖賢點頭道:“那就好,記住了,到了建奴那也不能胡說。”


  張翼眼珠轉了轉,應道:“請蔣管事您放心了!我一定會守口如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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