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孚靈鷲寺
「這麼說,中原武林的精華,怕是已經盡數折損在終南山了,無怪這一路行來……」趙昆伸出手來壓了壓斗笠,在心中暗自思量。
島上一地死屍中,著星宮弟子服色的不少,但是佔得總量並不多,而且聽這人說追殺星宮的武林人士居然沒人走出來……怕真是盡數死在了島上。至於星宮的情況,也不好說,萬一他們捨得這數百年基業,做了個大局,或者乾脆提前撤離了一批教內精英也說不定。
趙昆正思索著,大廳內又發生了變化。
「去你媽的!」對於武林人士來說,說不過就出手乃是常態,甚至信服能動手就別BB類似理論的也有不少。
所以一旁就有一個男人站起身來,一邊喊一邊拎起酒罈就扔了過去。
冷笑那人抬手一拳,將酒罈打得粉碎。
廳中的客商行人都被兩人大聲爭吵吸引了注意,此時見雙方動起手來,頓時亂成一片。
幾個人一時氣憤沖昏了頭腦,然而那人功夫了得,根本拿他不下,於是沉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從懷中摸出一張紙在空中一揚,朗聲道:「本人,九華劍派第七代弟子劉子柏,奉掌門周師叔之命,前來——」
「你是周子江的師侄?」角落裡一個陰冷的聲音打斷了男人的話。
「正是。」
「好得很,」說話間,趙昆已經換上了一張臉——情況不明,還是先拿個馬甲出來頂一下比較靠譜,他畢竟只有一個人。「聽說氣劍江河周子江是武林第一劍,九華劍派也是南唐第一門派——」
他手上猛然發力,將頭上的斗笠摘下來,投擲了出去,「讓池某人來領教一下九華高足的實力。」
附著著真氣的斗笠高速旋轉著,發出可怕的呼嘯聲,在他說完話之前就直奔劉子柏而去,並將躲閃不及的他攔腰斬成兩段。
「啊——」男人發出一聲慘叫,但是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甚至上下半身之間,還有些骨肉連著,鮮血和腸子流了一地……
「不堪一擊。」趙昆搖了搖頭,「小子,要怪,就怪周子江三番五次壞我的事情吧。」
說完,又在心裡補上了一句,「麻辣隔壁的,九華劍派仗著南唐官方的背景黑我、劫我長生觀採購藥材多少次了,這姑且算是個利息。」
動了手的趙昆也不停留,大搖大擺的走出了王記客棧。對於普通人來說,黃河此時不好過,但是對於他來說,其實沒什麼大妨礙。正好,作為一個行動派,趙昆打算去驗證一下自己剛得到的情報。
——順便,清涼山大孚靈鷲寺和登封少林寺的武學,他也覬覦很久了。
一直到他離開以後,大廳里才有認識那張臉的人驚恐的說,「江南大盜池八?好幾年不見,他的武藝竟然高明到如此地步?不過沒聽說過池八和周子江有仇啊?」
「池八?莫不是那個外號污鴉的飛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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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大孚靈鷲寺沉浸在一片橙黃的暮色中,低沉的梵號伴著繚繞的香煙,在古老的廟廊內久久回湯,那種深邃的慈悲超越了生死的界限,如同一道淳厚的暖流,撫慰著信眾的心靈。
知客僧無言地合十退下,帶上柴門,將小小的禪院隔絕在紅塵之外。
在冰天雪地中跋涉千里後,趙昆的臉上帶著一絲掩不住的疲倦,但是也有一種即將收穫的喜悅。
他頂著風雪,經過十餘天的艱辛路程,終於來到這處佛教聖地,武林名剎。
而大孚靈鷲寺的莊嚴肅穆,也確確實實無法掩蓋自身的虛弱。
趙昆一路走,一路也擒下了幾個難得遇到的武林人士打問一番,果然說法和那天在客棧聽到的差不多,只是大家立場不同,主觀方面存在差距。等到了大孚靈鷲寺一看,這裡的力量確實削弱了不少。
他乾脆就借著這張臉,上山拜訪池八的某個故人。
男人微笑著推開門,讓落日的餘輝湧入陋室,將簡陋的物體鍍上一層耀目的金黃。
室內只有一張蒲團,一張矮几和一個背門趺坐的僧人,此外一無長物。面前灰撲撲的僧衣,與池八記憶中的一般無二,只是那右袖空蕩蕩掖在腰間。
「圓種禪師,你的右手?」
「終南山一戰為星宮高手所斬。」僧人的話音十分平靜,但是『空、空空……』種種響起的木魚聲顯然昭示這使用者的心緒。不用多說什麼,趙昆就能聽出聲音里的煩燥和疼痛。
「池八,你這是又惹了什麼麻煩,來我這裡躲災?」凌亂的木魚聲中,中年僧人突然開口。
「麻煩?不,我有一樁天大的好處送給你……」
話音未落,趙昆已經一指點在了中年僧人的后心處。
「大孚靈鷲寺前後兩任方丈圓相,圓通都死在星宮手裡,圓字輩里還有點武藝的除了你就是圓光、圓澄了,還有就是圓相的徒弟明定明止。」
「大孚靈鷲寺建寺六百餘年,歷代高手輩出,如今正是最虛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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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圓種師弟,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咦?」趙昆輕咦一聲,頗有點好奇。他以池八身份見到圓種然後突然出手制住後者,用了修格斯碎塊。然後以池八身份離開,再輕車熟路的潛入到圓種的禪院。及到夜深,便偽裝成圓種進來,打算拿點秘籍。本來以為有了圓種的記憶,又有這張臉,定然萬無一失,孰料到了地方剛開始幹活,就被人撞到。
說話的是一個灰袍僧人,他年約四十,手持禪杖,頜下黑須飄揚。
「圓豎?」趙昆楞了一下,才從接收的圓種記憶里找出來僧人的名字。「原來一向以愚笨聞名的圓豎師兄居然深藏不露。雖然是背對,但是能夠悄無聲息的逼近我十丈之內,你也足夠自豪了。」
「阿彌陀佛,師弟真是執迷不悟。那師兄我也只好拿下你,送去面壁了。」說著圓豎一抖禪杖,人影已經箭矢般射來。
趙昆只是伸出一指。「鐺」地一聲巨響,圓豎後退幾步,氣血翻湧,不禁心下暗驚。一招之下,他已知眼前這人功力深厚,遠超自己。
自覺不敵,圓豎深吸一口氣,就要呼喚寺內執法僧人,誰知趙昆早有預料,趁圓豎吸氣的功夫,右手一揚,一柄軟劍閃電般揮出,逼得他提杖相迎。兵刃交擊,圓豎發出一聲悶哼,尚未喊出的話不得不被壓回嗓子眼裡。
雖然氣血上涌,但圓豎多年修鍊的佛門正宗也自不俗,他強自揚臂,禪杖朝趙昆劍影氣勁最盛處擊去。一連串密集的氣勁交集聲響起,禪杖像是投入萬古寒潭中一般,被重重寒氣包裹。
圓豎鼓起餘勇,雄渾的真氣狂涌而出。誰知趙昆露出一個輕蔑的微笑。一聲輕響,圓豎手上一輕,接著喉頭微涼……