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衝突

  “方先生,現在皇後過世,六宮缺主,皇爺有意冊封貴妃為後,內閣可奉旨嗎?”


  在孟珙的話音中,方從哲從繡凳上翻滾下來,跪在那向萬曆皇帝說明道:“陛下與先皇後結發三十餘年,夫妻之情深厚,如此又怎麽能在皇後屍骨未寒之際討論冊封新後的事情呢,所以,旨意發到內閣,內閣也是不敢奉詔的。”


  孟珙看了看萬曆,繼續道:“內閣欲全聖德,朕心甚慰,冊封貴妃為後之事且待月後再說吧,再問,皇後的諡號禮部擬定了嗎?”


  方從哲回複道:“禮部擬了孝端二字。”


  說著,方從哲從袖子裏掏出了已經貼上內閣的票擬,對此,萬曆皇帝微微頷首,接過方從哲手中奏疏的孟珙現場披紅道:“準奏!”


  當下有人把奏疏發給六科用印,如果六科不駁回的話,那麽很快就會頒布正式的聖旨了。


  按下六科的事不說,這邊,孟珙繼續問道:“遼東如何了?”


  方從哲答道:“熊廷弼報稱建虜似有入寇之意,但各處官軍具都嚴陣以待,遼東大體還算穩定!”


  孟珙又問:“巡按陳王庭怎麽報稱士伍不整,各軍依舊弛廢啊!”


  方從哲苦笑起來,裏麵又涉及到了黨爭,但熊廷弼是萬曆皇帝所信任的,所以,他不好順著巡按的話來說:“回陛下,陳王庭以普通兵卒比類各將家丁,自然看上去是參差不齊的。”


  為什麽方從哲不避諱家丁的問題呢?

  原因很簡單,因為將領以家丁打仗而不依靠普通士兵的事,早在嘉靖年間就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到了萬曆朝,更是默許了將領挪用普通營兵的餉銀去練家丁,所以,到現在已經很明確了,家丁才是明軍真正的作戰主力,普通營兵雖然也號稱正軍,其實就是輔兵。


  孟珙看了看萬曆的表情,繼續道:“經略與巡按當同舟共濟才是!”


  方從哲應道:“是,內閣這就下文斥責兩人,令其同心協力;不過,光如此,還不足以安定遼事,熊廷弼處還急需內地兵馬和更多的餉銀。”


  孟珙代萬曆答道:“切實與他,不可懈怠。”


  方從哲應道:“老臣遵旨!”


  萬曆的手指微動,孟珙便道:“老先生還有事要奏報嗎?若無事則可以退下了。”


  方從哲起身而退,等方從哲走了,萬曆苦笑道:“把剛才的事,告訴夢境吧,且再忍上一年,朕才好安排······”


  隻是萬曆沒有想到,他已經沒有一年的時間了,這不,這次會見後的第三天,萬曆就徹底臥床不起了。


  “陛下,您可不可有事啊!”看著倒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萬曆,鄭貴妃慌了,是的,如果萬曆現在走了,那鄭貴妃的皇後夢就徹底破滅了。“太醫呢,要是看不好陛下,你們全都去死······”


  “小爺,乾清宮的消息,貴妃在皇爺病榻前發急了!”


  聽完王安的奏報,朱常洛問道:“太醫院那邊怎麽說的?”


  王安湊到朱常洛耳邊說道:“太醫院那邊說,皇爺最多還有半年!”


  朱常洛長舒了口氣:“這就好啊。”


  一句話出口,朱常洛臉色重新凝重起來:“王伴伴,萬一,父皇留下遺旨冊封妖妃為皇太後怎麽辦?”


  王安眼皮一跳,立刻應道:“奴婢這就讓人聯係首輔,務必要首輔到時候扣住遺旨。”


  朱常洛點點頭:“茲事體大,速速去辦!”


  王安領命從朱常洛處退了出來,結果還沒離開慈慶宮,就見到了朱由校和朱由模大眼瞪小眼的一幕,王安心中一動,立刻質問道:“元孫和四哥怎麽了?”


  身邊的宦官去問了問,回來在王安耳邊報告道:“元孫和四哥不知道為什麽事鬧了起來,所以,兩人決定以站在不懂,彼此對視來打賭,誰要是輸了,就把自己最好的東西交給對方!”


  “胡鬧!”王安低喝道。“還不分開了元孫和四哥,真要把元孫和四哥憋壞了,我先扒了你們的皮!”


  一聲令下,一群宦官立刻上前阻擋了朱由校和朱由模之間的視線,並把兩人拉開一邊。


  朱由校見此大叫道:“不許拉,他要輸了,你們不能幫他耍賴!”


  朱由模反駁道:“你才要輸了了,都走開,別拉我!”


  王安走到了兩人中間:“元孫,四哥,眼下皇爺病重,小爺擔心不已,這個時候就別折騰了,傳出去,對慈慶宮不好!”


  萬曆病重,兩個孫兒還在胡鬧,傳出去“孝”字上就有了虧欠,如果再有有心人籍此把矛頭指向朱常洛教育子女不當,那搞不好真會鬧出些風波來;當然,在朱常洛已經穩操勝券的情況下,這種小風波還引不起**煩,但至少惡心不是。


  所以,王安要把隱患預先掐死在搖籃裏。


  朱由校冷冷的看了朱由模一眼,一句話不說,轉身走了,朱由模則衝著朱由校的背影大喊道:“別以為你年長就了不得,我不會服你的。”


  王安厲喝道:“把四哥的嘴堵上了,另外,這話誰要傳出去半句,自己了斷吧!”


  王安一使眼色,邊上伺候朱由模的人立刻把朱由模拖走了,王安隨即快步追上朱由校:“元孫,這是要去哪?”


  朱由校扭頭看向王安:“我要出去,難不成,你要攔我!”


  王安和聲和氣的勸道:“元孫,小爺忍了那麽多年,你也要學一學才好,別太頑劣了,徹底傷了小爺的心。”


  朱由校一下子轉過身子來,低聲質問王安道:“你會幫我嗎?”


  王安威嚴的對身後人說道:“都退遠一點!”


  周圍的宦官,包括伺候朱由校的魏朝、李進忠等人一個個退出了近二十步,這時王安才用極低的聲音對朱由校說道:“奴婢自然是要幫元孫的,但也要元孫聽話才好。”


  宛如落水者遇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朱由校欣喜道:“隻要能當皇帝,我都聽你的!”


  王安臉上露出了一絲不為人注意的笑容,隨即說道:“這就對了,這些日子,元孫可不要再亂說亂動了,一切先堅持到小爺登基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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