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著眼雲梯關
趙魯剛想離開,朱由崧叫住他:“之前讓你去收的地,怎麽說了?”
趙魯頗有些為難的說道:“小王爺,不是奴才不肯說,眼下這事是王妃娘娘在管,奴婢不太方便回應啊!”
是的,眼下畢竟還是姚妃在管福王府的家業,朱由崧或許在某些商業問題上可以自作主張,自行安排趙魯行事——因為,這是朱由崧自己開創出來的產業,姚妃也不好多管——但在涉及到贍田王莊及別院商鋪等方麵,那不經過姚妃是不合適的。
但朱由崧卻笑道:“你跟我打馬虎眼是吧,這王府的大事固然是母妃在管,但具體經手的難道不是你嗎?亦或是,讓你收地,收到自己口袋裏去了?”
趙魯一下子跪了下來:“小王爺,這話可不能亂說,奴婢又怎麽敢把王府的利益放在自己口袋裏呢!”
“水清則無魚,”朱由崧笑了起來。“你隻要大頭留給王府,自己少少的貪一些,父王還會因此苛責你嗎?起來吧,不用多解釋什麽,解釋就是掩飾,說,收地收了多少?”
趙魯苦笑的站了起來,然後思考了片刻,這才回複道:“小王爺一定要問,那奴婢就大概說一下吧,其實去年朝廷以援朝之役的例子加征遼餉三厘五毫其實不算太高,甚至還有些地方因為接到朝廷加征的詔令晚了,所以就沒加征,因此撐不下去的百姓不是太多,但今年薩爾滸之戰大敗,遼東喪師十數萬,人馬器械亟待補充,故此朝廷又加征了三厘五毫,加起來一畝地就多征了七厘銀子······”
朱由崧明白了:“也就是說夏稅之後才開始有貧戶支持不下去?”
“是!”趙魯回應道。“即便有人夏稅撐過去了,可秋賦一收,便有更多人會撐不過去。”
“所以,大規模兼並應該是在秋賦之後?”
“小王爺英明。”趙魯小小的拍了朱由崧一擊馬屁。“常言道,不到黃河心不死,地就是老百姓的***,不到絕望又怎麽可能隨意出手呢,所以,必然是讓他們到了最為難的時候,才會被迫投獻!”
朱由崧眨了眨眼:“隻怕字花生意會受到不小的影響吧!”
“是,奴婢這邊預估了一下,單就字花一項來說,今年至少會比去年少了四分之一的收入,福慶號代買的燈油、香皂什麽的,恐怕也會比較難出手。”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讓你想辦法找船出洋貿易的原因。”朱由崧問趙魯道。“這方麵可是落實了?”
趙魯說道:“要找會辨識航線的船師,和能操船的水手不容易,奴婢目前還在使人尋找當中,船這邊也有麻煩,南京龍江船廠已經多年不造海船了,隻能娶找浙閩沿海的私家船廠,價格高不說,拿船也慢。”
朱由崧苦笑道:“慢也要買,正好趁著機會把船師、水手給找齊了。”
趙魯見朱由崧態度堅決,隻好壓低聲音道:“可是出海之後,海盜、倭寇猖獗。”
朱由崧權衡一會,告知道:“我會成立一個新的商號來專門出海貿易,今後這個商號與順和店沒有直接關係,名義上就從順和店拿貨,至於海上的護衛和所用兵械嘛,我來想辦法,你這邊隻管把人把船找起來再說。”
趙魯探問道:“那小王爺準備從哪裏出海?”
天津太北了,登州這邊又需要通過較長一段的陸路,增加了運輸成本,而太倉這邊則是南直隸海商的大本營,也不是這個新商號能輕易落足的,所以,朱由崧毫不猶豫的說道:“從雲梯關走!”
雲梯關是古淮河的入海口,黃河奪淮以後,這裏就成了黃河的出海口,從洛陽裝船出發的貨物正好通過內河河運送到雲梯關,然後轉換成海船出海。
“對了,你順便去查一下,雲梯關現在是安置了衛所呢,還是營兵,若是營兵的話,想辦法把馬閣臣調過去,任一個把總,也好幫著看顧海貿生意。”
趙魯大驚失色:“小王爺,你怕是口誤吧,這雲梯關的備倭把總可是位在指揮使之上啊,馬閣臣不過剛剛升了試百戶,何德何能出任把總啊!”
朱由崧的確是把明代的把總和清代的把總給搞混了,事實上清代的把總隻是正連級的下級軍官,而明代的把總那可至少是相當於正團級的中級軍官,至於雲梯關的把總,更是位於備倭都司之下,沿海各衛所之上的大官,至少是三品官,區區從六品的馬閣臣那還隔著十萬八千裏呢!
朱由崧一愣,很快順著趙魯的話修正道:“倒是口誤了,不是把總,是哨總,不,哨官。”
營兵製中,哨總和哨官還不一樣,前者又叫做總哨官,也是從四正五品的中級軍官,後者才是從五正六品的“連長”,但就馬閣臣來說,當一名哨官也是超擢了。
“王府儀衛司等同於地方衛所,從衛所的從六品到營兵的從六品已經是升了,更不要說由從六品到正六品了。”趙魯哭喪著臉說道。“小王爺的要求還是太高了,就算王府去運作,了不得也是要帶個試字的。”
“也行!”朱由崧回應道。“事關,王府出海貿易大局,這件事一定要讓陳金幫忙運作好了。”
趙魯一想,反正是讓陳金出手運作,跟自己沒關係,便坦然應道:“是,奴婢一定立刻飛告京邸方麵。”
朱由崧點點頭,又把話題轉回了購地一事上:“既然到時候百姓會青黃不接,那麽士紳應該會借高利貸給他們吧!”
趙魯歎息道:“小王爺說的是,因此王府想趁機拿地拿人,隻怕是沒那麽容易的。”
朱由崧倒是可以降低一些利息,但問題有兩個,第一,他利息再低也很難推廣,老百姓總是跟知根底的人借錢,所以便宜的都是身邊的地主和士紳,第二,他真把利息壓下來了,恐怕就要跟某些士紳發生激烈衝突了,到時候鬧將起來,隻怕他目前與各方尚可的關係,很快就會急轉直下了。
那麽是要名還是要利呢,朱由崧陷入了思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