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雷霆崖伯爵博爾特
「我是怎麼回來的？」
「是王宮的衛兵把您送回來的。他們說當代最偉大的魔法師、守護者麥迪文閣下救了您並把您帶回了暴風要塞。」
「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裡，那些野獸怎麼樣了？」
……
趙昆的問題滔滔不絕，但是侍女們並不能回答他的全部問題，而且很快，另一個人便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謝謝你，凱蒂……」屋裡突然出現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而後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走了進來。
「你們現在可以退下了。」她吩咐道。
凱蒂隨即沉默不語，鞠了一躬，然後與其他兩個待女離開了房間。
「感謝聖光，你終於醒了！」女人一副高興的樣子，提著裙擺來到了趙昆的床前，並坐了下去。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無怪乎博爾特伯爵愛她愛的發狂並因為這段愛情陷入了持久的痛苦中。
女人很年輕，看上去也就二十不到，但是博爾特的記憶告訴趙昆，他的夫人今年已經二十六了。伯爵夫人膚色很白，金色的長發鬈曲地披在肩頭，臉上還有著似乎劇烈運動過而留下的紅暈，一對大眼睛現出高興的神色，嘴唇粉紅。她穿著貴族女子常見的衣物，揉皺的花邊上半裸著前胸，一隻白嫩的手撫在胸口，另一隻手下垂，按在床沿。
「米萊狄，你來了……」趙昆撐起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對著這個在博爾特記憶中佔了很大比重的女人，沉吟著開了口。
他畢竟不是那個真正的博爾特伯爵，所以，很難和他保持著一樣的行事風格。好在無論他的行為是怎麼樣的，沒有人會懷疑他不是博爾特伯爵，更沒有人能確定他不是真正的博爾特伯爵。
真正的博爾特伯爵在心情愉快的時候，算的上是暴風城裡最瀟洒、高貴的貴族。
他身材高大，體格結實而勻稱。出身鐵馬兄弟會的安度因，論戰力在王國的軍隊里有口皆碑，可單純論力量也不如博爾特——安度因曾好幾次與博爾特角力，都不得不甘拜下風。
除了戰力，原本的伯爵也是個非常有氣質並且足夠謙遜的男人。他的嗓門洪亮，卻總能使自己處於一種默默無聞，不引人注意的狀態。但他那筆直的鼻樑和炯炯有神的目光，無時無刻不令他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莊重而高雅的氣質。他的雙手從來不加修飾，卻比王國那些經常用杏仁霜和香油塗抹雙手的貴族們更加漂亮……
像這個時代的所有大貴族一樣，他的騎術嫻熟，善於使用各種兵器。他受的教育非常全面。他懂得大領主有些什麼權利，對聖光的教義能說的頭頭是道，不但精通律法，還精通犬獵和鷹獵技術。有一天他聊起這種非凡的技術，令國王萊茵都驚訝不已，哪怕這位國王陛下被認為是這方面的行家。
他通曉各種禮儀，連細微末節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伯爵了解全國所有貴族家譜，了解它們的世系、姻親、勳章和徽章的來龍去脈。對上流社會以及最顯赫的社會階層的習俗，他了解的更是細緻入微。哪怕是請客吃飯，他都會按照每位客人祖傳的或自己獲得的地位，給他安排適當的座次。
但是，這樣一個出眾的，體格健美，品質優秀的可敬貴族，卻逐漸時不時的沉迷於物質生活，並會時常像老年人一樣，在肉體上和精神上變得愚鈍。
最近幾年以來，博爾特伯爵逐漸會陷入某種頹廢的狀態——這種狀態是常有的，而且在趙昆來臨以前，這種日子所佔的比例正在逐漸增多——他身上光彩照人的那一部分就徹底消失了，彷彿被他扔到了夜色鎮一般。
那種狀況下，優雅而高貴的伯爵不見了，剩下的只是一個普通人。博爾特會皺起眉頭，臉上除了深深的憂愁之外，沒有別的任何錶情。伯爵耷拉著腦袋，兩眼無神，說話遲鈍吃力，長時間的盯著面前的酒瓶和酒杯，或者盯住他的扈從和跟班。
無論是伯爵的扈從還是跟班，都已經習慣於伯爵的習慣，而且能從博爾特沒有表情的目光中，看出伯爵最細小的願望，並立即給以滿足。但是在那種情況下，這些現在已經光榮戰死在營地的忠心手下，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伯爵從那種可怕的狀態中拉回來。
而導致伯爵陷於這種狀況的根本原因，就是他面前的這位伯爵夫人，曾經是北郡修道院牧師的米萊狄，以及王國中那位有名的情場浪子，浪蕩輕浮到在御前會議上面對國王陛下都是一臉『你他媽來打我啊』神態的痞子大公爵。
這位公爵身份煊赫，他是鐵馬兄弟會的第七任會長，現在單身並且沒有一個法理上的兒子（像中世紀一樣，這裡的私生子也不具備繼承權）。但是作為被國王的童年玩伴和大舅子（他的妹妹正是那位塔莉亞夫人，國王陛下的王后）所信任的大公爵，這位玩世不恭的情場浪子時而浪漫時而憂鬱的表現，在整個人類七國之中，都有足夠的仰慕者。無論是孀居的寡婦，情竇初開的貴族少女還是那些有夫之婦們……簡直就像撲火的飛蛾一樣。特別是他那多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歷和足夠貴重的身份，配上那憂鬱的眼神、唏噓的鬍渣子、神乎其神的刀法和那杯馬天尼——等等，最後兩個沒有——對於所有不需要為生活操勞的女人來說，殺傷力簡直堪比阿克蒙德的死亡一指！
而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博爾特伯爵的妻子，也跟這位大公爵有過某些太過親密的感情。或者我們說的在直白一點，在這個執掌著污穢與背德權能的舊日支配者伊格羅納克曾經逗留過得世界里，公爵與米萊狄，就是情夫與情婦關係。
雖然這裡情婦情夫風氣比中世紀的歐洲茂盛的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顯然，對於被送上雷霆崖的另一方，伯爵依舊不能釋懷……
在這樣一種複雜的關係之下，接替了雷霆崖小區住戶博爾特·弗塔根伯爵的趙昆覺得十分的……微妙，尤其是在見到了真人之後。
但也僅僅是覺得微妙而已。
獵犬吃剩下的記憶交給無面者吸收的方式一向是以十分安全可靠而聞名的。不會因為吸收記憶而變成另一個人或者失去自我，連精神衝擊都不會有。因為這種方式不存在融合，不存在失敗，不存在記憶衝擊……所有的記憶碎片都被魔法在趙昆腦子快速過了一遍，就像看電影一樣——徹徹底底的看電影，趙昆本人在夢裡看了一場博爾特弗塔根伯爵主演的電影。
因此，不要說什麼感情繼承，對於趙昆這種混亂邪惡的人來說，這種悲慘經歷連讓他感同身受都不可能，根本毫無代入感。
趙昆對於伯爵抱有一點憐憫之情，僅此而已。即使他發現自己面前的女人容光煥發，明顯剛剛受到了『愛情』的滋潤，甚至她身上散發出的那一種剛剛歡好完畢的氣味，趙昆隔著十幾米都能聞到。
——不要懷疑他的判斷。
在執行這個任務以前，趙昆就曾經在某個低武守門員的位面廝混過很久。那個時候的他不但通過采/補——也就是啪啪啪來補魔，當了皇帝之後更是稱得上荒/淫無度。加上他曾經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搶來或者從銀鑰匙弄到了很多相關知識，從還天訣到粉紅之書都有，簡直是身經百戰，見的多了。
相比於可憐的博爾特伯爵，什麼樣的玩兒法趙昆沒有嘗試過？他們——你們要知道，日本的汁男們，都比他們不知道高到哪裡去啦。
何況，在接收了任務之後，無面者們也不是就直接被投入到相應負責的世界區域去的。簡單點說，他們身上都攜帶有伊格羅納克殘留下的神力——為了更好地感應目標的蹤跡——並且在『獲得』神力的同時還在對方的教團里進行了兼職。兼職的對象自然是伊格羅納克教團里的專屬職業。
還有什麼比祭祀、主教之流的更容易找到他們所侍奉的存在的？而且太古永生者承諾任務完成之後對他們在任務過程中吸收的神力和自己修鍊出的能量進行轉化和純化……
可惜伊格羅納克作為舊日支配者裡面比較鶸的一個，他信徒能夠就職的專屬職業實在是不強（以趙昆的眼界來看）。伊格羅納克之子倒是和無面者的特性能夠形成互補，但是這個職業需要具備伊格羅納克的血脈。而伊格羅納克之仆這種職業跟無面者比起來就是渣渣……最終趙昆矮子里拔將軍，勉強選擇了選擇了一個算是互補的牧師類職業。
而這個新的職業，其能力在這方面所提供的加成甚至比趙昆憑經驗做出的判斷更為準確。
「伯瓦爾呢？」
趙昆沉吟了許久，努力讓自己不露出嫌棄的表情，開口問道。
伯爵夫人對於自己丈夫的異常並沒有太多的想法，畢竟他剛剛昏迷了一個多月，身體十分虛弱，精神也不會很足，出現異於平日的表現並且反應遲鈍也是應當的。
「和瓦里安王子一同去上課了。你昏迷不久，原本最好的宮廷法師，哈格拉和哈迦林，因為一起魔法事故身亡。而一周前從魔法王國新來了兩個大法師，都是高等精靈，一個姓日歌，一個姓金劍，都是精靈里的貴族。在接下來的五年內，他們會擔任宮廷法師。萊茵陛下的意思是，由他們教授王子殿下一些魔法方面的只是。」米萊狄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十分悅耳，而且帶著一些慵懶的味道，顯得有些誘惑。
「高等精靈……」儘管在夢中觀看了博爾特的記憶，趙昆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的高等精靈形象還是某個電影里由韓國棒子飾演的，那個瞎了一隻眼睛的洛瑟瑪·精神污染·阿強·樹動王·塞隆……
瞬間，趙昆覺得自己應該換個話題。
而對一個騎士、軍官和純爺們——雖然他的步兵大隊已經全滅了——來說，戰爭顯然是首先應該關心的問題。
「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裡，王國戰況如何？是否消滅了那種不知道哪裡跑出來，大肆襲擊我們要塞的野獸？我似乎從侍女的嘴裡聽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夫人，作為熱衷於舞會的人，您是否在上流社會裡聽到了真正可信的消息？」、
男人一邊說話，一邊將自己的右手伸到自己面前，展開。隨著他將魔力向右手涌去，一個正常人無法看到的，翠綠色的『污』字出現在了他的手心。這正是儲存伊格羅納克神力的印記。
「我不過是個女人，又會知道多少可信的消息呢？儘管王國的貴族們總是在舞會上吹噓自己的武勇，但是我聽王后陛下說，被襲擊的區域正在擴大。」
「啊，真是一個不幸的消息。」趙昆學著記憶里貴族的樣子假惺惺的哀悼到，「我們那位總喜歡把那些國王沒有強調保密的機要當成談資的公爵大人沒有和你提起過，王國到現在已經損失了多少個團嗎？」
米萊狄搖了搖頭，「你為什麼不在見到他的時候自己問呢？等到你的身體好些了，陛下肯定會招你進宮的，到時候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啊啊，是的，沒錯。不過我十分想知道現在的戰況。」趙昆合上了手掌，魔力開始再一次流動起來，「米萊狄，你說我現在追出去，能不能追上那個大約剛剛從我家裡翻牆出去的大公爵，然後問個清楚呢？」
「閣下！」她神情激動的回答說，「您究竟在說什麼？這是污衊我的名譽！無端指責您的妻子可不是一位高貴的紳士應該做的。」
「污衊？」第一次使用新學到的魔法，趙昆發動的速度有點慢，「不不不，考慮到從我醒來到你進來的這段時間是如此短暫，想必你就在另一間卧室或者花園裡。如果他並非不請自來，那他為什麼不來順帶探望我？」
「你一定是昏迷的時間太長，糊塗了，」她帶著一種詼諧的口氣說；她覺得儘管博爾特伯爵的話顯示他似乎知道了什麼，但她有決心從中探出她所需要的虛實，並將其巧妙的化解掉。
米萊狄旋即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態度來，「哦！聖光在上！您怎麼能如此懷疑您的妻子，還有您的上司呢？」說著，她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起來，並儘可能真摯的瞪著委屈與惶恐的眼睛看向趙昆。
「也許吧，但是夫人，下次為自己辯解之前記得擦乾淨那些液體，你看看，現在都順著大腿流到床/上了……」
米萊狄的額頭滾出一串冷汗並條件反射般的從床上跳起來，向下看去。
什麼也沒有。
她的記憶並沒有出錯，她擦的十分乾淨。
只是，等到她反應過來趙昆是在詐她的時候，一道翠綠色的光芒從趙昆的掌心出現，然後觸及了她的軀體。
「你先給我老老實實的——等等，」趙昆瞬間發現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這個魔力消耗……啊♂！」
男人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好像身體被掏空……這法術……」他皺起眉頭，劇烈的喘息起來，「還在……持續……抽取我的……魔力……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等到法術終於終止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分鐘。米萊狄固然被某種綠色的能量束縛了起來，可是根本沒有進行後續步驟魔力的趙昆已經癱倒在了床上。好在這是數段施法，即使魔力不足，只要完成了一個階段，就不會造成法術反噬。
「呃——」良久，被抽取的虛弱無力的趙昆才站起身來，依舊覺得天旋地轉，「我的施法對象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你絕對不可能是人類，這種消耗以及遇到的法術抵抗力……即使是大法師也不可能堅持超過十秒，除非她/他完全失去了相應的慾望與能力，連器官和神經一併切除了。」
「兩分鐘，你******在逗我，米萊狄，你難道是巨龍亦或者是泰坦所鑄造的守護者嗎？」
可惜的是，被束縛起來，在魔法力量壓迫下不斷痙攣的米萊狄並沒有辦法回答他。
「這運氣！難道我已經轉職成了幸運E的槍兵？一進來就被弱小的術士吊打，現在又差點被抽干……」男人說著，哆哆嗦嗦的從銀鑰匙的存儲空間里掏出來一本魔法書，並激活了上面的早就銘刻好的魔法——類似魔法捲軸，提前準備好的法術。
魔法的靈光一閃而過，整間卧室瞬間被籠罩在一個特殊的魔法結界之中。
「現在，米萊狄·克拉克利，讓我看看，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吧！」趙昆握著魔法書，走進了被束縛的伯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