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胡阿三

  “崧兒,我們要回北京過年了!”得到萬曆皇帝召自己一家回京麵聖的詔書,福王興奮極了,倒是讓朱由崧的耳朵受苦了。“能見到祖父和祖母了,你高不高興啊!”


  朱由崧隻好拍了拍手:“高興!”


  但實際上,朱由崧一腦門子官司,是的,以現在的交通狀況,來來去去好幾個月,簡直是在受累,更是是在浪費時間,所以朱由崧很快問道:“伴讀和老師怎麽辦?”


  朱常洵手一揮:“沒事,跟著一起去就成了,左不過是多一條船罷了!”


  姚妃眨了眨眼:“那個張解元怕是不能一同去吧!”


  張桂沁的老娘久病臥床,張桂沁又是孝子,不願意離開老母親,所以肯定是不肯陪福王上京的,但若是硬要把張桂沁的老娘帶上,這未免又強人所難了,因此,福王問朱由崧道:“短幾天張解元的課程,應該無事吧!”


  朱由崧回答道:“張師眼下主要是為孩兒講解春秋典故,短幾天應該無事!不過,年底孩兒和父王母妃應該回不了洛陽,孩兒給張師的年禮,是不是要先給了才好!”


  朱常洛點頭道:“由崧尊師重道,這是極好的,理當如此!”


  王妃姚氏接口道:“那幾個伴讀家也打聲招呼,另外該賞給他們家裏的,也一並賞了吧······”


  “我們要去北京了!”


  消息傳到了伴讀的耳裏,一群孩子歡呼起來,是的,這個年代要想出門是極其困難的,所以才有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的說法,當然,牛人也是有的,什麽王士性啦,徐霞客啦,但這種牛人百萬人當中才有那麽一個,是特例中的特例。


  “好了,都別叫了,城廓戶可以回去見一下爹娘,贍田王莊子弟,能寫信就自己寫一封信,不能寫的,讓人捎口信回去,記住了,三天以後,準時出發,到時候誰沒到,就算你自己辭了伴讀的差事!”


  看著林康、林澤、唐年等人興高采烈的回家了,李鐵牛等贍田王莊子弟麵麵相覷,其中馬小根居然哭了出來:“俺也想回家去看爹娘!”


  受到馬小根的影響,幾個王莊子弟也抹眼淚的抹眼淚,哭出聲的哭出聲了!


  消息很快經由李諳報告給了朱由崧:“小主子,負責伴讀那邊的馬齊都有些不忍心了。”


  朱由崧搖了搖頭:“這事,算是我欠了思量,這樣吧,安排一下,用馬車送他們回鄉,按照遠近,最多住一晚就接回來,實在太遠的,那也沒辦法了······”


  “阿三哥哥,別人都走了,你怎麽不回去啊!”趙山、萬世等幾個小火者那是無家可歸的,因此對於能回家看爹娘的其他伴讀是萬分羨慕的,結果,這一轉身,發現也有人沒回家,便十分好奇了。“難道,不,我們不是這個意思,阿三哥哥,算我們沒說!”


  胡阿三苦笑道:“我爹娘倒是還健在,但我家在陝州,距離洛陽太遠了,所以沒法回去,好在,我已經拜托馬公公派人把信捎回去了。”


  萬曆當年準備在河南撥四萬頃地給福王,結果河南這邊說把闔省的官地都給了福王,也湊不齊四萬頃,於是萬曆說有兩萬頃也行,但河南這邊還是說給不了,所以,最終七拚八湊,才給了福王二千八百零一頃又九十一畝,而且這些地遍布河南全境,甚至有一部分還在湖廣,如此算來,陝州其實已經算是近的了。


  但對於還不會騎馬的胡阿三來說,這種比較完全沒有意義,因為以現在的交通條件,短短三天實在不夠他回家一趟的。


  萬世下意識的冒出了一句:“阿三哥哥,你真可憐!”


  胡阿三看著趙山、萬世他們幾個,歎息道:“不要說這些喪氣話了,這三天給假,你們準備怎麽過啊!”


  趙山說道:“我們準備去看幹爹。”


  宦官群體中流行拜幹爹,拜祖宗,這樣大宦官能可信用的手下,小宦官也能有了依靠。


  “那去吧!”胡阿三不知道萬世他們說的幹爹也是宦官,因此笑著告別道。“我倒是可以偷懶多睡一會了。”


  趙山他們離開了,胡阿三倒在床上,想想爹娘,忽然留下了眼淚,然而哭著哭著,他就睡著了。


  在趙山睡著的時候,朱由崧溜圈溜到了伴讀的宿舍,於是招來負責的馬齊問道:“這幫小子都回去了?”


  馬齊恭謹的回複道:“還有一個陝州的伴讀,因為太遠沒有回去,另外,還有四個府內的小火者也繼續住著,不過剛剛他們好像去見各自幹爹了!”


  “還有一個沒回去!”朱由崧來了興趣。“走,去看看他去!”


  馬齊帶著朱由崧來到了胡阿三的宿舍,正要進屋把胡阿三叫出來,朱由崧阻止了他,然後親自走進了宿舍。


  “還算整潔,是他們自己打掃的?”


  馬齊不打磕絆的回應道:“是!是他們自己打掃的!”


  “發給他們的器物,沒有短少吧!”


  馬齊叫屈道:“小王爺明鑒,奴婢又怎麽敢克扣您身邊人的物件呢!”


  這倒也是,在宮廷和王府裏最重要的是眼尖手快腦子活,所以在明知道朱由崧對這些伴讀很看重的情況下,馬齊又怎麽可能克扣該發給他們的東西呢-——真要是貪得無厭,馬齊之前也不好賣好,為王莊伴讀向李諳請求安排回家了。


  朱由崧也明白水清無魚的道理,所以隻是隨口一問,見馬齊一副賭咒蒙誓的樣子,便不再追問,而是轉移話題道:“留下的那個在哪呢?”


  “沒看他出去啊!這,”馬齊一找,找到了。“正睡著呢!奴婢這就把他喚醒!”


  “別,”朱由崧走過去看了看。“你們看看,是不是哭過了?”


  李諳湊過來一看,應道:“是,是哭過了,應該是想家想爹娘了!”


  朱由崧想了想決定道:“把他叫醒吧!”


  “三郎,醒來了,三郎醒來了!”


  在馬齊的呼喚和搖晃下,胡阿三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馬公公,我睡著了!”


  “行了,小王爺看著哪!”


  胡阿三啊了一聲,飛快的從床上跳了下來,急急忙忙的向朱由崧叩拜道:“叩見小王爺!”


  “你叫什麽?”


  “胡阿三!”


  “是小名吧,大號叫什麽!”


  “就叫胡阿三!”


  “不好聽,改了,叫胡遠山,日後加冠了,再讓老師給你賜字!”


  馬齊推了胡阿三一把:“還不多謝小王爺賜名!”


  胡阿三急忙拜謝道:“遠山多謝小王爺賜名!”


  “不謝!”朱由崧在房間內走了兩步。“既然,你沒有回家,這幾天就過來陪我寫字、讀書吧。”


  這可是小二十個伴讀中第一真正的伴讀,對此,胡阿三,不,胡遠山還懵懵懂懂的,倒是馬齊眼裏露出了一抹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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